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夢,妳還記得六年前那一天我們在雙元鎮見過嗎?」
周之浩一直想不透,那時與她同行的男人到底是誰?
年紀漸長,閱歷豐富了,當初夢嵐胡謅的那些話也就漏了餡。
「你不是問過好幾次了?」夢嵐頭也不抬地回道。
她不懂這個好友為何一直掛念六年前的事情。
爹說她好像生過什麼熱病,已至於在家昏睡好幾天,這話,她也不知回答過幾次了。
那時她壓根不可能去鎮上遇見他嘛!
那,妳可記得那個被妳稱作大哥的男人嗎?周之浩心裡大喊。
他覺得好冤。
不只夢嵐,就連當初告訴他夢嵐出嫁的村人,現在都來個死不認帳。
只有他一直記得,當年,夢嵐依偎在那人身邊的情形。
尤其這幾年眼見少女出落的水靈動人,使周之浩心裡對那個不存在夢嵐記憶中的男人更加疑惑!
甚至……有那麼一絲忌妒!
我在吃味嗎?他心裡暗道。
周之浩兀自搖頭,想來自己應該是關心她這個青梅竹馬吧!
好不容易夢嵐終於停下手邊工作。
她慵懶地伸展了一下身體,姣好的身形曲線一瞬間在周之浩面前展露無遺!
白藕玉臂,盈握細腰,胸前稱不上豐腴但有種引人上前一探的魔力。
毫無防備……
周之浩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猛地一陣臉紅,不由分說便轉身大步走出夢嵐的房門,正巧撞上迎面而來的段家二小姐。
段夢竹被他撞得直往後仰,正好一頭撞上紙門。
周之浩此時正滿臉通紅,大為驚駭地看向她。
「之浩怎麼這樣看著人家呢……?」段夢竹可是不依了!
「天、天色不早,我先告辭,麻煩向伯父說一聲!」話還沒完,人就跑了。
周之浩覺得自己如果再待下去,極有可能會做出對夢嵐不禮貌的事情!
那、那會挨揍的……
夢嵐扶起還扎在紙門上的姐姐。
唉……看來今晚會很涼!
夢嵐盯著門上大洞不勝唏噓。這門該叫周大少爺來修吧?
「哼!不用妳來假好心。」段夢竹一手揮開毫不領情,反對夢嵐尖酸地說:
「妳還記得有我這個姐姐呀?剛剛妳在房裡對之浩做了什麼?嚇的人家急著跑了,妳還真不害臊!別傳了出去說我們段家沒家教。」
夢嵐聞言一愣,很快會意過來柔聲地道:「姐姐說什麼呢!我剛正忙著,周公子見不好打擾才走了吧。」
在姐姐面前她從不喚他的名字,以免段夢竹不開心。
段夢竹哼了一聲,皺起眉環視夢嵐房內,接著便用小手絹捂著臉道:
「噁!妳好臭!妳的房間怎麼都是枯草?好丟人!以後不可以再讓人進去!」
意有所指……不能進的人當然是指周大少爺。
夢嵐不以為意,乖巧一笑便把門合上。
她真的要去沐浴了。
走時還不忘在自己衣領嗅了嗅:「真的很臭嗎?」
一直黏在襟口的小松鼠也跟著嗅了一口。
小東西歪著頭,沒答她。
說起味道,她記得聞過一種淡淡的香草味,森林的味道,可又不記得在哪裡聞過……
那種讓她感覺很熟悉、很安心的……
那個人……
「夢嵐,妳怎麼愣在這?」段夫人走過來看見神色虛幻的小女兒,出聲喚道。
夢嵐猛然回神,眼見滿臉慈愛的母親,她輕輕應說沒事。
剛剛那一閃即逝的感覺,也被她遠遠拋在腦後了。
~水神~
神龍鎮後山,山腳下有一口井,這井剛開鑿時村人曾輪流看守,不過時間一久,也就只在每天清晨有人來打水。
一道藍光由井口浮現落在井邊的空地上,出現一個明眸皓齒的小男孩。
他是在此修練的水靈兒。
也有村人管他叫水神、井神的。
水靈兒現在有了天泉井水的灌注,臉色越發滋潤了起來。
「三成道行?能恢復到這程度,算是夠本了!」說罷,藍光一閃,頓時沒了蹤影。
夜涼如水,夢嵐正準備就寢,她輕拉了一下披肩,走向房門試探是否關牢。
突然間,她聽見門外沙沙聲響,起身推門往外看,只見周圍一片陰暗,那聲響從走廊上傳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地上爬行。
她睜大眼睛張望,跨出一步,舉著手上蠟燭向暗處照去。
這光亮使的地板上密密麻麻的黑影開始蠕動。
夢嵐一驚,手上蠟燭打落在地,眼看腳邊的黑影就要撲上來!
突然!她身邊閃過一個修長人影擋在她前面!
那人猛一擊掌,爆出金色光芒,瞬間驅退無數黑影。
「你來了!」夢嵐看見眼前熟悉的背影,心中竟高興得有些想哭!
正想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卻聽見耳邊有人不斷叫喚她的名字……那、那是、爹、娘的聲音?
夢嵐驀然睜開雙眼!
她醒了。
方才好像做了什麼夢?
夢嵐不記得自己的夢境,但是心頭那份異樣悸動,卻是殘留了下來……
她靈活地由床上翻身而起,揉揉眼睛便下床去開門。這時才五更天,是誰來敲門呢?
門口站的是段老爺和夫人,一臉古怪地看著自己的小女兒。
「爹、娘,怎麼這麼早起?」夢嵐略帶睡意,聲音沙啞地問道。
「嵐兒呀,妳可認識一個小男孩?」段夫人首先發話,略略停頓後道:「他說自己叫做水靈兒。」
夢嵐歪著頭一臉不解,爹娘一大早地就是要問這事嗎?
段老爺、夫人彼此交換一下眼色,便領著女兒來到大廳。
小茶几旁坐了一個模樣乖巧可愛的小男孩,正無聊地晃著光潔的小腳丫。
他一見夢嵐出現便開心地撲了上去,一邊姐姐、姐姐地喊個不停。
夢嵐懵了,這個似乎有幾分孰悉,卻又想不起來哪裡見過的小男孩,是誰呀?
「靈兒,你說認識我呀?」夢嵐柔聲對小男孩問著。
小男孩用力點點頭,並緊抱著夢嵐不放。
這時她懷裡的小松鼠受到壓迫跑出來,一把竄上水靈兒的頭,似乎對這環境挺滿意。
蓬鬆的大尾輕輕在他後腦袋左右晃著。
「疑?小松鼠竟然不怕你?」夢嵐疑惑地道,這小東西最怕生了!
連對相處了六年的夢嵐家人都要保持距離,否則牠便躲進夢嵐衣領裡死活不出來。
雖然對這小男孩沒有印象,不過夢嵐對他頗有好感,也就央求父親暫時收容直到找到他的家人。
於是段家莫名出現一個小男孩。
村人議論紛紛。
大夥見男孩模樣可愛,水靈兒很快在村裡吃了開,簡直是受寵得不得了。
唯一不樂見的就屬周之浩了。
想他好不容易平復內心的羞窘,專程上門道歉。
一見到水靈兒!猶如晴天霹靂!
他記得這個小男孩!
就是六年前在雙元鎮上,跟在夢嵐和那個男人身邊的小男孩!
過了六年卻不見長大,這是人嗎?
更令他氣結的是,水靈兒明明就記得他,甚至不時還調侃他幾句。
但在夢嵐面前,水靈兒卻裝成一副乖巧生分樣。
周之浩咬牙瞪著一副天真模樣的水靈兒,這個不知哪來的小妖怪,這樣巴著夢嵐又是存著什麼心?
