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純粹文學創作,請勿作過多聯想。
舉起手的時候,我就知道不對了,但迫於無奈,我只能把動作做完‧‧‧
耳邊立刻響起了如雷的歡聲‧‧‧牽動著所有躁動的靈魂‧‧‧而我‧‧‧卻如同雷殛灼身,在清白的良知上,留下永生無法磨滅的烙印‧‧‧
事情是在三個月前發生的,你一定無法想像,被小白球以160公里的時速擊中胸口的痛‧‧‧簡直就像是把一顆子彈送入我的心臟,讓我瞬間停止呼吸‧‧‧空氣彷彿從中完全抽走‧‧‧我的腦內缺氧‧‧‧理智成為真空狀態‧‧‧
「老大!這已經是極限了吧?沒有更快的了‧‧‧」
「x!不夠爽啦‧‧‧什麼爛機器‧‧‧只到160啊‧‧‧」
幾個人圍著我,這裡是打擊練習場,早已被淚水模糊的視線,隱約看到我方才被架離的地獄,牌子上寫著:160公里 ─ 誰敢來挑戰?
「老大!他好像不行啦‧‧‧怎麼辦?」
「替他叫救護車‧‧‧好閃囉!!」
失去知覺的片刻,我發現‧‧‧自己有多麼恨這份工作‧‧‧
斷了六根肋骨,胸腔內出血。
除此之外,骨盆傾斜和腹部嚴重淤傷‧‧‧
總之,命是撿回來了。
警察來醫院做筆錄時,好像把我重新拉回了那個地獄一樣‧‧‧
四個彪形大漢架著我,進了打擊練習場,把所有人趕跑,要老闆把所有球道開啟,從120公里的餵球機開始‧‧‧
我被架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每天都會拿把小刷子為它拂去塵土‧‧‧現在看來邪惡的五邊形上方‧‧‧
作為一個肉身的人形標靶,整個胸腹都是好球帶,聽任18公尺的前方‧‧‧每隔5秒‧‧‧咻咻咻的惡魔‧‧‧張牙舞爪地衝向我,企圖撕裂我的身體‧‧‧
120公里‧‧‧換130公里‧‧‧再換140公里‧‧‧逐漸加速‧‧‧
我青筋爆突的額頭上,滿布著汗水。
從溫熱到溼泠,嘴角滿是唾液及穢物的痕跡,早已失去言語和哀嚎的功能。
視線逐漸模糊,淚水如黏液般‧‧‧讓我的眼睛僅剩一條縫隙‧‧‧
唯一仍有作用的官能,只有耳畔能清楚地聽到:
「一好球‧‧‧兩好球‧‧‧三振出局‧‧‧哈哈哈‧‧‧」
如此規律、殘酷的笑聲啊‧‧‧配合著他們不斷地把我架出前一個球道,再架進另一個球道‧‧‧像是‧‧‧像是在跳著一支‧‧‧惡魔之舞。
記得當初披上護甲,戴上面罩,頭一次站在本壘板後方‧‧‧
我感到自己是上帝,是全能的神。
開口喊:「play ball!!」
那一瞬間‧‧‧我知道了一個真理 ─
只有我,能主宰這裡。
在我最後一次拉弓之前,這個世界 ─ 所有人,不管球員、教練、球評、播報員‧‧‧甚至球迷,都得聽我的。
但是,這原本屬於我獨占的世界,開始有了裂痕。
如果不理會這道裂痕,它很快就會擴大,成為數條、數十條、成千上百條裂隙,然後‧‧‧
轟的一聲!全部碎裂‧‧‧
崩壞後的世界,將成為一個黑洞,那種無盡的虛空,會吞噬我的人生‧‧‧
所以,我得聽他們的。
在三個月後,我就要完全康復,即將出院的時候,他們出現了‧‧‧
帶頭的是同一個人,因為我忘不了他手背上的蜘蛛刺青,鮮活地彷彿就要張網將我禁錮‧‧‧
「你記住!x月x日的比賽好好判‧‧‧我們老闆這次押了3億在xx隊身上‧‧‧如果你再像上次一樣,把我們的話當耳邊風‧‧‧你呀‧‧‧呵呵‧‧‧」
另一個惡魔接口:「你右手就會不見,讓你沒辦法比那個自以為帥的三振姿勢‧‧‧是拉弓嗎?還是‧‧‧」
「笨啊‧‧‧」老大搥了小弟一下。「他的招牌三振姿勢像超人‧‧‧超人啦‧‧‧」
