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會有這種東西嗎?
我發現我也沒很理解小茜,以為坦承我必須照顧小豬就這樣了,有強烈自尊心的她應該會掉頭就走,但沒想到她還是想知道最後的結果。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工作越來越忙,也要小豬別特別為我煮飯,或來陪我這些瞎忙的事,這時候她已轉診到榮總了,她總說自己去醫院就好。
有一天阿賓像發現新大陸一樣跑來跟我說...
阿賓:「我跟你講你一定很後悔」
我:「三小啦!」
阿賓:「你記得上回我們去遇到你前馬子小豬嗎?」
我:「我應該要後悔三小?」
阿賓:「上回跟阿宏看到她」
我:「你可以快轉嗎?」
阿賓:「她變瘦了,而且現在超辣!我覺得你壓錯寶了」
原來他要說的是這個,可是押錯寶又是什麼意思?
我:「辣就辣唄!我壓了什麼寶?」
阿賓:「你不是跟阿宏他老婆同學在一起嗎?」
我:「你們現在是對於我的近況都用抽籤的嗎?」
阿賓:「難道不是?」
這次跟阿賓聊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這陣子所有糾結、取捨、抉擇的事彷彿都與我無關了。
剛剛回到辦公室,就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對方一接通:「請問是尼克哥嗎?」
我:「我是」
對方:「小豬姐現在在醫院!」
我急忙的趕到榮總,一進病房就看到熟睡的小豬,一旁站著一個約20歲的女孩。
女孩見我直接走進病房:「尼克哥嗎?」
我:「嗯!剛是妳打給我嗎?」
女孩拉著我走出病房:「我叫小怡,是跟小豬姐合租房子的」
我:「妳就是那個會計吧?」
小怡:「嗯嗯,今天早上起來看她床上一灘血,我都慌了!」
我:「真是辛苦妳了」
小怡:「她要我別驚動你,可是...」
我安慰她:「沒關係,我懂!妳也是擔心她」
小怡:「尼克哥..你不會離開她吧?」
我:「怎麼會?我這不就來了?」
小怡:「她..她是真的很愛你」
我拍拍她的肩膀表示我都懂...
小怡走後我坐在床邊發呆,心想「終究是走到這裡了」
我沒後悔,但也已經無法後悔了,如何再見到健康的她才是當務之急。
小豬這時緩緩醒來:「欸!你怎麼來了?」
我摸摸她的頭:「是我該問妳怎麼沒告訴我吧?」
小豬:「你要上班呀!」
我:「來不來是我的事,妳沒說就很讓人擔心」
小豬:「我自己能處理呀!」
我盯著她看,她又說:「我不想麻煩你..」
我沒再多說了,今後的日子恐怕還會有很多機會像今天這樣,壓力才剛要開始,只是不知道煎熬的是誰?
2024年的四月開始,頻繁的檢查和吃藥已經讓小豬又更瘦了,164公分的她只有46公斤,但她還是堅持去上班,我不清楚她還有多少存款,但我想是因為她母親還在花錢,而她自己仍在租屋。
慢慢我也發現光是上班賺錢這件事已經用盡了她所有的體力,小豬沒有再來過我家,下班後的時間都在休息,更別說吃飯或者出去玩了。
我因此感到很為難,以小豬的個性只要沒有開口,我說了又會觸碰到她自尊的底線。
逐漸我感覺和她相處像在拆解炸彈一般...
我很清楚終將要出手的,雖然時間還沒到但也快了。
有一天去接小豬檢查後出院,在車上...
我:「今天感覺還好嗎?」
小豬沒什麼溫度的回答:「還好...」
我:「想吃點東西嗎?」
小豬:「我什麼都吃不下」
我:「那個小怡...平時會多少照顧妳嗎?」
小豬:「她約會都不夠時間了,還指望她勒...」
我沒說話,小豬:「我需要的話會跟你說,不要一直問我...」
像這樣日常的交談,都讓我小心翼翼,當然不舒服的是她,此刻任何態度我都只能體諒。
當車快開到小豬家時,小豬放下手機發出「吼」一聲,然後就對我說:「可以載我去我媽的醫院嗎?」
我升起了一陣不好的預感
我們抵達北醫松德院區時已經上午11點,此時我也感染了她身上的不適及情緒,踏入醫院時舉步維艱。
她母親躺在病床上我看不出是睡是醒,我和她們相距10公尺,小豬站在媽媽床邊只是發呆並沒任何動作。
這時一名醫生走了過來...
