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現在哪間廠商的手機拍照好看呢？相信大家心目中都會有各自的答案，但如果在 2013 年問同一條問題，答案可能會截然不同，而且可能大多數人都會回答 NOKIA。也許以它現在的定位來說，大家都很難想像 NOKIA 會和拍照好扯上關係，但 NOKIA 在十年前曾經推出過一部手機，不單止改變了當時人們對手機攝影的觀念，甚至現時在手機上看到的各項功能和特色，也能在它身上看到。今次讓我介紹這部十年前的拍攝旗艦–Lumia 1020，和大家訴說它以至 NOKIA 當年在手機攝影上的前瞻性。
與 Zeiss 聯名
現在的手機廠商（特別是大陸廠商）十分喜歡與相機大廠聯名，例如小米與 Leica、vivo 與 ZEISS 等；但其實 NOKIA 一早已經跟 ZEISS 聯名過。事實上因為手機的體積小，鏡頭模組內的鏡片一向都以塑膠製成，在光綫穿透率、折射上一定有所影響；ZEISS 作為光學系統的知名大廠，以其技術絕對有能力研發出針對手機，而又合乎其光學標準的鏡頭模組。在 Lumia 1020 上的鏡頭組正是獲得 Carl ZEISS 認證的鏡頭，而且採用了全新的 6 片鏡片設計，其中一片更以玻璃製成，有助提升光綫折射表現。
- Lumia 1020 鏡頭模組的橫切面
- Lumia 1020 鏡頭模組的大小
（圖源：The PhoBlographer）
NOKIA 對手機攝影的重視也不是從 Lumia 1020 開始的。早在 2005 年，其他廠商仍未主力發展手機攝影技術時，NOKIA 已經與 ZEISS 合作研發手機的鏡頭模組，並配置於自家的攝影旗艦當中，一合作就合作了 15 年。在那個年代想攝影，總要買一部數碼相機，手機拍攝的質素更是讓人嗤之以鼻；但隨著技術的提升，今時今日手機也能拍出像樣的相片，連數碼相機的市場也幾乎已被手機瓜分。
不愧其名的 Pureview
（圖源：ePrice）
自從 2012 年推出的 808 起，NOKIA 開始賦予自家旗艦手機的相鏡系統一個響亮的名稱–Pureview，象徵著對旗下手機拍攝表現的自信。Lumia 1020 的 Pureview 相機系統設有 4100 萬高像素鏡頭及 OIS（光學防手震）系統，NOKIA 固然也對它寄予厚望。在 2024 年的今日看這種規格，可能你會感到不以為意，但當時的手機鏡頭仍然以 800-1000 萬像素為主流，設有 OIS 系統的更加是寥寥可數，可想而知 Lumia 1020 對手機市場及用家帶來多大的震撼。NOKIA 在發佈會上不但提出改變人們拍攝和分享習慣的目標，從發佈會的名稱「Zoom Reinvented」更可見 NOKIA 對其變焦功能的自信。同時 NOKIA 也展示了 Lumia 1020 先拍照後變焦的功能。不論用家在拍照時有否變焦，都可以在事後重新裁剪相片（包括放大與縮小），以達致變焦的效果。
（圖源：ePrice）
NOKIA 的目標也絕非浪得虛名。靠著 Pureview 鏡頭，Lumia 1020 能夠做到當時其他手機做不到的功能，甚至是現在手機做到的功能。
Pureview 最核心的技術就是超採樣技術。Lumia 1020 4100 萬像素的相機能夠透過將七顆像素的資訊合一，提高每顆像素的進光量，從而輸出一張更亮、更少噪點的相片。因此，雖然在預設模式下 Lumia 1020 祇會輸出 500 萬像素的相片，但每張相片的質素都不俗。這種採用高像素相機及合併像素的方案，其實就與現在手機的技術同出一轍，分別就祇在於相機與相片的像素量罷了。
- 取景框內的預覧
- 輸出後的相片