「嘿嘿‧‧‧對呀‧‧‧拉不了弓‧‧‧飛不起來的超人‧‧‧嘿嘿嘿‧‧‧」
躺在病床上,表情扭曲的我,直想大叫:「去死!你們統統去死!!滾你x的蛋!!」
但是,我只露出如喪考妣的面容,邊冒著冷汗,口中嘀嚅著:「是‧‧‧是‧‧‧」
所以,我今天作了許多改變。
像是,我不再做出如同超人般的三振姿勢。
像是,我的好球帶像水球一樣,每一局都有變化。
像是,我在跑到本壘板前方,如往常一樣,拿出小刷子低頭清掃時,會不經意地抬頭‧‧‧看向鐵絲網後方的看台‧‧‧‧‧‧
那裡,有我的苦行鞭〈註〉,等著我。
每當我作出不利某隊的判決,或是沒有作出對某隊有利的判決,我那沒有護甲、面罩的後頸,就會遭受bb彈的襲擊。
你不會想嚐試的,短暫、如蜂螫般的劇痛。
也因著這上帝的旨意,祂不斷透過紅色渾圓的小小彈丸提醒著我‧‧‧我並不是這個紅土世界的主宰,不是它的上帝,我只是鐵絲網後方的那個真正的全能「上帝」,祂跟前的小小僕人‧‧‧
終於,是九局下半了,地主隊最後的反攻機會,比數是1:2,如此緊張、精采的球賽啊!
看台上的觀眾,休息區的教練,投手丘上的投手,打擊區上的打者,蹲在我前方的捕手。
他們如此地專注,如此地熱情‧‧‧四週充塞著加油聲、激勵聲‧‧‧不斷地鼓躁著‧‧‧雀躍著‧‧‧
但我的耳朵彷彿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聽見我痊癒不久的胸膛,那裡頭傳出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砰‧‧‧
多麼吊詭啊!心跳聲像是敲著自己的喪鐘,而我眼前所見的一切,彷彿一幅畫。
一幅代表我即將墜入地獄的畫。
一出局,打者咬牙切齒地比劃著剛剛讓他被三振的外角球,恨恨地走向休息室。
是啊‧‧‧我知道那很外角,但它就是他x的好球!
兩出局,地主隊教練衝出休息室,氣沖沖地來向我質問同樣的外角球‧‧‧更離譜的外角球‧‧‧
是啊‧‧‧我知道那更外角‧‧‧但它依舊是他x的好球!!再囉嗦我就讓你出場!!!
看著投手丘上,那個年輕人詭異的笑容,我突然弄懂了一切‧‧‧
呵呵‧‧‧好哇‧‧‧這齣戲原來都安排好了‧‧‧我不是唯一的主角啊‧‧‧
走向前彎身‧‧‧一樣的動作、一樣的本壘板、一樣的清掃,我卻看見那五角形的本壘板‧‧‧像那天在打擊練習場一樣‧‧‧‧‧‧張開血盆大口向我獰笑著。
抬起頭,看著鐵絲網後方,我的苦行鞭〈註〉,我終於有了最後決定。
是了!早該如此覺悟的‧‧‧回想十年前,我何等自負、何等榮耀,開始建立的一切,本壘板後方的帝王,這球場便是我的江山啊!!
可如今‧‧‧如今我怎能忘了曾立下的誓言,永遠秉持公正的精神,為這神聖的棒球殿堂,善盡裁判的責任‧‧‧
為了全場努力的球員!為了全場熱情的球迷!我不能向黑暗妥協‧‧‧不能向惡勢力低頭啊‧‧‧
有了決心,一切都容易許多。
一壞球‧‧‧一顆子彈。
兩壞球‧‧‧兩顆子彈。
三壞球‧‧‧三顆子彈。
投手瞪著本壘的方向,觀眾一定以為他是懼怕著在打擊區的四棒打者,但我知道‧‧‧
他在瞪著我,瞪著一個突然不按劇本來,發生嚴重ng的演員。
我知道,身後同樣瞪著我的,還有手持苦行鞭〈註〉的上帝。
投手開始把球塞進好球帶。
一好球‧‧‧沒有子彈。
兩好球‧‧‧沒有子彈。
終於,滿球數了‧‧‧這個打席,我完完全全地專注在前方無形的九宮格。
進來的是好球,沒有進來的就是壞球。
這不就該是球場上‧‧‧恆久不變的真理嗎?