醫生:「豬小姐嗎?」
小豬嗯了一聲
醫生:「百忙之中還請妳來,實在是因為需要有家屬來溝通」
小豬淡淡的:「沒關係!醫生你跟我說吧」
醫生:「妳們都上過課應該都了解了,那我就直說了」
小豬點點頭
醫生:「因為妳母親已經開始有「自主性呼吸」衰退的跡象,我想知道妳們家屬的意思」
我在一旁聽了好像整個人被浸在冰水裡一樣,因為我剛好懂那個詞...
醫生:「如果妳們不放棄,其實醫者也不建議,那就是需要氣切來輔助呼吸,加上人工輸送營養的方式維持」
小豬面無表情好像在過去就明白會這樣了
醫生繼續說:「剛說不建議就是因為這樣一來家屬的照顧更困難,費用也更難以承擔,對於病人的實質意義也不大,所以希望妳想一下」
我雙手顫抖看著小豬,我完全不明白上帝還要降臨多少試煉在她的身上
我以為能成為她的靠山,但事實上什麼也幫不了她
這時小豬卻毫不猶豫的說:「不用了」
醫生顯然沒有預料到這麼快得到答案。
他預期家屬的晴天霹靂、哀傷、為難一樣都沒發生...
小豬直視醫生的雙眼,沒有考慮、沒有猶豫、沒有眼淚的說:「不用了!我決定不救了!就這樣吧!」
醫生反而結巴的說:「那這個..有一些手續要妳簽」
小豬冰冷的說:「你們通知我弟了嗎?」
醫生轉頭看向一名護士,護士像是做錯事一樣道:「有!我們通知了,但他沒來...」
小豬堅定的看向醫生:「那就我說了算,不救了!」
之後的一個小時小豬簽了很多文件,全程始終表情木納,甚至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
很奇怪的是,我隨著她的堅定心情也平靜了下來...
在回去的路上,我不敢多說什麼話,但是小豬打破了沉默
小豬:「問吧!」
我:「問什麼?」

小豬這時才像情緒有了起伏:「問我為什麼不救我媽?問我為什麼這麼冷酷無情?」
我:「我知道啊!」
小豬:「你又知道什麼?」
我感覺他此刻好像要找人吵架,所以我思考了一下
我:「再救下去連妳也會累跨」
小豬的沈默代表我矇對了
我:「妳快自顧不暇了,而且...」
小豬打斷我:「而且我跟她都不知道誰會先走」
此時她的眼淚才如山洪爆發了出來。
小豬哭到簡直崩潰:「我就剩下這些親人了...一個要不管,一個要走...」
我在心中擔憂著,在沒有親情的關懷之下,未來小豬要怎麼對抗病魔!?

小豬雖然常哭但其實並不柔弱,這次她哭的正當而且應該...
我當下就明白,一但最不樂見的事情發生,小豬走了她媽媽怎麼辦?
我:「我知道不該這麼說,但這次妳是對的!」
小豬泣不成聲:「我在世界上就剩下這麼一個親人,他不出庭幫我講話,現在連自己媽媽這樣子來都不來,他到底算什麼男人?」
這時我才知道她在說弟弟
可是換一個角度想,她媽當年離開並且改嫁的時間,很有可能弟弟還很小,加上自小並沒有跟母親一起生活,或許是他不願意出面承擔的原因。
只是這些事對她來說沒有意義...
我:「他會後悔的」
小豬:「你怎麼知道?」
我哽咽的說:「因為..妳會活得好好的,而且過得很幸福,用承擔者的姿態站在道德置高點,然後嘲笑他的懦弱還有逃避,就算妳們有相同的血脈,妳仍然對他不屑一顧...」
小豬這個時候也不管是不是在停紅燈了,整個人越過汽車中控台緊緊的抱住我哭的泣不成聲...
小豬:「我就是爛命一條,為什麼你不走?為什麼你不走?」
我無奈的說:「因為現在紅燈啊!而且又被妳抱住啊!」
弄的小豬又哭又笑...
爛命一條
本來我以為她是因為自暴自棄才這麼說的。
我發現當最在乎的人、最珍惜的關係、最緊密的牽絆,如果有一天都可能離妳而去,往後的歲月裡每當早上醒來,剩下來的可能僅僅是呼吸而已...