採用高像素相機的好處並不止於此。現在旗艦手機常見的無損變焦，Lumia 1020 同樣做到。NOKIA 十分懂得利用高像素的優勢，通過裁切感光元件中央的部分進行縮放，從而在放大同時保持相片的細節，還能提供 3 倍的無損變焦，拍攝 720P 影片時甚至能達到 6 倍無損變焦。當然在技術上，這種無損變焦的畫質難以與現今手機相比（畢竟現在 AI 補幀的技術實在太厲害），但以 2013 年的技術做到 2024 年的相約功能，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
（圖源：The PhoBlographer）
Pureview 的另一個核心技術在於 OIS（光學防手震系統）。OIS 的原理是通過將鏡頭向與抖動的相反方向移動，從而達致減輕手震的效果。在晚間攝影時，因為在硬件層面上設有防手震效果，所以 Lumia 1020 可以將快門速度進一步減慢，在提高亮度的同時又不會令相片模糊。這個在現今旗艦手機上再稀鬆平常的配置，在 2013 年卻是個罕見的規格，NOKIA 甚至是第一間引入 OIS 到手機鏡頭當中的廠商（卽 2012 年推出的 Lumia 920），可以看得出 NOKIA 有多重視手機攝影了。
有如專業相機的拍攝體驗
作為一部主打拍攝的手機，除了強大的硬體配置，優良的攝影體驗同樣重要；畢竟再好的相機都要由用家親手按下快門，才能拍攝相片。Lumia 1020 無論在攝影時或是攝影後的拍攝體驗都不亞於當今的旗艦手機，有些地方甚至比現今手機來得更好，是當之無愧的攝影旗艦。1/ 實體快門鍵
無論是專業相機或是數碼相機，第一個離不開的硬件想必是快門鍵，Lumia 1020 當然都有配備。與專業相機一樣都是半按對焦，按下拍照，而且長按就可以快速啟動相機。實體快門鍵實在是一個用過就回不去的設計：在街上突然看到値得拍攝的時刻時，從口袋中長按快門鍵，一拿出手機就可以馬上拍攝；橫向拍照時手指也會直覺地放在快門鍵，十分方便使用。在功能手機的年代，實體快門鍵曾經十分普遍，但現時除了 SONY，幾乎所有廠商都不再放上實體快門鍵；不過傳聞 Apple 將來都會在新一代 iPhone 上加入 Capture Button，若果屬實，那手機業界可能又再迎來一波實體快門鍵的熱潮了。
2/ 攝影套裝
NOKIA 還專門為 Lumia 1020 推出了一個攝影手柄曁行動電源和三腳架。手柄在背後特意做了一個握持位，頂部配有一顆更大的快門按鈕，底部甚至放了一個安裝三腳架的孔。裝上手柄後不但看上去更像一部相機，就連使用體驗上都更趨向相機。這就令我想起了最近舖天蓋地宣傳的小米 14 Ultra：它與 Lumia 1020 同出一轍，都是一部攝影旗艦，而且都一樣推出了官方的攝影套裝，祇是 NOKIA 在十年前就已經有這個概念，而小米在當時則祇是廉價的代表；想不到現時兩間公司的景況竟然互相顛倒。
- 快門鍵
- 腳架接口
- 行動電源
- 手柄握持位
NOKIA 推出這件配件，也許某程度上祇是為了展示 Lumia 1020 的專業級攝影定位，甚至可能沒有打算讓人裝上作日常使用（因為看上去實在有點笨重），但我使用後才發現它的體積比我想像中還小，而且握著手機拍照又變得更加穩定舒服，甚至裝上後還能讓手機立起來，為手機增加了一份實用性。相信十年前的我如果擁有這部手機，我也會裝上手柄長期使用。
3/ 手動模式
專業相機最主要的功能離不開是調校參數（應該沒有人買了相機但祇會使用 AUTO 模式拍照吧？）。旣然 Lumia 1020 是一部主打拍攝的手機，那相機內設有手動模式也不意外。原本 Windows Phone 的相機 App 功能十分稀少，基本上祇有快門鍵，NOKIA 因此特意開發了 Nokia Pro Camera 軟件，可以調校快門、ISO、對焦、白平衡等，更成為了日後 Windows Phone 的相機標準。按住快門按鈕向左拉動，便可叫出手動模式的界面。各種參數以同心圓方式排列，美觀得來又一目了然。雖然與現今的手動模式相比，可調校的參數較少，白平衡甚至祇有幾個預設選項可供選擇，但在當時來說已經是十分厲害。