還有,六年前那個男人呢?
是不是也……?
「別東張西望啦!一個大男人這樣很難看的。」
「你到底是什麼妖怪!說!為什麼要侵入段家?」周之浩壓低聲音滿是怒意地問道。
這個空檔夢嵐正巧離開,諾大的園子裡剩下水靈兒與周之浩。
「嘿嘿,你想問的不只這個吧?該是想問我,夢嵐那位大哥的事情吧?」
水靈兒早就看出他的本意,在這個千年水妖面前,周之浩是藏不住心思的。
周之浩是個直爽的人,見水靈兒點破也不閃避,一雙眼直勾勾盯著他。
對眼前的小妖怪,周大少爺可沒害怕。
「勸你死了這條心,這女孩被龍神相中,其他人不可能讓她動心的。」
「被龍神相中?這是什麼意思!夢嵐不是好端端的嗎,你是想嚇唬我吧?」
見周之浩滿臉憤憤,水靈兒沒再與他多糾纏。
……這女孩被龍神相中……其他人不可能讓她動心的。
這句話,猶如恆古魔咒,輕靈地迴繞……
水靈兒神色變換,陷入遙遠回憶。
在他的湛藍雙眸中,漸漸勾勒出一張傲若冰霜的絕世容顏……。
八月湖水平,涵虛混太清。
華美的畫舫穿梭,不時傳來有人高聲談笑、有人吟詩作對,湖光山色熱熱鬧鬧地模樣與北方大旱正是兩極。
一葉小舟劃過江面,舟上站著個執槳老翁,和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人。與那飲酒作樂的公子哥不同,年輕人臉上透著一股淡然。
他凝望湖面。
這年輕人年莫二十五、六歲,一身黑衣,長髮披肩,身上似乎沒什麼行囊,雙手緊纏著墨綠色綁手,有那麼些江湖的味道。
「船家,到這就行了。」年輕人取出一枚碎銀遞給老翁,便在老翁驚呼中一蹬,躍上舟邊幾尺處的畫舫。
他安然立於船板。
剛好面對畫舫中飲酒作樂的一行人。
「哈哈!龍兄好功力,來來來!這裡好吃的、好玩的儘管拿去。」
鶯鶯燕燕之中,只見一個嘴邊兩道長鬚的肥胖中年人,左擁右抱!
邊說還伸手推了一把,為那滿臉寒霜的年輕人送了位美女過去,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便是直直跌入他的懷裡。
「失禮。」龍將美人順勢扔向一旁貴妃椅,這女子發出嬌吟,一雙美目幽怨的掃了他幾眼。
「敖兄多禮了,在下並非為了此等玩樂之事前來。」
龍略頓一頓,對眼前衣著華麗,形骸放浪的中年人沉聲道:
「已經過了約定的三天,請將幻水珠交還給在下覆命吧。」
「哼哼,龍兄此言差已,你一路找尋過來應該知道,這神物並非我等所有。」這中年人顫者滿臉肥肉揶揄地道:
「就算我有,也不是你說句話就能給出的吧?」
每個地方的水之主都差不多。
龍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
「此珠非無主之物,在下一族仰賴它鎮壓四方,人間才得以風調雨順,若是被取走百年間勢必有大災禍。」龍發作前仍想勸說眼前的中年人。
「我說你們還真多事,整天人間人間,你們師兄師弟不都劃破虛空走光了嗎?」
中年人對於這個黑衣小子幾天來的蠻纏感到不悅。
以他一水之主,還要對那年紀輕輕的小毛頭有所顧忌,想來是十分不爽快吧?
「那就失禮了。」龍冷著臉對中年人說道。
「你要硬搶?」中年人勃然大怒:
「好大口氣阿,你以為沒人能治你了嗎?」
身上金黃色的錦袍紛紛爆開,露出的膨脹肌肉影約看得見盈盈綠光閃動。
有如皮膚上覆著一層鱗片般。
「搶?敖兄不是說東西不在你身上?」龍目光如劍。
「呃?哈哈!反正要開打,就老實告訴你吧!你要的東西……」
中年人伸出連帶一片薄膜的細尖手指,指著自己的眉心怪笑道:「在這。」
果然是被他吞了,難怪感應不到。
龍心想。這些水之主,一見能夠加深道行的異寶出世,不但取走還各個想盡辦法吞吃吸納!
不過……卻不一定真正能與寶珠相融合。
「這幻水珠原是北海神物,你是南方的潮神,恐怕沒辦法有多大的好處吧?」
「我行不行你試試便知。」已經妖化的中年人現在像是長了兩條腿的大鯉魚!
諾大的眼珠咕嚕咕嚕地轉,然後狠狠盯著龍!
從牠口中猛然吐出一道巨大水柱,那來勢像是要把人碎屍萬段般。
龍不見閃避,只是伸出左手發出一道青綠色光芒,圍住滿船驚叫的少女們。
隨這道青綠光一閃,這船上的閒雜人等,一概消失得乾乾淨淨!
只剩下龍和眼前的巨大鯉魚精了。
也就這一耽擱,那巨大水柱嘩然而至正中龍的頭頂。
嘩啦!
那鯉魚精見一擊得手正是得意,卻驚見原該皮開肉綻的龍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周身紅光閃動有如一面大型護盾般。
水柱被紅光擋了下來炸作無數水花,有些變成蒸氣消散冒著輕煙,看來紅色護盾是有熱度的。
「虹綸!龍、龍……皇族的護身異寶?」鯉魚精艱難的吐了口氣,似乎不適應乾燥的空氣低聲嗚咽著:「你是皇龍一族?」
也不待回答,牠轉身一躍落至湖中,迅速往湖心竄去。
說什麼也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是牠的天敵剋星!
水族自古以來便歸附於龍王。
但不知為何數年前各大水域的龍王竟無端消失,只遺留下各式水族異寶。
於是這尾千年鯉魚精搶到一顆幻水龍珠,坐地為王,成了這片水域之主。
牠現在想哭的心都有了:「沒想到,蛤蟆老怪傳言只是說那老頭的徒弟在四處收集龍珠,沒想到是本家的上位,這下、這下真是死定了!」
雖然畏懼來人,但是現在要牠交出心頭肉是說什麼也不肯的。
只要再花個幾百年吸納這龍珠,便有機會修成仙籍,到時還怕他?
於是牠打定主意,打不過便逃!
一但逃到湖底混泥中躲起來,也就安全了。
這水域牠熟得很,哪裡有縫隙往哪兒鑽,不一會沒了蹤影。
龍靜立在船頭,他正凝神看著鯉魚精消失的方向,突然,左手一探凌空虛抓,手上竟多了一尾金黃帶點綠光的兩尺長鯉魚。
這正是剛剛自以為逃離險境的鯉魚精。
這時牠的魚鰓被人強執在手中,只能懸空無力地張大嘴巴一張一合!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遭遇驚懼地問:
怎麼會這樣?
龍動作俐落,右手往鯉魚額頭上一抹便把牠丟回湖中,此時他手上多了一顆拇指般大小的湛藍珍珠。
此珠一入手便像有所感應般閃著耀眼異光。
龍對著湖面沉聲道:「敖兄,你千年道行得來不易,我並未將之毀去,不過落下了一個小封鎮,數日即可自行解開,只希望你別為難在下了。」
說罷,龍轉身又一揮手,剛船上消失的眾人又出現了,只是或坐或臥,神情有些茫然。
這畫舫緩緩地往岸邊飄動,似是風吹,還沒靠岸龍就往地面上一跳,邁開步伐的身影漸漸離去。
彷彿,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般。
湖面上可見鯉魚冒出半個頭,萬分無奈的望著龍離去。
他是連報復的心都不敢有!
