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館風雲》小說連載，2022/09/23更新至第56集《現今名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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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變鋒出(10)

⋯⋯我向上級提出的第一個政策方案就是明年減少三百萬的採購帳務支出，也就是每月
二十五萬，而且在不影響現有的品質數量下進行，且指的是一般性的庶務支出，而
專案的採購不在此限，這個目標我早算過，不會太難難是難在叫他們吐出來，反彈
的力量有多大，我曾約略的估計，每年被吃掉的數字在一千萬以上，這還不包括一
級主管以上的官員，我不管那麼多，我也是用蠶食的方式，慢慢一年又一年的把這
些錢拿回來，我不大張其鼓的肅貪，也沒這個能力，要知道採購課內部的貪好解決
其他單位的貪可就很難了，因為他們是命運共同體，而我只是一個小官，頂多是一
個聰明有正義感的小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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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籌並顧(11)

公司內部採購的沉苛，上行下效經過數十年，儼然成為一種傳統文化，我可以終結
這種鄙習嗎？或者說我可做到什麼樣的程度，就算可以掃蕩一部分或大部分，還不
是另一種隨波逐流，難怪屈大夫會寫的出離騷；跳的下汨羅江了，如果天下濁，獨
我清，這太偉大了，我不是偉人，更非聖賢，我盡人事再聽天命吧！

目標已定而且經由層峰召告天下，不完成一世英名也就毀於一旦，雖然這一世英名
講的有點誇張，但我畢竟在創造民權日報五十幾年來的傳奇，這是不爭的事實，如
果沒有之前的記錄，課內同仁會這麼好收編嗎？能力固然重要，人格德行才是躡服
眾人的根基，至少我一直認為如此！⋯⋯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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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籌並顧(12)

咖啡廳內張老闆先開口，把我要說的話一股腦兒，全部說完了，他說：如果你要測試我
全力協助，但就算測過了，你也不可全買我的產品，如果只買一半，那我的產品會一直
放在倉庫裡當安全庫存量，一直到超過期限然後丟掉，你控制不了，他要領料那是資材
課的權力，即使資材是你的人，他也不敢得罪製版的人，要知道輕則印報品質不良，重
則延誤出報時間，不用多一小時就有人得走路了，這是尚方寶劍，屢試不爽，當然如果
你派一個專家盯著製版過程，那天會沒事，可是你有可能每天派人盯哨嗎？而且製版主
任鐵定會把廠長弄出來，到時候你要怎麼面對？廠長會說我們印務廠是小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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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而微(13)

凌晨十二點，這是製版組準備下班的時間，當然也是印刷組開始要忙的時間，PS板曬製完
送到印刷組上輪轉機，印報工作就啟動了，我與常董坐在廠長室內，等候製板主任的到來
須臾，孫主任進來坐在廠長旁的沙發上說：抱歉久候了。

常董一開口就很嚇人講話也沒有任何的修飾：我很早就發現你們在使用材料上偏愛某幾家
廠牌，導致這幾家的售價居高不下，舉個相紙的例子，中國時報與聯合報，常用的konica
為什麼我們就用不了，我不想聽理由，你們也不必說，於課長在這裡你們與他協調，我只
接受他的建議，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把話講開了不要搞小動作，不用擔心得罪任何
人，就算是董事長或社長的關係也沒差，省掉一些繁文繻節，廠長請你要好好把這件事處
理好，我先走了，到樓下看一下印報就回去睏了。

常董一走，我與廠長、孫主任三人面面相對，主任先開口：我這幾天打一個完整的報告給
廠長說明為何要用F 牌，其他未何不好用，這有適合度的問題，我會寫的很詳盡。
廠長點點頭，請孫主任先出去，留下我和他兩人在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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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而微(14)

一席宵夜，讓我對報社過去五十幾年來，更加深入了解，也對這一群來自基隆的老員工，
有些敬意與同情，當然也肯定後來這群中生代的能力，能有今天的成就，真是每個人共同
的努力，但是因為他們有貢獻，就可以從中擷取一些報酬嗎？這些利益合理嗎？為什麼長
官們好像都知道，但也都是有所保留，我現在會不會在捅一個馬蜂窩？會不會變成眾箭之
矢，年紀輕輕的我已經開始猶豫不決了。