可能有人會認為旣然用手機拍照，花時間調校參數就失去了手機隨手拍的特性，但倒頭來說，旣然手機有著好攜帶的好處，就應該讓用家在任何時候、地點都能享受到類似專業相機攝影的體驗，以補足相機不便攜的缺點（總不會有人每次外出都會帶著相機吧？）。透過手動模式，用家可以調校參數，展現出想呈現的氛圍。現在各間廠商除了不斷改進拍照的演算法及 HDR，也不忘為手動模式提供更多的功能：由調校測光模式到光圈，甚至連錄影都有手動模式，可見手機攝影的方向已經漸漸轉為往專業方向發展。
4/ 拍攝 RAW 檔
雖然 Lumia 1020 不是第一部可以拍攝 RAW 檔的手機（第一部是 Lumia 1520），但有著如此強大的拍攝硬件與體驗，拍攝 RAW 檔的意義比其他手機大得多。Lumia 1020 在拍攝時，除了可以輸出 500 或 3800 萬像素的 JPG 之外，也可以同時輸出 3800 萬像素的 RAW 檔。RAW 檔不但提供了更高的色彩寬容度，而且輸出時不會經過後期處理，使用家在後製時有著更大的自由度，是專業相機用家必備的功能。在當年，祇有 NOKIA 才會把 RAW 檔功能放到手機中，但現時幾乎所有旗艦級手機皆能拍攝 RAW 檔了，不知道大家又有否使用過這個功能呢？
與十年後手機的影像差距
到了 2024 年，連低階手機都有著 2 億像素的相機，像素合併技術和高像素相機一早不是甚麼新鮮事；但大家又會否好奇，到底十年之間的差距可以有多大呢？讓我拿出 Google 的 Pixel 8 與它比較一下（左方為 Lumia 1020，右方為 Pixel 8）。<figure class="wp-block-table has-small-font-size"><thead></thead>
| 手機型號 |
|---|
Lumia 1020
4100萬像素，1/1.5″，F2.2，OIS，Xenon閃光燈
Pixel 8
5000萬像素，1/1.31″，F1.68，OIS，EIS，Octa PD
備註：Pixel 8 的相片以 1200 萬像素模式拍攝，與 Lumia 1020 的 500 萬像素在細節上或會有所差距。
- 日間 1 (Lumia 1020)
- 日間 1 (Pixel 8)
- 日間 2 (Lumia 1020)
- 日間 2 (Pixel 8)
- 室內 1 (Lumia 1020)
- 室內 1 (Pixel 8)
- 室內 2 (Pixel 8)
- 室內 2 (Lumia 1020)
- 傍晚 1 (Lumia 1020)
- 傍晚 1 (Pixel 8)
- 傍晚 2 (Lumia 1020)
- 傍晚 2 (Pixel 8)
- 晚間 1 (Lumia 1020)
- 晚間 1 (Pixel 8)
- 晚間 2 (Lumia 1020)
- 晚間 2 (Pixel 8)
我想大家一眼就能看出兩者之間的分別。如果單論日間攝影的話，Lumia 1020 的表現也尚算可以接受，祇是比較暗一點罷了；但光綫一稍為複雜，那種不言而喻的年代感就會油然而生：當年還沒有甚麼自動 HDR 技術，所以一遇到光暗對比大的場景，要麼就光位剩下一片死白，要麼就暗位變成一片死寂（就例如室內場景樣張的天空和燈牌），令整張相片的氛圍完全跑掉；到了晚上，Lumia 1020 的相機更加可謂被輾壓：由於光圈和感光元件也比 Pixel 8 小，在進光量不足的情況下天空滿是噪點、燈光糊成一片、連成像的綫條也十分矇矓，有了 OIS 系統也沒有用。加上 Lumia 1020 的白平衡十分容易受主體影響而偏色（樣張中就有好幾張偏綠了），使相片的年代感更加之重；至於強打的無損變焦表現，卽使 Pixel 8 祇有 2x 的無損變焦，但憑著更好的 AI 強化技術，細節仍然勝過 Lumia 1020。
- 原圖直出
- RAW 檔修圖輸出