這龍族小子雖年紀不大,可是一身異寶又深懷奇術!
方才也不知他使了什麼神通,竟然輕輕一抓就將牠打回原形,渾身動彈不得!
自己能留下道行已屬萬幸,哪裡有膽子去阻攔他呢?
如今,這個姓龍的年輕人為尋回散落的龍王寶珠四處旅行。
先後在北方收取了周天龍珠和避邪龍珠,現在往南又得了幻水龍珠。
如此一來已經尋回三顆。
六年了,他也由一個初出茅廬的楞小子變的世故許多。
龍苦笑著對自己說:「九九八十一顆龍珠,師尊您真是給了我一個大功課!」
依現下的速度,要尋回所有的龍珠大約要一百六十年!
且要運氣頂好才行。
龍珠若被巨妖吞食或封鎮,他就無法感知。
龍舉目遙望北方天空,似是憶起了什麼,難得露出淡淡微笑,便一邁步,繼續他這漫長的旅程。
夢嵐回想,小時候她跟兩姐姐都還挺好的呀!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段夢竹對她時不時地出口刁難呢?好像是大姐夢梅出嫁之後不久吧。
可那時自己好像也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會讓姐姐不悅的。
段家就三個女兒。夢梅、夢竹、夢嵐三位小姐。
其中大小姐段夢梅已經嫁做人婦只有返鄉探親才會見上。
段老爺是個開通的人,琴棋書畫樣樣請老師來教導,女紅刺繡由母親傳承。
前面兩女兒學得頭頭是道,不料么女卻對那些一點而興趣都沒有,原本段老爺以為夢嵐年紀小也由著她翹課偷溜。
沒想到,她整天在外頭玩耍,儼然像個孩子王。
街頭巷尾,同年齡的孩子都對她言聽計從。就連回來省親的周之浩也被她帶到不學無術去了。
夢嵐想到這裡,輕輕一吐舌,想來對於周伯伯還真是不好意思。
她一邊胡思亂想之際,正與周之浩、水靈兒同坐桌前吃著果子。
那俏皮可愛的模樣讓周之浩一時直盯著她瞧。
水靈兒見狀,在桌下的白嫩小腳狠狠地踢了周之浩。讓他吃痛地唉呦一聲。
夢嵐回過神捻下一枚葡萄送進口中,說道:「好甜!謝謝周公子的好禮呢。可惜爹不愛吃甜,就由我代勞啦。」
夢嵐一臉陶醉的模樣,直讓周之浩又是呆了一响!
水靈兒見狀有心捉弄,撩起小腳丫站在椅子上,撲過去對著夢嵐的粉頰就是親上一口。
「啊!你、你在做什麼?」周之浩驚聲大喝,一把將水靈兒抓了過去!
夢嵐卻是一臉不解他為何大驚小怪。
「呵,他們就愛胡鬧,之浩別見怪。」在一旁的段夢竹對周之浩拋了一個媚眼。
她一邊撫著琵琶開始彈奏一曲夢江南。
說到琴棋書畫她可是樣樣精通,雖然二十有一,在女子來說是超齡了點,不過仍有許多男子對她心生愛慕,她覺得自己跟眼前的周之浩正是匹配。
可眼前這三個分明不是什麼才學八斗的主!
一個是徒有天才工匠之名卻遲遲不繼承家業的遊手好閒之輩!
一個是成天神遊太虛的野丫頭!
剩下一個更是打混了不知多少歲月醉生夢死的風流水妖!
說是對牛彈琴還好聽了點,那牛,起碼還會哞哞回叫兩聲吧?
周之浩心想著:若這彈琴女子不在該有多好?
他不懂音律只覺耳噪,這叮叮咚咚還不如他做的音樂盒。
對了,下個月就是夢嵐十七歲生日,該送她什麼好呢?
想著,他唇邊泛起一抹微笑。
段夢竹以為他是欣賞自己的琴聲,於是彈奏的越發賣力。
而夢嵐早就和水靈兒打著手勢悄悄地玩耍起來了。
「呵呵,竹兒的琴聲好動人呀,把我這老頭子引過來了。」
段老爺笑呵呵地來到園子,對涼亭下眾人的問安點頭回應。
他老練的眼光一閃,玩笑似地對周之浩說:「我就剩這兩個女兒,不如世侄就挑一個娶回家吧?」
「爹!」段夢竹嬌聲不依,害羞的往屋子跑說要找娘去,還不時回過頭來看了呆愣的周之浩一眼。
「段伯父!」他見段老爺眼中精光一閃知道上當。怎麼段家老少都愛欺侮人?
夢嵐是,段老爺也是。
他偏兩個都得罪不起,只能搖頭苦笑道:「我老是被耍得團團轉,這一點夢嵐倒是很像您了。」
「嘻嘻,不服氣啊?」夢嵐撒嬌地扶著段老爺的手臂,回過頭一副讓我騙是你的福氣。
段老爺憐愛地摸摸小女兒的頭說道:「妳也進去找娘。」
夢嵐雖露出疑惑的神情,不過還是乖巧地牽著水靈兒進屋子。
~父親的打算~
周之浩平時一副呆蠢模樣,心思實為細膩,他恭敬對段父問道:「段伯伯對小姪有話?」
「世侄啊……你覺得我兩個女兒怎麼樣?」
「夢竹姐才學洋溢、風姿綽約。而夢嵐……」周之浩略微一頓:「她很好。」
「你是說夢竹比較優秀美貌,那夢嵐只是很好的程度嗎?」
周之浩急得臉一紅:「不是!我是說夢嵐她很好。她這樣就很好。」沒有其姐的花容月貌,性子還頗為古靈精怪,可是她這樣就好!
段老爺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問道:「老夫看你頗有心,夢嵐也年紀不小。就這樣,你的心意老夫明白,接下來的事情由周老來同我說吧!」
免得夜長夢多啊!段老爺向癡呆狀的周之浩眨眨眼。
周之浩根本不知道自己如何回到舅爺家中的,連夢嵐問了他,他都渾渾噩噩不知回了些什麼。
會不會明早醒來發覺只是場夢?亦或是段伯父的惡作劇?
他又要怎樣向夢嵐說這親事?莫非真要問夢嵐願不願嫁給我?這、這叫我怎麼說的出口……我們是好哥兒們的呀!
就在周之浩回去之後不久,段家掀起一場大戰。
原因無他,段夢竹一聽爹有意將夢嵐嫁給周之浩,神情大變!一轉身就把段老爺的花瓶古玩砸得粉碎!
她自己心愛的琵琶也親手用利刃劃斷!
「姐姐,我不知道爹怎麼跟周公子說的,其中定是有誤會……」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麼!」此時段夢竹頭髮散亂,她引以為傲的美貌蕩然無存!
雙目通紅,彷彿就要滴出血來。
若不是夢嵐輕靈躲過她的魔爪,小臉將會出現數道血痕。
「妳整天巴著他不放,盡使出那些個下賤的招數!妳、妳這賤人!為什麼不跟妳親生爹娘一起死了算了!」
段夢竹一擊不成,回過頭逕自對夢嵐破口大罵,說到最後居然放聲尖叫起來。
「段夢竹!」段夫人原來還溫言軟語勸著自己的二女兒怕她想不開。
怎知她半瘋狂的狀態,竟然說出段家深埋十六年的秘密!