打者請求暫停,退出去,他作個深呼吸。
在心裡,我同時也作個深呼吸。
打者就位,捕手比完暗號,投手做好準備動作,小白球投出‧‧‧
在那不到一秒的時間裡,我感受到喜悅。
是呵‧‧‧身為一個職業棒球的主審,我應該要感到喜悅的,那喜悅裡包含著比賽的公正,包含著球員的認同,包含著球迷的期待‧‧‧
還有,我那個把爸爸當偶像的小兒子,在我把他舉起來時,從他擁抱我的笑容裡,感受的喜悅。
這是‧‧‧身為公理正義化身的喜悅。
咻‧‧‧
痛!好痛!那一瞬間我只覺得痛‧‧‧痛得我無法忍受,像一陣狂暴的波瀾,從痛點擴散開來‧‧‧反射性地‧‧‧我舉起了手,想要撫平那波瀾。
耳邊響起如雷歡聲的同時‧‧‧我迫於無奈‧‧‧只能選擇把三振的動作完成‧‧‧
而且是我慣常的超人姿勢。
打者回頭,那怨毒的眼神‧‧‧彷彿看進我的心裡、看盡了一切‧‧‧我的不堪‧‧‧
我呆立在那兒,看著我的世界‧‧‧我辛辛苦苦建立的世界‧‧‧
完全崩壞。
註:天主教的苦行修士,會在右大腿內側綁著有倒勾的釘鞭,在每天晚禱時,除去全身所有的衣物,解開釘鞭放在一旁,點上蠟燭,口念一句禱詞,朝後揮鞭擊背一下,直到晚禱結束,越見鮮血淋漓,越見修行者的虔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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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場懺情錄〉
曾經,我們在中外野的特寫,至今仍深深印在腦海裡。
職棒四年,少不更事的我,18歲,純真善良的妳,17歲。
『可以請妳一起去看棒球嗎?』心裡七上八下的男孩。
『嗯‧‧‧好啊‧‧‧』怯生生的害羞女孩。
才進球場,只見一片黃海,怕人潮擠散了,男孩牽起女孩的手,心中滿是甜蜜‧‧‧
『呵呵‧‧‧對不起啦‧‧‧我們走錯了‧‧‧鷹迷在左外野‧‧‧這裡是象迷區‧‧‧沒關係‧‧‧我帶妳過去另一邊呀‧‧‧』
感謝上天讓我搞錯,可以牽著第一次到球場的妳,多走一段愛情小路。
咚!
『唉喲‧‧‧痛痛痛‧‧‧』
有些頭昏眼花,是隕石嗎?!
『啊‧‧‧是球‧‧‧你被球打到了‧‧‧痛不痛‧‧‧要不要緊呀‧‧‧』
妳溫柔地看著我,握著我的手一緊,彷彿有股強烈的電流通過全身,原來‧‧‧這就是‧‧‧
這就是幸福啊‧‧‧
恍神間,突然看到腳邊的球,正想要撿起來,一個小朋友衝過來,彎腰撈起球兒‧‧‧那姿勢宛如古國謙〈勝吉〉海底撈月的一流守備,得意的叫著:
『哈哈‧‧‧被我攔截到了‧‧‧出局出局‧‧‧』
在這個黃衫小弟弟舉起左手的棒球手套,得意洋洋地炫耀之際‧‧‧我忽然注意到‧‧‧
週遭鴉雀無聲‧‧‧黃海靜止著‧‧‧彷彿被這顆球給擊中了喉頭‧‧‧靜悄悄一如一面光潔的鏡子‧‧‧
望向另一側,卻是爆起了如雷的歡聲,黑白相間如一級方程式賽車的大旗,帶動著鷹迷的情緒,也拔掉了我這顆手榴彈的插硝‧‧‧
『哇!!好樣的‧‧‧是老美‧‧‧果然是進口巨砲‧‧‧逆轉‧‧‧是逆轉滿貫砲呀‧‧‧』
妳滿臉迷惑的看著我,我則是看著計分板上‧‧‧大大的『4』,手舞足蹈地慶賀著時報鷹的逆轉超前‧‧‧
然而,我這顆手榴彈的爆炸,火光四射之際,卻遭來許多象迷怨懟的眼神,我這才驚覺,黃海包圍著我們,應該要‧‧‧要‧‧‧
『快逃!我們快過去左外野‧‧‧那才是我們的地盤‧‧‧』
幸福地牽著妳的手,奔跑在球場的過道上,老鷹見證著我們青澀的小狗之戀。
那天,是我們第一次去看球,也是時報鷹的當家五棒,老美楮志遠第一次擊出滿貫全壘打,而且是逆轉的勝利打點。
後來,全盛時期的鷹隊,不但擁有可怕的殺人鷹爪打線,更有令其他隊伍望之色變的翔鷹巨投,活脫脫是一支『準』冠軍隊伍‧‧‧
妳喜歡棒球王子廖敏雄,理由竟然是:
『沒辦法,他長的像你呀‧‧‧』
呵呵,好一個他長的像我‧‧‧不過,當我穿上時報鷹的特賣球衣時,確實有人誤認我為廖敏雄。
我則是喜歡『不良』曾貴章,因為他的安打都『鳥鳥』的,經常是落在三不管地帶的德州安打,『不營養』的程度堪稱一絕,所以外號『不良』‧‧‧但‧‧‧他可是不折不扣的打擊王呢!