那麼如果使用 RAW 檔後期調校相片，Lumia 1020 的表現又會否能一戰 Pixel 8 呢？可惜是不行的。RAW 檔除了失去後期加工及像素合拼等技術的加持，還將它硬件上的缺憾突顯出來，特別是因感光元件老化而形成的條狀紋理及彩色噪點。因此，Lumia 1020 到了 2024 年還有使用的理由嗎？恐怕沒有。
軟件體驗
Lumia 1020 與現時的手機存在差距當然是意料之中，反而最令我始料不及、而且有著不可跨越的差距是軟件上的體驗。Lumia 1020 的像素合併技術看似很美好，但代價是每張相片都需要經過後期處理（連拍除外）；它又沒有如 NOKIA 808 般配備獨立的圖像處理晶片，使 Lumia 1020 拍攝的速度十分慢。就例如在晚間場景 (2) 當中，兩張相片都是同一時間按下快門拍攝，但 Lumia 1020 明顯比 Pixel 8 慢幾拍才能成功拍照。由對焦完成起計，Lumia 1020 大約要四秒才能拍攝一張相片，使我往往錯過最佳的攝影時機（還未算按下快門後對焦的時間在內）。
- Lumia 1020 快門速度
- Pixel 8 快門速度
在後期處理方面也能看出 Lumia 1020 與現今手機體驗上的差別。現時手機的效能已經能卽時運算 HDR 合成等後期處理的效果，並在取景框內實時預覽最終成像，但 Lumia 1020 不行，往往都需要拍完才能知道拍得如何（特別是在晚間），導致攝影出來的相片往往與心目中的不一樣。說好點是它的拍照表現比預期中有驚喜，說差點是調校參數時你根本無所適從。作為一部主打攝影的手機來說，實在是一個大缺點。
- 取景框內的預覧
- 輸出後的相片
與以上缺點相比，要用電腦才能導出 RAW 檔好像也不是甚麼大問題。以我們現在的認知，用手機拍完照後直接在手機上修圖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起初我也是抱著如斯心態在 Lumia 1020 上編輯拍好的 RAW 檔，但殊不知 Windows Phone 內建的相簿根本不能讀取 RAW 檔，甚至在整個系統內都找不到檔案總管，連想傳送到其他手機上也不行；要把手機連上電腦，開啟內部儲存空間，才能把 RAW 檔取出再在電腦上修圖，實在十分不方便。諷刺的是，旣然 Lumia 1020 能夠安裝手機版 Lightroom（雖然功能也十分陽春，而且是十年前的陽春），那為甚麼不能一步到位，讓我直接在手機上開 RAW 檔修圖呢？
總結：在錯誤的時候有著最前瞻的概念
所謂前瞻，是指具有未來導向的特徵或能力、超越當時的技術和市場需求、並能應對未來可能出現的變化和挑戰。在十年前各間廠商還在摸索智能手機的未來形態時，NOKIA 已經視攝影為日後手機發展的目標，甚至採用了超採樣、大感光元件等現時十分常見的軟硬件技術。如今 Lumia 1020 主打的專業攝影定位，也早已成為各間廠商的目標，甚至成為每代手機最主要的升級點。NOKIA 可謂一早看透了未來智能手機的發展。從這個層面上看，也算是一種前瞻性。
不過可惜的是，以當年的硬件及軟件技術，實在無法讓 Lumia 1020 主打的功能可以流暢地運行。就算 NOKIA 已經很努力地嘗試完善拍攝體驗，但有很多技術上的困難是 NOKIA 也不能解決的，例如是 CPU 的處理效能、對焦技術等。可惜 NOKIA 也不能等到技術成熟的時代。在 Lumia 1020 推出後不久，Microsoft 便宣佈收購 NOKIA 的手機業務，並中止了 Lumia 1020 後代的開發計劃（當時甚至連工程機都已經做好了）；及後取得 NOKIA 品牌使用權的 HMD Global，在 2019 年後就再沒有推出過旗艦級手機，更在 近日宣佈不再以 NOKIA 品牌推出智能手機，象徵 NOKIA 的手機王國正式完結。祇好慨嘆 Lumia 1020 以至 NOKIA 生不逢時，在錯的時候有著最前瞻的概念，到技術成熟時卻又淪落到回天乏術的處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