段夫人也發了狠,一巴掌打在段夢竹臉上,一邊撫著心口看來就要昏了過去。
夢嵐很快從震驚中清醒,扶著母親坐下。
手上傳來的感覺是母親雙肩微微發抖。
「娘!」夢嵐驀地跪了下來。
一旁的段老爺差丫鬟上前制住二女兒後,見小女兒臉上沒有絲毫驚疑,他顫聲問道:「嵐兒……妳?妳知道了?」
夢嵐一雙輕靈眼眸轉向年邁的父親,只是輕輕一搖頭,那些已經不重要了。
就在方才一瞬間,維繫一家的弦應聲而斷……
她的眼神稍稍在泣不成聲的母親身上流連,異常淡定的神情似是心中有了決斷。
這一夜,喧鬧過一陣的段家二小姐坐在房裡靜默不語,段老爺請來大夫看過,開了幾帖藥說是調養心神。
段老爺與夫人徹夜未眠,憂心忡忡。
夜半三更,段家後院閃過一大一小的身影,是段夢嵐與水靈兒!
她拎著小包袱推開後門,回望了段家宅邸一眼,便小手牽著水靈兒跳出門檻直往遠方奔去。
南城外。
蜿蜒的羊腸小徑,有輛馬車駛過一段不怎麼平坦的石子路面。
每回一個顛簸,馬車裡就傳來一聲小孩子的哀嚎。
「啊唷!我的屁股好疼阿!坐這馬車怎麼那麼折騰人?」水靈兒童稚的聲音老大不客氣地哀叫著。
夢嵐見他模樣可憐便一把抱過來懷裡,疼惜地說道:
「我當初才會叫你別跟著來呀!可是你偏偏說要跟我一起走。還痛不痛?」
說著夢嵐輕輕揉著水靈兒的小屁股。
水靈兒的表情頓時變得很是享受,隨意將小腦袋擱在夢嵐胸前問道:「嵐姐姐,我們要去哪裡呀?」
夢嵐透過簾子看向外頭的風景,她想,能去哪就去哪吧?
一個花樣少女帶著一個三歲小男孩,往陌生的城鎮前進。
這是夢嵐離家後一個多禮拜的事情了。
南城大街上正熱鬧人聲吵雜,茶舖裡的客人交頭接耳談論近日發生的大事。
「嘿, 你們聽說了嗎?林府打算在員外大壽那天為小姐招親……」
「這等事街頭巷尾都在傳了,那才藝兼備的林家小姐也不知誰能入她的眼?明著說送壽禮私底下大家都是拿著珍物來下聘。你們說說誰能得到小姐的青睞?」
三、五個工人下崗後邊泡茶邊聊這件南城新鮮事。
這次持拜帖來參加林員外壽誕的富豪公子們算算有百來個,縣城赫赫有名的才子,南城官家大少,聽說省城的富豪周家也差了人來。
「可是光說奇珍異寶,天下間珍物不知凡幾難道還得先排名比拚一番?」
「誰知道!反正不管哪一家拿得出手的東西,對我們來說都是天價!」
這句話引起周遭一陣長吁短嘆。
此時正逢午膳時間,客棧裡的人多了起來。吵雜聲起,這夥人的談論漸漸被淹沒。
「兩位客官要點什麼?」店小二笑盈盈的迎上正走進門的客人,一個穿青色仕服的少公子和三歲模樣小男孩,兩人向小二要了座位,便隨他上二樓。
「來一份招牌菜,兩碗白飯,謝謝這位小哥!」青色仕服的少公子如是說道。
店小二邊堆滿笑臉應和心裡卻嘀咕著,怎麼兩個人才點一道菜?看樣子是窮書生。
這少公子面生得很,該不會也是來林府撞大運的吧。
「我說嵐姐姐,一碗飯我吃不飽呀!」小男孩奶聲奶氣地撒著嬌。
「不行,用錢要節制一點,我出門時什麼都沒帶,就是賣掉一身上等絲綢也才換了些碎銀當盤纏,要吃要住,不守著點很快就得喝西北風了。」
這個說話的人便是離家多日的段家三小姐,現在換上一身男裝,細皮嫩肉的像個未經世事的少公子。
水靈兒苦著一張美極的小臉,誰想的到那離家出走的主謀身上竟然沒銀子?
雖然此時一樓已經半滿,但這二樓還算安靜,除了夢嵐、水靈兒這桌外,就只有另一對年輕男女在用膳,那桌已經上了幾道熱菜,一時菜香四溢,讓水靈兒頻頻轉過頭去,一雙大眼睛對著桌上的菜餚眨呀眨地。
那桌的紅衣女子似乎從水靈兒一上來就注意到了,她正兩眼放光的直盯著他看。
「喂!我不知道老妹妳有戀童癖耶?」藍衣藍帽的男子斜眼睨著同桌的紅衣女子。
「說什麼啊……你看,那個小孩子是不是……」紅衣女子也不怎麼理會他的揶揄,暗暗指了一下那幾乎餓趴在桌上的水靈兒。
「疑?真稀奇,天生水靈……」男子定眼看了水靈兒,小聲喊了出來。這可是好東西!
「哪,我們過去一下?」
於是這對男女互看一眼,起身走向夢嵐這一桌。都是年輕人,簡單介紹後便湊成一塊聊了開來。
這對兄妹姓冷,哥哥冷天,妹妹冷月,路過此地稍作休息又要往南方去。夢嵐對他們自稱也是要往南方投靠親戚。帶著水靈兒小表弟。
雙方相見甚歡,夢嵐微微臉紅謝過搶著埋單的兄妹。約定四人結伴而行好生照應,因為聊得忘了時間且見天色已晚,一行人只好在這家客棧住上一宿。
「靈兒你怎麼了?平時話蠻多的,怎麼今天下午都沒見你開口,你有哪裡不舒服嗎?」夢嵐當然與水靈兒同一間房,那對兄妹則各自一間,無巧不巧就在夢嵐前後。
「嵐姐姐,我是在想,那兩個臭道士來接近我們不知打著什麼鬼主意?」
「靈兒,你說冷月姐姐他們是道士?看起來不像呀!」
「嘿,他們還不是普通騙吃騙喝的道士咧!一清宗,我就看看他們想玩什麼把戲!」
水靈兒眼中閃過一抹妖異精光!
他現在說話的口氣,一點也不像個三歲小孩。
林府。
更定,兩個丫鬟手提燈龍走過空蕩的園子,現下是早秋,入夜裡稍有涼意。
此時一陣風吹過,燈籠裡的燭光搖曳,忽明忽滅。
讓兩個小女子不由得心驚起來。
「真討厭!最近為了籌備老爺的大壽都要在宅子裡留這麼晚,摸黑回到房間都幾時了!」其中一個丫鬟趕忙護著燭火。
「唉,我們算好啦!你看阿福,我們走時他還在佈置場地呢。再過三天就是老爺的壽誕,而且這次有大節目,到時候一定會出現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呵,到時候我們好好表現,說不定給哪位公子給瞧上眼了呢!」
「別做夢了!人家公子們都是來一探小姐風采的,妳這等姿色還是……」
她滿臉戲謔轉過頭來想糗這位同伴,但!
她的表情瞬間凝固了,一雙圓眼瞪的老大!
眼前是一道黑色噴泉!
或該是紅色?