此外,還有為我們球場『定情』作見證的『老美』褚志遠,之所以叫『老美』,是因為有著深邃臉孔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血兒‧‧‧
當然,『短腿古』的古國謙〈後來改名古勝吉‧‧‧我倒是喜歡原名〉,別看他個兒小腿短,還曾經是盜壘王呢‧‧‧
『魔鬼』喬治,打擊率高的嚇人,更是有本錢和雄哥〈廖敏雄〉競逐全壘打王,雖說我叫他魔鬼,可是私底下他面對球迷可親切的很‧‧‧都會用他的招牌笑容 ─ 黑人牙膏牙齒白式,來讓女球迷尖叫的‧‧‧
其他像是可以媲美興農洋砲怪力男的土產『怪力男』李聰富,打擊姿勢超怪,力量卻是驚人,全壘打常飛出場外不講,外野回傳球宛如『加農砲』,如果準頭再好一點,肯定會經常沒收對手的打點‧‧‧讓跑者魂斷本壘板‧‧‧
既然提到本壘板,就不免要提到『黑色忍者龜』陳執信了‧‧‧阻殺忍術超群、守備穩定不說,三不五時還會來支『意外』全壘打‧‧‧果然是當家補手‧‧‧
還有我十分佩服的黃俊傑,他是鯨隊首席教練黃煚隆〈當年是味全龍的當家外野手〉的親弟弟,『長短腳』的他,奮戰精神和哥哥一樣,都是拼命三郎,別看他那樣,卻能不受身體缺憾影響,在王光熙掛傷號時,陣守二壘大關,展現『戰鷹鬥魂』的男兒氣魄‧‧‧
同樣也是中華職棒兄弟檔的王光熙,雖然初出道經常被拿來和哥哥『萬人迷』王光輝〈現任兄弟總教頭〉比較,但是他的拼勁和鬥志,卻是令人眼睛一亮,後來果然打出好成績‧‧‧
最後是『棒球王子』廖敏雄,受李瑞麟老師重用,雖然有時候會想太多,缺點是得失心太重,但瑕不掩瑜,他確實是標準的第四棒人選,素質和天份絕對是一等一的土產巨砲,後續的表現縱有大起大落,他在鷹迷的心目中,依然是個真正的『鷹雄』!
