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壞的年代

最近我總覺得奇怪
以前記憶中要是社會上有甚麼傷亡事件
例如地震、甚至過去的SARS
新聞都會一直報，甚至祈福法會，歌手聯手合唱都會出現
但面對為期三四年的神秘怪病COVID19
在111年五月這個去年甚至現在
我感覺到的這社會只有充滿著沉默還有瘋狂
你說
有人為了孩子到警察局要求警察開路去醫院
路上會有許多救護車停著在等醫院
醫院外像戰爭電影的野戰醫院擺著病患
確感覺格外的安靜
這個安靜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卻想要說說自己的故事
總說人奇怪，我自己可能最奇怪
這樣的時期
我只敢在家裡守著年邁臥床的老阿嬤
在老人院上班也都顫顫驚驚
不敢找女生談兩性，不敢出門怕確診就害到人
看過太多老人確診就死了或者就癱了
我的故事是圍繞在養育我三十年的老奶奶身上
最後他在自己家的床上走了
我上班前查覺到有些異狀幫他快篩，也量了血氧都正常
看他睡著好像在傻笑，呼吸也正常
但出門不到半天，家裡的外籍看護還有家人就通知我奔喪
回到家，我像洩了氣的氣球
雖然我不是醫生，但是我竭盡所能的照顧他
一個心肺衰竭的死因，彷彿只告訴我他太老了...
我們也放棄在他身上再插一堆管路續命

這樣的結局，回到111年5月
那時還在一個人確診就嚇死人，新聞狂報他足跡的時候
突然我身邊有同事確診了，嚇死人
又然後我家的看護告訴我他身體不舒服，我把他跟阿嬤快篩，一篩是兩條線
我老闆要求我關在家裡等他們恢復
那時候打1922電話沒通過
只有附近的小診所溫情的讓我們看視訊診給藥，那時還沒有COVID19口服的特效藥
每三天就幫他們視訊看一次診
我阿嬤告訴我他胸口、肺會痛，看護告訴我他好冷...
我想說中央指揮中心沒人理我們
自己去寫自主通報系統，結果給了我四天的隔離單?開錯了! 是三天
開錯就算了，我們月初就生病，還給我開在月底...
在家關了兩個禮拜，看護和阿嬤都快篩一條線轉陰了
老闆也催促我回到老人院上班
回到...院內大規模傳播的這個戰場
這段時間太多同事感染，我甚至被老闆懷疑是感染源
但是我真的一直快篩，鼻子都爛了篩不出來
老闆自己也隔離不見了
為了救治院內老人，我們得到指示到大醫院去拿最新的口服特效藥
我就樣受命到大醫院去取藥，到了不同醫院，還要到他們地下室看似倉庫的地方，像在偷東西
去衛生局搬隔離衣
有一次我就默默的一個人去，看到了三箱五十公斤的防疫裝備...這應該對我也不算困難吧
這時候恐慌的家屬沒事就打電話來不然就在外面敲門
有人說他不怕，有人說他想進來幫忙
但這對院內的醫療專業人員來說是不需要的...
所以在封鎖的情況下
坦白說只是加重工作負擔

總算大家都恢復的差不多
或許是天真，也或許是對這個怪病的了解不多
我們開啟了第二個戰場，就是開幕第二間老人院
我們不是醫院
但在他們後端開始挑戰收容那群...醫院已經人滿為患收不下的老人們
我自己覺得這是一場賭上國家存亡的小戰場
因為如果我們不開這道門，他們就算有再多錢也得到不到照顧
這段時間其他老人院確診也都接二連三封鎖，國門不知道封了多久，外籍看護進不來
所以我站在一個國門前，我是這麼想
而且是只有要有人確診就封鎖進出的嚴格條件
一樣會問候，想到院內探視長輩的家屬很多
但開始慢慢的發現竟然不是來幫忙了
以我來說可能只要少幾通電話我就有空去醫院取藥
更不用說同事確診就隔離，人員會不足
但是家屬像是把老人院當自己家，天天想來
硬要帶自己長輩出去走走，然後回來就確診
隨著時間慢慢過去
聽到許多老人院開始倒閉
甚至有新聞說確診帶回家不然一天收個八千
我個人有點搞不懂為了誰而戰
我自己雖然身強體壯都篩不出陽性
但是怕害到院內老人，回家怕害到自己阿嬤
在哪都是默默拿著桶子放漂白水到處消毒
這時我知道有人就會疑問，我不是篩不出來嗎?
因為這個病毒是用體內來病毒量來篩檢，所以才會有人PCR才驗得出來，快篩?
還有人問我為什麼要量血氧，大家都不都是心跳血壓就好了嗎?
但我也是憑自己的知識在說而已，面對COVID19這種怪病，也無法說別人笨
慢慢的二次確診的人也出現...
在老人院大門管制出入的戰爭中，即使對於沒事就想來又進不來，很不爽的家屬而言
能夠默默的撐了兩三個月幾乎沒有發生大規模傳播，我覺得是奇蹟
但那是在年底了疫情後期了
前期看著確診病人在我面前走出去想住院，又被醫院趕回來...老闆沿路瘋狂灑消毒水
看來醫院還是人滿為患

默默的我退出了這間老人院
回到了另一個幾乎前半年都在確診的老人院
因為幾乎所有人都確診過，都拿了傳說的無敵星星
總是害怕傳染給別人的我，心想可以放心了吧
但不得不說，不僅是老人
連同事都有後遺症，大致上來說就是身體變差
誰又去醫院已經不是他確診了的問題
中二的我，竟然覺得像是來到被六道培因摧毀的木業忍者村...
沒事了一陣子
但竟然我家裡的阿嬤在這時候心肺衰竭死了
我心裡怪著他太老，而且竟然也不是確診而死
我這非常久一陣子害怕害到別人，這個對疫情的恐懼...去哪了?
又過了一陣子，我放飛自我
比如回到游泳池運動
然後我竟然也確診了.....就在這個大家都說，不是不用戴口罩了嗎的時候...
當然跟神一樣到現在才確診的我，睡幾天就好了
但看著已經空蕩的家
心裡看到一個空洞是好像我的一切都結束了
以我阿嬤來說最後露出的傻笑來說...
我不覺得他晚上會亂吵還把看護嚇跑很恐怖
也不覺得擋在老人院大門
和那些沒事也要吵要進門，還會在門口快篩出陽性的家屬
那樣叫辛苦

我討厭這樣的年代
我始終懷念著和臥床的阿嬤兩人對看傻笑的那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