原本站在她身旁的另一個丫鬟如今已經剩下脖子以下的身體。沒有頭的身體並未立即倒下仍然搖晃地站在她身旁。
漸漸,往她身上靠過來……
那斷頸正有一股溫熱猩紅液體噴出,濺在她的臉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驚動整個林家大宅。
這夜似乎注定不平靜。
夢嵐等人下榻的客棧,距離林家大宅有幾里路程,此時那對冷氏兄妹正站在夢嵐的房門外低聲交談。
「哥,你也感覺到了嗎?」
「我們在這個城鎮八方下的封鎮有效果了,牠現在應該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男子看向林宅方向,若有所思。妖氣一閃而逝,已經沒個影兒。
「看來是牠餓得慌,開始吃起巢裡的人了……南無阿彌陀佛……不要怨恨我呀……要怪就怪那個吃人妖怪……」
「哥,你耍什麼寶呀!我們什麼時候去逮牠?」女子白了他一眼,對男子口中的妖怪沒有絲毫畏懼,話說的輕巧像是要去抓隻小貓似。
「等天亮再動手,剛剛應該引起騷動,不好再摻進去攪和。」
「天亮?我們就這樣光明正大走進去?」
「嘿嘿……那不正是咱們的看家本領嗎?咱倆當然是去收妖囉!」
話剛說完,夢嵐的房門被推開,水靈兒露出半張稚氣的小臉,童聲童語地問道:
「大哥哥、大姐姐,收妖好玩嗎?你們帶上我一塊兒去好不好?」
冷氏兄妹面色一變,雖說早知道這小鬼不是尋常人,不過這樣無聲無息的出現也出乎他們的意料。
冷月反應還快,對水靈兒說:「水靈兒小弟弟,跟著我們去收妖太危險了!小弟弟還是跟嵐公子待在這裡哪兒都別去。」
水靈兒仍舊是一付騙死人不償命的可愛模樣,伸出粉嫩小手往旁邊一指:
「可是人家想看收妖法寶嘛!瞧,大哥哥手上那只硃天尺就是一樣難得的寶貝呀!」
原本繞到門扇死角打算見機行事的冷天,被這句話嗆的一臉尷尬轉看向冷月,懷裡的法寶也就這樣拽著沒法出手。
「嘖,不錯嘛,中品靈器呀!一清宗那老頭子還真捨得花血本培養徒子徒孫。」
冷月見狀不動聲色問道:「水前輩認識家師?」
水靈兒倒是頗欣賞這女子的膽識,回報一個純真的笑臉說道:
「妳師父誰我不知道,那個專管閒事的清風老頭現在還在一清宗管事嗎?」
「啊?你是指清風師祖?請問水前輩與師祖是舊識?」
這回兄妹倆都無言了,怎麼無端冒出這一號與師祖有舊的人物?
~天師道長~
天剛亮,林府上下折騰了整晚,官府來人將半瘋癲的丫鬟帶回去審問,可明眼人都知道問不出什麼結果。
那等兇殘手法,分明不是一個弱女子能做出的。
「林老,你看這兩天後的節目還是緩一緩吧?」
「多謝張大人關心,不過這或許是宵小入後院想行竊卻被丫鬟撞見,一急之下殺人滅口,這犯人逃都不及。怎會再來?」
林老爺撫著半白的長鬚,沉穩地對前來關切的知府如此道。
一般案件只由衙門捕頭帶人來,不過這事落在南城首富那意義就不同了。
誰不知有錢人家多少會養些武功不俗的家丁,這個家財萬貫的林家大宅更是。
竟有人不長眼的潛入殺了人,也難怪上頭盯得緊!
要知道……這位林大富豪每年除了造橋鋪路,也沒少給上面的進貢。
這時林宅管家上前先向知府大人拱手問安,接著恭恭敬敬說:「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現在來求見?你沒看我正忙著,不見!」林老爺有些惱怒管家不懂事。
那管家苦著一張臉,可也沒依主人的話去回絕,靜立一旁沒敢再吭聲。
知府是個聰明人,知道管家有話不願在他這外人面前開口,便笑著向林老爺告辭:
「我也該回府了,這邊有劉捕頭照看著。有事會立即與我聯絡。林員外這些天還是多加小心哪!」
等知府離開,管家才領著一對男女入內。
「你們是說……我宅邸裡有妖怪?」林老爺兩道下八字眉,頗有喜感。偏又附庸風雅地留了搓小鬍子。
如今拋過來詢問的眼神,一揚眉,眉邊的長毛黑痣還抖了幾下。
有些滑稽。
冷天差點笑出聲。冷月掃了他一眼,轉頭對林老爺答道:「昨夜見這方向妖氣沖天,我與師兄找了許久才確定是由貴府內傳來,想來府上應有驚人災變。」
林家大宅發生兇殺案的事情,由上到下層層封鎖,就連住在客房前來參加壽誕的幾位公子,都不知情。
對外一律稱丫鬟發了急病。
難道被誰傳了出去?
林老爺皺了眉,該是平時對奴僕的管教過於鬆散,昨夜才會有人闖入行兇,等會兒非得好好嚴懲不可。
「兩位……該怎樣稱呼?」林老爺把話岔開,他可不想明天滿成風雨談論無頭兇案。
「貧道道號就一個天字,你可以稱我天師道長。」冷天口氣挺大。
他知道這些有錢人門縫裡瞧人,有意來個下馬威。
倏地抽出懷裡的硃天尺,對著空曠的中庭輕點了三下,爆!爆!爆!
瞞天炸響,眾人只見半空中出現朵朵火雲。
林家大宅已有百年基業,那屋子數度整修卻仍是老舊不堪,巨大的爆炸聲讓整個宅子一陣抖擻。
此時在園子裡帶隊查看的劉捕頭以為發生什麼變故,嚇得立馬躲在假山後頭!
林老爺一雙瞇瞇眼這下可瞪的老大,說不上半句完整的話。
「咳,剛剛那裡有一些小妖魂,被本天師用道法鎮住了。」
這些沒見過世面的俗人,哪裡知道雷火術這種道家玩意兒?
果然林大富豪馬上左一句天師,右一句道長,好生款待兩位得罪不起的方士高人。
並差人去準備鮮花素果準備開壇祭法,鎮壓惡靈兇妖。
兩人來到事發現場,地面上還有灘已乾的血跡。
「就這點血,太少了。」冷月看到滿地血腥也不見什麼驚懼,反而蹲下身來好像在思考什麼。
冷天在一旁做現場模擬,邊對冷月說道:「喝光了吧!牠那奪命網索一使力便能絞斷脖子,供牠生飲鮮血。」
「可是,牠每次狩獵都會吃光在場的人,為什麼這回會放過一個丫鬟?我們追了這麼久,也沒見過牠這麼大發慈悲吧?」冷月拍拍裙擺站了起來。
林老爺在一旁,根本聽不懂他們兄妹倆的對話。
只是聽得直冒冷汗,又是飲血又是吃人的,活了大把年紀,其實他的膽子才丁點大。
現在就有一種想直接昏過去的衝動。
「我看不是不殺,而是不能殺。」
不知打哪兒冒出一個模樣可愛的小男孩,也學冷天捏著下巴有模有樣的推理著。
咚的一聲,林老爺這會兒真昏了過去!
管家連忙招喚幾個壯丁扶老爺回房歇息。
水靈兒就這樣大落落在冷月旁憑空現身,這不是大白天活見鬼了嗎。
「前、前輩,你不是在客棧休息嗎?」冷天一臉古怪表情,那句前輩叫的極為拗口。
冷氏兄妹經過一夜討論,無奈地暫時相信水靈兒所言。
他們兄妹與清風師祖差的不只輩分,師祖是一清宗長老,這種核心人物便不是他們平時能交流。而相傳清風師祖確實有關係匪淺的兩位舊識!
