門外

我搬進這間老公寓已經快一年了。房間不大，但冬天特別暖，我一度以為那是個幸運的選擇——直到惡夢開始。

一開始只是偶爾發作。夢裡我渾身冒冷汗，全身雞皮疙瘩，一種無形的壓力像濕重的棉被壓在胸口。有次夢見自己開了房門，門外站著三個人，高中低像套娃一樣的身影。他們靜靜站著，不動。我大吼一聲「滾！」他們像被風一掃而空，之後幾個月竟真的平靜了下來。

我以為那只是壓力所致，工作太累，身體太虛。可最近，夢又開始頻繁出現，而且變得……不太一樣。

有時是模糊的聲音與影子在房間角落低語，有時夢裡自己被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拖往床下深處，像沉入濁水裡。更詭異的是，有時像突然暈倒，意識還清醒著，卻怎麼也睜不開眼。

有次醒來，房間竟霧氣瀰漫，像有人在我熟睡時偷偷放了濕氣。那不是夢，我確定自己真的醒著——眼睛睜開，看見那濛濛霧氣，在光線下慢慢散去。我安慰自己可能是溫差太大，或是眼屎模糊了視線。

但今天……真的不同。

我還沒真正睡著，剛躺下，腦袋進入半夢半醒的過渡期，忽然——樓上傳來孩子的笑聲，清脆，愉快，卻又異常突兀。那聲音像是故意放低音量，慢慢從樓上移下來，在我房門口停下。

敲門聲響起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那節奏一開始緩慢，隨即變得急促，瘋狂，像小孩子興奮地玩遊戲，可那笑聲卻沒停過——一直笑著，邊敲邊笑。

我全身僵住，連呼吸的頻率都不敢改變。手指冰冷，心跳幾乎要撞破胸腔。這不是夢。我知道我還醒著。可我動不了，就像那晚霧氣籠罩的夜一樣。

有人說，這些事只是壓力、睡眠障礙、大腦誤判。但我開始懷疑，這間房間裡，真的只有我一個人嗎？

我想搬家了。但我又怕，一旦開門，那些笑聲會……再也不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