我們的社會受到儒家思想的束縛,時常能看見長者臥病數年卻還維持著呼吸心跳。
我認同小豬的決定,「自主性呼吸」一旦喪失,代表病人已經不能做出反射動作,就好像被火燒到會收手,噪音太大會摀耳朵,蓋住口鼻也不會掙扎。
「自然死亡」本是生命的定律,但此刻卻要負罪、歸責然後小豬來承擔。
那天小豬簽署了同意母親在無知覺、無意識的情況下,當喪失呼吸功能後,不再使用外力輔助維持生命。
所以小豬此刻處於不知道媽媽何時會走,卻又隨時會走
整個5月每到午後就會下雷陣雨,工地沒什麼進度,雖然稍作喘息我卻也不敢打擾小豬休息。
酒店也不知道是不是體貼,總會讓小豬準時下班。
此刻我已經不奢求什麼約會了,只要她遵守療程、吃藥、充足的休息我就放心了。
她還年輕,我感覺希望比醫學評估治癒的機率的還要高很多!
有一天手機裡傳來小豬的訊息...
小豬「今天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我「怎不多睡一會?」
小豬「睡太久也是會累的」
我「藥吃了?」
小豬「嗯 我很乖!」
然後她傳了那張海邊的照片給我
小豬「我想起來了,當時我是過了台北港下車的」
我「八里?」
小豬「好像是喔!」
我「下次帶我再去一次吧!」
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那個海灘明明跟我們生活沒有什麼相干,夢境對於我們的現況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可是這時候的我總是覺得應該去看一看,彷彿那個海灘與我和小豬之間,存在著一個奇妙的連結。
某個週六女兒回家之後...
女兒:「爸!有人彈我的鋼琴喔?」
我:「不是有人彈妳鋼琴,是她來彈自己的鋼琴」
女兒:「那個小豬阿姨?」
我:「嗯..」
女兒:「她不喜歡彈了嗎?」
我:「怎麼這麼問?」
女兒指著記錄器:「她只彈了11分鐘...」
我走了過去看見那個數字..
我也不知道怎麼解釋:「妳知道嗎?不是每個人都理所當然過著平凡的每一天」
女兒:「她怎麼了嗎?」
我嘆了口氣然後就對她從小豬生病直到母親的抉擇說了一遍,只不過細節避重就輕。
女兒聽了問:「那她現在是做什麼的?」
我想了一秒:「鋼琴老師!」
女兒:「那她還把琴送我,要怎麼練琴?」
我:「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吧!?」
女兒:「更重要的事?是什麼?」
我:「過好每一天...」
女兒:「什麼意思?」
我:「意思是有時候想做的事很多時間卻很少」
女兒不解的看著我
小豬的母親仍然沒挺過夏天的到來,失去自主呼吸後有一天安詳的在睡夢中離開了。
小豬在這件事上沒有麻煩我,後面的事都是她和弟弟操辦,比較麻煩的可能是必須和母親的再組家庭接觸,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
當年小豬和弟弟就是不得不離開那裡,回去更畸形的父親身邊
小豬他母親告別式那天,第一殯儀館亂哄哄的,有好幾個告別式同時在進行,我不是家屬只是陪著小豬並沒有參加。
那天見到了她弟伉儷,還有幾個人應該是她媽媽的再組家庭成員,場面很簡樸,相對一旁的花團錦簇顯的有些冷清。
看著小豬站在答禮的首位,看著他的身影,有時候覺得她很渺小有時又感覺很強大。
公祭時小豬走出來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無聊嗎?」
我:「不會呀,陪妳順便看人生百態」
小豬握著我的手:「不知道..」
我:「怎麼?」
小豬:「沒事」然後就又走進會場了。
看著她的走進去,我知道她在衡量自己的葬禮將會是什麼樣子...
這時她母親的家庭有個中年女人走到我一側,向另一名男子說道:「看她臉色是真的不太好耶..」
男子:「這種事古早人在講會成雙喔!就怕是一個帶一個...」
葬禮結束我在車內看到她和弟弟在爭執,從肢體語言我就明白大概在說什麼,我不會去問,她想說自然會說
10分鐘後我看小豬怒氣沖沖的往我車子走來,她弟似乎還在說什麼,但小豬不想再聽了...