若此,眼前的水靈兒,應該是傳說中的那一位絕世武聖!撇開輩分……光那一身千年妖力,就不是冷氏兄妹能比擬,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論輩分,他們該喊水靈兒一聲祖師叔。
但真要冷月對一個三歲小孩模樣的水妖,喊祖師叔,倒不如給她一刀。她不是沒想到,卻只是努努嘴,沒做聲。
水靈兒不愧是千年水妖,眾人經他一提這才瞧見地上血跡紊亂拖行的痕跡。
「看,這妖物或許遇上了什麼惹不起的人物,相鬥之下受了傷,往哪邊逃了。」
三人出現短暫的沉默。
難道昨晚除了那妖物之外還有其他人來過?又是為何而來?
最重要的是,這妖物逃到哪去了?
拖行痕跡隱約逃到西廂房就不見了,管家臉色大變,那頭正是來訪的貴客公子們的客房。
南城是一個小型商城,有許多商人走動,城內店家林立。最近又因林家招親一事,更是熱鬧非凡。
為了便利通商,這城門的衛兵見要入城的商隊,只要看到通行商碟並不會多加盤查。
不像某些城門見到商人就想要楷點油水,因此南城整體貿易量不斷攀升,比上鄰近的幾個商城都更加富有。
樹大招風。
城外十來里處,一群滿臉橫肉的大漢正商議著如何潛入城內大撈一筆。
他們是遠處的山賊,近幾年很多小村莊連人都快活不下去,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大幹一票了。
目露兇光的大漢眼見一群群的商賈擁向這個不設防的小城,口水早就流滿地,正打算衝上去搶個夠!
最好連這幾年缺的份一齊全補上。
幾輛破舊的商用馬車旁,一個像是首領的青年對眾人喊道:
「各位弟兄,再等兩天,等哪些有錢人齊聚一起的時候咱們再來個甕中捉鱉。現在千萬要沉住氣別打草驚蛇!」
這青年的身子雖壯卻不像其他人一樣肌肉糾結,站在大漢堆裡毫不起眼。
不過似乎每個人都很信服他,一瞬間場面就安靜了下來。
「老大,咱們人這麼多,恐怕過不了城門那些兵吧?而且兄弟們看起來都是一臉兇狠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說罷,大漢們一陣哄笑。
這個被稱為老大的黝黑青年從懷裡拿出一疊文件,並指著身旁的馬車笑道:
「所以才要弄來這些藏身用的交通工具,來個暗渡陳倉。」
那疊文件正是他打通關係弄到手的商碟。
在青年的分配下,由一些較瘦弱的夥伴掌車,其餘人躲在車廂裡外頭由棉被等物覆蓋。
原先空蕩蕩的一輛馬車竟然能塞下三十幾個大漢,也多虧這些山賊能忍,大熱天的要他們像沙丁魚般擠在一起還蓋上相當厚重的大棉被。
但想到大夥口袋即將要裝滿白花花的銀子,他們倒是被悶得心甘情願。
「分批走吧。」青年望了一下南城的方向,黝黑的臉閃過一絲狡詐:
「你們在城裡找個地方安身,不要引人注意,等約定時間一到,我們在約定的地點集合!」
夢嵐此時一個人待在房間裡無聊的緊。
這裡不像神龍村有山邊野草可以採玩,而且那時匆匆忙忙出門,那滿屋子些成品、半成品草藥一樣也沒帶上。
啊!
想想真是可惜,那罐江雪冰心露就快完成了說!
她下樓向掌櫃交代幾句便要上街去逛逛。
冷天已經預結了三天的房錢,倒也沒人攔她,店小二還親切的畫了張大街的簡圖給她。
看來夢嵐這張細嫩的小臉蛋,在這些人面前還頗吃得開。
「來喔!來喔!從西域運來的高級毛毯、雪山的皮草、東北鵝絨大氅!」
「美女們請來小店挑選適合妳的金銀玉釵、胭脂水粉,應有盡有!」
「包子!饅頭!香甜好吃的包子喔!」
夢嵐輕巧閃過幾隻朝她身上招呼的手臂,逕自走到熱騰騰的蒸籠前,甜甜笑問老闆包子如何賣。
已過用餐時間,那包子老闆現下正是清閒,見有客人上門立刻微笑迎上來回說一個包子四文錢。
夢嵐點點頭,伸手就要從懷裡的錦囊取錢……卻被突然橫在眼前的黝黑大手阻擋。
她不著痕跡地退了一步,好奇地望向眼前那個看來壯碩的黝黑青年。
青年這時也以驚訝的眼神瞄著她。
原以為這是個沒出過門的少公子,沒想到這麼有警覺性!
他對夢嵐一笑後轉向老闆說道:「王老闆,你的包子昨天是那個價,今天恁地漲了一倍?」
這賣包子的王老闆一時被問的老臉通紅,加上夢嵐聽到自己被當肥羊後不但不生氣,反而笑臉甜甜地望著他……
於是王老闆只能心底大呼倒楣,半買半送地給了夢嵐一大袋包子饅頭。
「嘻嘻,謝謝這位大哥!」夢嵐一口咬著包子,一手遞過一個金黃酥脆的銀絲捲,有些口齒不清地問身邊的黝黑青年:
「你要、來一葛嗎?」
青年皺眉看了一下便搖搖頭,他沒有吃別人食物的習慣。
也多虧如此讓他避過幾次暗算,小心謹慎是他的座右銘。
這個黝黑青年正是率領一干壯漢潛入南城的山賊首領。
夢嵐笑著問道:「這位大哥也是遠地來的吧?」
「哦?何以見得,我可是熟門熟路的,像外地人嗎?」至少不像你這肥羊。
「剛聽你稱呼老伯為王老闆,我聽這裡的人都管他叫老王、王老頭,還有王光棍,嗯,黑心包子王之類,就是沒一個是稱他王老闆的。」
青年一愣,隨即會意過來哈哈大笑,原來這少公子也知道包子店老頭欺生。
「那,你方才打算怎樣反將他一軍?」青年有趣地打量夢嵐。
「沒打算怎樣呀,不過我身上也只有幾文錢罷了。況且一個包子還吃不飽咧,若是王老闆不打個半價再買一送一,也只有忍痛不吃了吧。」
說的挺可憐,但見夢嵐神情自若顯然還有後招。
青年重新審視了這個扮相普通的贏弱少年,原先他只是打算找個路人結伴,做為這幾天的掩護。
以他一個外地人來到商城,卻不做買賣,恐怕引起官府注意。
這少年看起來年紀很小,細皮嫩肉地一看就知道是富豪子弟偷溜出來見世面。原先以為他該是好騙。
「你就喜歡吃包子啊?」青年打趣地問。
「嗯啊!我的同伴們一早就出門,把我一個人丟在客棧,我閒得發慌上街看到這小點很有家鄉味,嘻!一下就把錢花光了!」
夢嵐解決手上的包子後,甚是滿足的舔了一下唇角,模樣俏皮極了。
北方人?
青年打量這少年身高約莫五呎出頭,北方男子個個人高馬大才是。
皮膚白皙細嫩……應該有些家底,不然前幾年北方大旱人人面黃肌瘦,哪能這樣像個女孩家面皮似的?
夢嵐一點不知身旁的青年已經想得老遠。
「小弟姓孟,單名一個嵐,請問大哥如何稱呼?」
孟嵐?怎麼覺得這名字怎麼念都有些不相襯啊?
「黑如風,今日汗顏以大哥自居,孟小兄弟就叫我黑大哥吧!」
黑?好奇特的姓。不會跟我一樣是假名吧?