直到,『黑鷹事件』的發生。
重創了球迷的心,重創了『如日中天』的中華職棒,讓台灣棒壇蒙羞的『黑鷹事件』,也重創了李老師的健康。
鷹隊總教練李瑞麟老師,一直是受人尊敬的棒壇耆老,帶領鷹雄們進入職棒後,成為率先拿下兩百勝的本土總教練,卻深為病魔所苦,但是,他的鼻咽癌病情開始惡化,卻是在廖敏雄的『盲劍客』事件,郭建成的『汽油桶』事件之後了‧‧‧
『盲劍客』事件 ─ 廖敏雄有一段時間被調離中心打者,甚至排在第九棒,因為他閉著眼睛揮棒,透過螢光幕的慢動作重播,球評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盲劍客』‧‧‧
『汽油桶』事件 ─ 時報鷹的救援王郭建成,一度是鷹迷心中最值得倚重的消防隊長,但這樣的形象,卻在一夕之間完全破滅,對俊國熊〈興農牛的前身〉的比賽中,他在九局下半連丟6分,遭到逆轉,令全場鷹迷魂斷黑夜、淚灑球場的『恥辱』之役,我就在現場‧‧‧事件後,因為他的表現太不尋常〈前三場的救援在6又1/3局中僅被打出2支一壘安打、5個三振、0個保送〉,所以在一片檢討聲浪中,李老師重看了好幾次錄影帶‧‧‧
猶記得當時趁著賽前空檔,我和幾個朋友偷偷溜進教練休息室時,他不但沒生氣,還主動招呼我們這幾個膽大包天的鷹迷坐下喝茶,我問他對於兩個事件的看法,他幽幽的說:
『也許‧‧‧也許他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吧‧‧‧』
看著李老師落寞黯然的眼神,我就知道一切了。
果不其然,在之後爆發『放水成』事件之後,媒體重新檢視幾場關鍵比賽的錄影,紛紛作成專題報導,郭建成被打爆的那場比賽,球球紅中,比餵球機還精準的控球,彈道帶領他通往『金錢之路』,卻也是自毀前程的開始‧‧‧
『放水成』是如此,『盲劍客』雄哥為何眼睛會突然進沙子,其背後的原因,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儘管傷心、難過,但看在鷹迷的眼中,卻是百般地包容吧‧‧‧
記得,最後一次我們相約去看球,是坐在中外野。
穿著情侶裝的我們,是何等搶眼,但我們並不知道,攝影師在獵取鏡頭時‧‧‧會鎖定我們這對小情侶‧‧‧
而我們,也沒讓攝影師及全國觀眾失望,留下了一幕衝擊的畫面。
『呃‧‧‧如果待會兒有全壘打,我們來個french kiss‧‧‧可以嗎?』
『呵‧‧‧才不要呢‧‧‧等一下被我媽看到‧‧‧你就永遠見不到我了‧‧‧』
『不會啦‧‧‧妳媽不喜歡棒球,攝影機也不見得會拍到我們呀‧‧‧』
『不要‧‧‧我說不要就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這段看來令人啼笑皆非的對話,仍迴盪在我腦海,原因是‧‧‧它還是發生了‧‧‧
六局下半,一人出局,無人在壘‧‧‧曾貴章的打擊‧‧‧
前一秒,小白球出現在我們面前。
下一秒,我們唇舌交纏,伴隨鷹迷的歡呼聲,全壘打的烈焰衝天‧‧‧
妳輕顫的身體,暖暖的溫度,依然在我的心底深處。
我當然是感謝『不良』的,因為曾貴章這發全壘打,是該球季首發,紮紮實實的全壘打,完全沒有任何『不良』的成份‧‧‧
但是,愛情,總會有些遺憾的。
妳媽媽雖然沒看到轉播,倒是我同學虧了我整整1個禮拜,誰教那個攝影師把小白球飛越大牆後的鏡頭,最後帶到兩個熱情擁吻的年輕人身上‧‧‧
當時,妳沒有拒絕我的吻,是因為妳知道,愛情‧‧‧每分每秒都珍貴嗎?
後來,我們還是分開了。
在那個網路不甚發達的年代,我把時報鷹的每場比賽剪報,貼滿了一頁又一頁的筆記本,再加上我自以為專業的講評。
在那個小虎隊、憂歡派對還沒過氣的年代裡,我房間的牆上,是一張自製的王者之鷹海報,紅底黑字,大大的鷹頭標誌旁,只要鷹隊贏一場,我就貼上一個小v,邊框是所有鷹雄的棒球卡。
在那個球迷瘋狂支持‧‧‧球場經常充滿了萬人熱情的年代,我們自製獨一無二的加油棒,敲不過癮的時候,我還會去搶鷹隊大旗,搖旗吶喊到把手心磨破後,都不願停止‧‧‧
在那個鷹揚的年代,我們共同參與了時報鷹的榮光戰役。
在那個公然接吻會害羞的年代,我在球場吻了妳。
現在,我是鯨迷。
職棒十八年,不再感情用事的我,32歲‧‧‧
依然純真善良的妳,卻永遠停留在我回憶裡的‧‧‧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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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再看看我寫的這篇文章,竟然忘了‧‧‧那時為了球隊輸贏而瘋狂的感覺‧‧‧
留下的‧‧‧應該只有球場的青澀愛情回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