回去路上小豬始終看著窗外不發一語
直到她家樓下時,不知是失去母親的悲傷,還是沈浸在今天送往的氣氛當中。
小豬忽然抱住我哭著:「我不想死..我真的好想活下去!」
在那場葬禮之後,小豬以最規律的方式生活,並且按照醫生的囑咐將日子過的自律而且健康。
慢慢的我與她之間的關係成了最無關緊要的事,陪伴是我唯一能扮演的角色,我沒辦法說滿意不滿意。
因為每當我要在乎就顯得不夠體貼,當我不在乎關係又顯得可有可無。
所以6月我時間多了出來,又開始和朋友聚會了
那天工地裡的釣蝦之神小羅問我...
小羅:「我剛剛去看過蝦況,跟你說今日必定大咬!」
我:「此話當真?」
小羅:「當真!」
我:「果然?」
小羅:「果然!」
我懷疑的問:「兄台保底幾斤?」
小羅頑皮的伸出兩根手指!
我:「哎呀呀!那吾必備妥酒菜廣邀豪傑可好?」
小羅叼著一根菸:「該當如此辦理!」
於是我們一邊釣蝦一邊喝酒,還把工地裡的年輕人全都叫了過來!
最後小羅不負眾望釣了一大袋蝦子,足夠七、八個人吃,我則去櫃檯點了幾樣菜又再買了堆啤酒,準備結果了這堆山一般的蝦子。
年輕人們打完下班卡趕到釣蝦場紛紛驚呼:「你們兩個是瘋了嗎!」
菜一道道上來滿桌五顏六色,小羅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於是大家擺好餐具分完筷子,準備來享用現烤的蝦子。
不成想這時我電話響起來...
小豬:「對不起..我現在腰好痛..可不可以送我去醫院?拜託...」
掛了電話我緊張的對小羅說
我:「真的很抱歉!我現在有急事要去一趟醫院」
小羅:「兄台何為?誰生病?」
我不知如何交代:「我再跟你解釋...」
說完我就往外跑
小羅在我背後大喊:「蝦都釣了,他們都到齊了」
我邊跑邊回頭:「真的對不起..拍謝啦!」
然後就往外衝留下原地一臉錯愕的小羅
趕往小豬家的路上,我先設想了她發生了什麼樣的情況,是不是因為出血所以沒有叫計程車?
其次就是在想,往後難道每次都會這樣嗎?這陣子拒絕過多少的朋友?
這樣的束縛感讓我無時無刻感到難以呼吸...
一到小豬家衝上樓就見到她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頭髮還沒吹乾,顯然是剛剛自己清洗過了
小豬:「對不起..我..」
我急忙拎起門口的袋子,不用想就知道那是小豬每次要進醫院會準備好的所需用品。
我:「現在不要說這些」
然後手拉著小豬:「走!我送妳去醫院」
沒想到小豬被我一拉,整個人癱軟了下去,我見狀立刻兩手把她抱起來,一路衝到醫院去...
一路小豬愧疚的說:「我不想這樣子的..可是」
我擠出一點笑容:「傻話!」
一進到醫院,護士急忙拉起掛簾並且喊道:「醫生要趕過來了嗎?」
那幫一名護士過來問我:「照醫生的建議,我們要告知你和你太太考慮過根除手術嗎?」
然後就將表格給我,我反射性的填上我的名字和電話...
忽然我一個驚醒:「不對!我不是她先生!」
護士訝異:「你不是她先生?」然後就立刻將我手中表格抽走
護士:「抱歉必須是配偶或是直系血親才能簽告知喔」
我:「我知道..我知道」
我看向掛簾,裡頭傳出小豬呻吟的聲音,此刻我連幫她做決定都辦不到...
我向護士說:「能先針對狀況處理,我再跟她溝通嗎?」
護士遲疑了一下遞給我一張需知:「等她好一點的時候我們來說...」
隨後又問:「所以你是男朋友?」
我點點頭
護士面無表情:「那你先出去!」
我在外面的長椅上坐著,呆滯的看著天花板,心想根除手術,那就算好了..也再不能當媽媽了。
若不做手術就剩下化療以及標靶藥物,那將會是難以負擔的費用和無盡的不適。
怎麼會這樣?
她是否還有辦法上班?
此時我腦海中的齒輪越轉越快,倒數計時的滴答聲顯的更加急促...
好多年我不曾再這樣了,我握緊雙手禱告...