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沒戳破,相逢自是有緣嘛!
何況黑如風的目的又不是真要結交朋友。
而夢嵐的小腦袋瓜裡,壓根不在意姓名這玩意兒。
「黑大哥,這裡你熟,你可知道有哪裡好玩的呀?」最好是有好吃的。夢嵐一雙水靈大眼可以說是含情脈脈地盯著黑如風。
方才吃完了包子,她現在身上真的一文也沒。
黑如風一瞬間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肥嫩小羊!
甩甩頭,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瞬間萌生的感覺
「好玩的嗎?我知道對街正有個好地方。」嘿嘿,一看就知道這個小鬼沒見過世面。
要拿他當護身符,勉強招待他一下,讓他嚐點甜頭。
反正過幾天有大筆進帳,就當先慶功吧!
所謂的好地方也真不假,金翠樓,當地有名的酒樓。
前來的客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都是為了其中的香粉味。
而且那裡跟一般青樓不同,其中的陪酒姑娘除了美貌,還有些彈琴、吟詩作對的才藝。
更讓一些自詡文人雅士的公子們流連忘返。
夢嵐長這麼大,還真沒來過這樣的煙花之地。
那大廳富麗堂皇,雕樑畫棟,屋簷還鑲上大塊翠玉,難怪取名金翠樓!鶯鶯燕燕與公子哥兒的調笑聲不斷在大廳裡漫溢。
夢嵐好奇的睜大眼睛可沒捨的眨一下。
黑如風見狀心裡暗笑,這雛鳥該不會真沒見過女人吧?
「姐姐,妳好香哪!」夢嵐與黑如風已經被領入一間半開放式的小包廂,夢嵐正笑盈盈地對帶位的侍女如此說道。
那位樣貌平平的年輕女子,並非酒樓裡專責陪客的姑娘,哪曾有人對她說這渾話?
只見她羞極,紅著臉連行禮都沒就轉身跑掉了。
黑如風見狀撫掌叫好,夢嵐則是回頭滿臉不解。
很快兩人身邊都坐了一位姑娘,鶯聲燕語,手上不斷舉杯向他們兩邀酒。
「孟兄弟,你看姑娘們那麼賣力邀酒,怎麼你還不賞臉?」話說的好聽,可他也是滴酒未進。
夢嵐歪著頭,這才試探性的淺嘗一口杯中的酒水,立刻咳出聲來,嗆得連眼淚都流出來了。
這酒好辣!
真不懂爹和之浩怎麼喝的下去?
黑如風像是見了什麼有趣的事,與一手環抱的姑娘笑的開懷。
夢嵐皺著小臉盯著那酒一會兒後,向侍者要過幾只玉杯,將酒分別倒個不同深淺。
又從桌上擰過幾把不同分量的水果汁液……
一時酒香果香四溢,吸引很多雙好奇的眼光。
黑如風也不發問,便細看這初結識的小兄弟要搞什麼花樣。
她雙手輕靈地在杯緣上游動,手指光影有如粉蝶飛舞,黑如風一時看得呆了!
不知何時桌邊已經圍了一群人。
「好啊!好靈動的一雙手!」他不住地呼喊出聲,就算是以雙手靈活著稱的神手老四也不及吧。
這小兄弟有當神偷的本錢哪!
他不禁開始思索把眼前的年少公子,拐回山寨的可能性了。
夢嵐本就有個毛病,一專心便旁若無人。
最後她停下動作,一杯杯試飲,取了其中滿意作品,遞到身邊目不轉睛的姑娘唇邊:
「姐姐,妳喝喝看我的特調果香酒吧!」
她朝身邊姑娘甜甜一笑,滿口姐姐地叫,絲毫沒有共飲一杯酒似是調戲的自覺。
姑娘下意識的輕啟朱唇吸了一口,只覺得滿口果香,原先的嗆辣酒味竟然變成濃郁的芳香,一點也不難入口。
她們這行的多半不愛喝酒,或許是從小被逼著練酒量,喝到最後連酒的美味都嚐不出。
但是這果酒不同,姑娘連喝三杯,發現每杯都有不同程度的香氣!
最後她雙頰緋紅,醉眼迷茫整個人軟倒在夢嵐身上。
姑娘一雙美目旣是欽佩又是崇拜地揪著夢嵐猛瞧。
~香嵐~
黑如風忍不住好奇便要了一杯湊到唇邊,先是聞了一下酒香,然後一飲而盡!
好爽口的酒啊!
雖然不像他愛喝的烈酒,卻別有一番風味。
「嘻嘻,黑大哥小心喔!是酒都會醉,尤其嚐起來不烈的酒更容易醉。」
夢嵐學他環抱著身邊半醉姑娘的細腰,笑盈盈地對黑如風提出警告。
黑如風是什麼人?
好漢便是不怕酒的,在山寨可以沒有水卻不能沒酒喝,他哪裡是那種怕醉推託的人。
他一連喝下三杯,似不解氣又來三杯。
黝黑的臉漸漸紅了起來。
黑如風有著兩道霸氣的劍眉,眼形狹長,高挺的鼻梁配上剛毅的臉龐,粗曠中帶有一股豪氣。
現在略有幾分酒意,看東西都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懷抱中的姑娘面孔也顯得模糊起來。
但是看向夢嵐的白皙小臉時,卻是愕然驚見另一番風景……
他不禁低聲嘆道:「小兄弟,你家中可有姐妹?」
怎、怎麼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實在是……好標緻啊!難道他真的醉了?
「姐妹?我上頭是有兩個姐姐,黑大哥幹嘛問這個?」
提起家人夢嵐的臉上閃過一抹悲傷的神色,正巧落入黑如風的眼裡。
難不成他與家人有過什麼難解的傷心事?
「呵呵,不要說做大哥的不正經,是男人都好美色,若你的姐姐長得跟你相像,我實在很想見上一面!」
夢嵐聞言一吐丁香小舌,有點調皮地道:「我們長的不怎麼像喔!我的兩個姐姐都是國色天香!不過一個已經嫁人,另一個就快要嫁人,黑大哥你這話說得太晚了。」
眼前那略帶紅潤的白玉粉頰,怎麼看都比自己懷裡的姑娘還要俏麗百倍!
如果對方不是個男的……黑如風還真想就這樣直接押回山寨去。
這時他恐怕連遠道此地做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
「喂,小兄弟,你這香酒可也讓我們嚐嚐吧!」
這時站在桌邊的人起鬨道。他們看著酒杯一個個見底,可是嚥著口水乾著急。
夢嵐這才驚覺,怎麼包廂裡外堵了一推人呀!
也就這一天,金翠樓的特調果香酒打響名號。
又稱香嵐酒。
從此以後凡是來店的都會點上這一杯別處嚐不到的特殊風味酒。
黑如風提著手上沉甸甸的銀子,有些不信這麼簡單就得一大筆意外之財!
以往除了偷就是搶,他還不曾用過什麼去換取過金錢。
他再次確認自己當初的推斷,這個姓孟的一定是出生富豪人家!
白銀五百兩啊!
不過一紙即時配方竟然敢這樣獅子大開口,而且那酒樓老闆還滿臉笑容地雙手奉上!
這叫一個刀裡來火裡去的鐵錚錚漢子怎能接受?那是山寨裡整整一年都沒有的收入!
「噯,黑大哥你的眼神有點恐怖啊!我臉上有什麼嗎?」
夢嵐伸手擦擦臉頰,方才一不小心被幾個姑娘撲上來親了幾口,該不會留下胭脂印子吧?