「慈愛的天父,請原諒我們沒有仰望你,沒有信心的罪,請憐憫她身上的苦痛,懇求你給予她安慰」
6月小豬的身體每況愈下,酒店幾乎都是請假的,面容上更是可見的憔悴。
我:「根除治療就是將細胞擴散範圍切除,算是有機會根治的手術,但也不是百分百就是了」
小豬:「化療就是你說會掉頭髮和不舒服的那種?」
我:「嗯..這個我認為不建議」
小豬:「標靶藥物呢?」
我:「針對癌細胞用藥,是根除後無效的話目前較為有用的作法,缺點是貴」
小豬:「多貴?」
我:「一個月10萬以上」
小豬臉一沈:「不行..我負擔不起!」
我:「有必要的話..命最重要,錢我會處理」
其實我並不清楚小豬有多少錢,但隱約感覺不至於走到那一步
小豬:「不要!這樣我永遠也還不完...」
我笑了:「誰說要錢了?我要妳的命!」
此時對小豬說的那些信心滿滿的話只是為了安撫她,我知道自己在虛張聲勢,其實一切都不可控,也完全沒把握。
有一天我從醫院回來在家樓下的便利商店,一個女生與我擦身而過,我瞥見竟然是小茜!
我:「妳怎在這裡?」
小茜:「我..我來繳費」
我納悶她家雖不遠,但是走那一路也不該順路在這家便利商店。
小茜:「你..最近好嗎?」
我忽然意識到最近太少關注我自己了...
我買了兩杯咖啡和小茜坐在便利商店的門口,好久沒有這樣以我為主的聊天了。
小茜:「所以這陣子也沒跟阿宏、阿賓他們喝酒嗎?」
我:「沒有耶!最近有空不是在醫院也在醫院的路上」
小茜:「不累嗎?」
我想起那日丟下小羅的情形:「其實不是累,是被這件事給佔滿了」
小茜:「她有好一點嗎?」
我:「我不會說耶,該做的都做了但她狀況感覺越來越差」
這是我第一次沒有顧忌的說出小豬實際情況的真實感受。
因為在小豬面前我總是要更樂觀,總是要避重就輕。
小茜:「你不會覺得自己這樣付出不值得嗎?」
我:「當作一份牽絆吧!?真要認真去想當然不值得」
小茜這時踢走一塊石頭:「你愛她嗎?」
我想了一下:「我不知道...」
我自己都訝異和小茜能這樣輕鬆說出實話,但正因如此無奈才一點點的湧現了出來。
不然我能怎樣?
小茜:「她們家都沒人要負責嗎?」
我搖搖頭:「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小茜:「難道她對你不覺得不公平嗎?」
是啊!這件事早已沒有公平不公平了
幾個月前小豬還能倔強的不要我幫,但最近那股志氣面對病痛早已經蕩然無存了
我:「也要她有得選啊!」
小茜:「我可以跟你去看她嗎?」
我:「妳想去看她?為什麼?」
小茜感覺像是說錯話或是沒想好理由似的:「我只是好奇..」
我其實沒有生氣,但我用一種介意的語氣想讓她知道這訴求很不妥
我:「人家生病,妳要去參觀?」
小茜話出口後其實就意識到自己的冒失。
小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讓她在病床上多交個朋友」
我:「那妳覺得她想嗎?」
小茜的性格此刻應該會用「你怎麼可以誤會我」的方式來定調剛剛的言論,但這次她沒有...
小茜漲紅著臉:「我就想知道什麼樣的女生能讓你這樣甘願照顧她嘛!」
沒預料到她這樣回答,我愣住了一下。
我:「我..我找機會跟她說一聲看看...」
小茜一臉委屈彷彿就要掉出眼淚來了,而我卻有點受寵若驚。
因為一切都在小豬回來前,她本來就有機會成為那個女生。
我:「我看看..好嗎?」
小茜只是一臉委屈沒有回答我。
6月中我自己一個人度過了生日...
朋友們認為我工作在忙,小茜剛才不歡而散,而我在下班後面對了一小時熟睡依然難掩痛苦的小豬,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晚上9點多我離開榮總,一個人沿著新北環快來回開了幾次,好像我才是那個最孤單的人。
回到家中見到女兒回家了
女兒:「爸!給你生日禮物!」
沒想到女兒準備了一雙很時髦的拖鞋給我,我拿在手上,頓時感到無比安慰。
我:「妳真貼心!」
待續

謝謝在這個時代仍然閱讀文字的各位!
當六月愛上八月大概有13集,是小弟我的人生故事組合而來,出場角色在現實中皆有真人作為原型,希望各位陪伴我的創作閱讀到最後喔!
也歡迎各位點我的頭像,可以看到10年前的作品「我的虎斑貓」
好看,就讓我知道你在看!
很好看,就請你分享出去!
我是灑狗血的尼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