「你……真的不拿這些錢?」黑如風極困難地從齒邊擠出這句話。手上卻是用力拽的更緊。
「我不是說過了嗎?黑大哥,如果不是你盛情招待,我不會進到那酒樓,也不會調出那香酒。原本就不屬於我的東西,我有什麼好可惜!那四百五十兩就當是對你這酒席的謝禮吧。」
夢嵐很開心懷裡多出五十兩銀子,這樣足夠兩人過上好一段日子了。
也可以為靈兒加加菜,免得他一張極美的小臉老是皺巴巴的。
夢嵐和水靈兒這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鬼頭,如果真拿著大把現銀,怕是還沒得花用就先被洗劫加滅口了!
這點道理她是懂的。
黑如風這時直有一股想去撞牆的衝動,如果早點遇到這個人,他哪裡要上山當起劫匪?
光是帶著他四處瞎混上酒樓不就發了嘛!
「兩位請留步!」幾個公子哥模樣的年輕人由後方追上來,黑如風警惕地拽緊手中的包裹,剛剛堅持取現銀,似乎是太招搖了呀!一個轉念他不自覺地冷笑出聲,如今甚麼世道?做山賊的還怕遭人搶哩!
那幾個都是文弱書生模樣,說是劫匪也實在太抬舉他們了,他們四人是在酒樓裡見過夢嵐調製手法的富家子弟,一心想結識這位稀奇的朋友,便不避嫌地追趕上來。
黑如風想都沒想往前邁一步橫在夢嵐前面,面對那群公子哥,嘴角輕揚,一付有種你們靠過來試試的表情。
夢嵐瞧見對方沒有惡意,便開口笑問道:「請問諸位大哥叫住小弟有什麼事嗎?」
帶頭的年輕人朝夢嵐一拱手先是自我介紹,原來他是由蘇州城前來一會林家小姐丰采的公子,雖然家裡小有名氣,但是此番前來拜訪的大人物太多,他原先帶來做賀禮的紫玉釵根本拿不出手,也不真奢望雀屏中選,至少也要林老爺、小姐留個印象吧?
其他幾個同鄉也是差不多情況,一些不上檯面小玩意兒紛紛塞回行李,不敢現上去免得丟人。聽說後天的壽誕上,所有賀禮會一一點名,並由小姐選出一個最為滿意的珍貴寶物。
什麼金枝玉葉、聚寶盆、天蠶絲等精品都出現了。
黑如風用心聽著,目光一陣激閃,看來後天的樂子可大呀!
「諸位大哥是想要我調製出來更為高級的香酒?」夢嵐聰慧地問道。
「沒錯!若你真有這本事,不妨開個價。」另一個高高瘦瘦錦衣華緞的公子應道,其實他覺得,把希望寄託在這個不相識的人身上太不實際。不過眼看時限就要到了,想不出其他辦法的他們只有姑且一試。
單單看這個小公子剛一開口,便要走了金翠樓五百兩,他們一顆心七上八下,不知道對方會開出怎樣的價碼?
個個都是不懂討價的富家公子,一上來連底都掀了!黑如風心裡如是冷笑。
夢嵐卻是晃著小臉十分好奇,那林小姐是什麼樣的女子?會提出這個有些駭俗的難題。
最滿意的?
若要說一個「最」字,便是摻了主觀的好惡難令人信服,莫非林小姐另有打算?
於是,夢嵐爽朗地答應分文不取為他們調酒,但提出一個交換條件,便是要讓她也混到林家大宅參加盛宴。
黑如風心裡大好,這不是給了他探路的好機會嗎?這小兄弟真是個活財神!
眾公子也由衷的開心,至少現省下一筆,又能解決當頭的難題,真是皆大歡喜呀!
什麼叫做引狼入室?
這就是了。
夢嵐看著眾人臉上不斷變換的神色,方才黑大哥說男人好女色一點也不假,眼前的幾個公子滿眼桃花亂轉,看來是真的很心儀那位傳說中貌美如仙的林小姐呢。
水靈兒一個人回到客棧卻不見夢嵐蹤影,他也不怎麼擔心,這小妮子身上還留有強力封鎮的氣息,一般妖怪不會輕易出手,至於有心做歹的人,恐怕先會被她耍得團團轉吧?這一點,水靈兒對夢嵐頗有信心。
於是他趁著沒人阻止,逕自點上好幾道招牌菜,也不顧店小二懷疑的眼光,就這樣一個人狼吞虎嚥了起來。
「啊……!餓死鬼!你竟然一個人叫了這麼多菜。」夢嵐一踏進客棧便嬌喝出聲。害水靈兒到口咬下的紅燒獅子頭竟卡在喉頭,嚥不下也吐不出,小臉頓時漲的醬紅,眼看就要沒氣了。
隨後進客棧的黑如風眼明手快,一掌落在水靈兒腹部,使力一壓。
「咳、咳、咳!夢、夢嵐、妳、妳這麼快回來啦!」夢嵐與他約定在人前以兄弟相稱,可耐何水靈兒這千年水妖怎樣厚臉,都叫不出「嵐哥哥」這個詞。於是直呼她的本名,反正夢嵐、孟嵐在東陵話裡聽來全一個樣。
水靈兒好不容易吐掉那塊肉,眼淚鼻涕頓時一齊湧了出來,也不想自己修練千年,若是被塊五花肉嗆死多不像話!
當然以他天生水靈之體並不需要吐息,也就不存在被嗆死的可能,只是場面實在難看了點。
夢嵐掏出懷裡的手巾,很是寵溺地為水靈兒抹了抹臉,一旁原本想發笑的黑如風見狀卻是愣了一下,這片刻,心底竟有幾分期望自己上前去代替那滿臉鼻涕的小男孩。
「小兄弟,這便是你說的同伴?」眼前這個白白胖胖的漂亮小鬼?嗯,好像值不少錢!黑如風盯著財寶般的眼神,令水靈兒覺的周遭氣溫一口氣下降了十度。
「疑?是了,靈兒,冷大哥他們不是跟你一塊兒嗎?」今兒個一早,水靈兒便說要跟上冷氏兄妹湊熱鬧,一溜煙不見。
「他們、收、收妖去了,咳、咳,順便留在那戶人家吃香喝辣。」如果不是一堆少奶奶、小姐、丫鬟湧上來對他上下其手調戲一番,他也想留在那兒混一頓吃喝咧。
「他們兩個真的很不像道士耶。」夢嵐很難想像冷月姐姐手持桃木劍念咒語的模樣,唔……實在好想看喔。
黑如風一邊聽著兩人對話心中卻是想道:小兄弟說的同伴該不會是騙人的江湖術士吧?這天真的小兄弟分明是被騙了。
活了近三十個年頭,黝黑青年這天第一次有了所謂的正義感。
於是黑如風向掌櫃要了一間靠近夢嵐的房間。他打算等那對騙子一回來就揭發他們,等這裡的事情完了,自己再順便把這小兄弟拐回山寨。不過那粉嫩小男孩跟小兄弟挺要好的,不能賣掉實在可惜。
掌櫃不免覺得奇怪,這小公子第一天到客棧時就只帶著那小男孩,接著與一樣來用膳的男女結伴,現下又多了一個樣貌剽悍的同伴。而且,接下來幾天還不時出現幾個富家公子哥來找人,要知道那些養尊處優的有錢少爺根本不屑來這種小店,對這小公子的態度還恭恭敬敬,像是接待什麼要人。
這小公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黑如風除了偶爾會消失幾個時辰,泰半時間便是與那幾個公子哥廝混。他熟知一些有錢人不懂的新鮮玩意兒,很快的就與眾公子打成一片,稱兄道弟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