黎明，我坐在空中花園中，看著天空心裡想，黃昏是美麗的，要不然文人騷客，總是拿它
當文章，可是黎明也是美的，一個象徵開始，明亮，清淨！另一個象徵結束，灰黯，濡染
我有太多的考量，導致無法抉檡，心想想太多也不可能不做下去，更何況我的方針，又不
是全面肅清，我是蠶食政策，才不會影響報社的運作，這裡面還是要有懷柔與姑息的成份
反正我已先取得常董的認可，只能把心一橫，起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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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限為穿(15)

但是這些廠商有的毛遂自薦，有的可是赫赫有名，更利害的是有貴人推
薦，我舉幾個例子，報社要全面電腦化，那時全世界的大廠全都出現了
，每一家的產品都有優點(缺點是要錢)，而且不分上下，難以抉擇選邊
站，因為各大廠都有支持者，這類的大型採購不是採購課長可以決定的
，是一群人群策群力，而每一股勢力之後都有很大的官在撐腰，從不同
的角度會有不同的派系，這些官每個都是我的老闆，但是每個都交代廠
商要我點頭，這…真正是難為我了。

採委會主委李常董，社長，社務委員與副社長等等，這些長官們都有自
己屬意的廠商，但是他們都不希望被貼上標籤，所以都希望我這個小官
背書，來證明自己的眼光是對的，而我發現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因為順
了姑意一定逆了嫂意，而且是好幾個嫂，更麻煩的是這些大廠提出的企
劃書，從技術層面與未來性都是一時之選，很難評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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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限為穿(16)

在報社的採購案中，除了材料以外，第二大項就是服務性的支出，例如每
筆信用狀的開狀事宜，進口新聞紙與相關耗材的報關，這都屬於經常性的
開銷，所以也通常是月結的方式來付款，自從製版菲林事件後，原本的廠
商大家對我的尊敬，令我感到距離，而新來嚐試的廠商更令我不便，可是
我仍耐心的處理每一件事，不想得罪人。

這一天，有一位報關行的經理，年約近四十左右，相當客氣的與我寒暄，
他是我大學的老學長，當然是未曾謀面，耳聞而已，經過幾天的電話預約
，在今天於報社內見面，當時交換名片時，我才發現這間報關行，來頭不
小，它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報關公司，可以說是與高雄港的歷史有點關連，
所以公司的名稱是南部報關行，而與報社一直是沒有生意的往來，報社一
直與大裕報關合作的很密切，這原因有兩點，第一是報社的量雖是大，但
大不到需要勞動這麼大的公司，講白一點人家也看不上，第二是店大欺客
，價格也較高昂，更何況大裕一向服務的很好，價格也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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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風弄月(17)

大裕報關行的老董，與主任秘書連訣進入發行人辦公室，大約一刻鐘，
我與主任兩人也被請進董事長室，諾大的辦公室，舒坦的沙發上坐著五
個人，三二一型的沙發組，座位也是有學問的，這是一種禮節，單人座
當然是主人發行人的位置，大裕的董事長則坐在二人位上，主秘與主任
就在三人沙發上，而我不論年紀與職位，都是最小的，所以坐在茶几前
的兩個小沙發凳之一。

氣氛相當融洽，發行人向老董寒暄幾句後，接著介紹我的職位，然後開
始問我：「小於，我們報社這幾個月的新聞紙進口量，是增加還是減少
啊」發行人問道。「報告發行人，這幾年來，只有增加，沒有減少」我
小心翼翼的說。

「那為什麼報關的數量減少那麼多」發行人又問。
「因為我將近二分之一弱的業務量，轉到南部報關行了」我硬著頭皮說
實話。
這時大裕的老闆開口了：
「於課長：拍勢啦！是阮服務無好，阿是安枕？」操著國台語交
錯說著。
「董仔：是我拍勢啦！貴公司的服務很好，但是公司政策上，每一
項下包，都要有兩家以上，一方面方便比價，一方面雞蛋不能放在同一
個籃子裡。」我也跟著台灣國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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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風弄月(18)

錢櫃包廂裡吵鬧不堪，弄的我一個頭兩個大，但是我仍是笑容可掬，態度
熱絡，因為這次的兩岸交流，我是奉旨而行，深負外交重任，說到源頭也
是我自己自作自受，沒事把人家的長年生意，撥了三分之一給南關行，才
有今天聚餐，但是年輕的我是最討厭去KTV的，因為我自己每天駐唱兩個
小時是賺錢，來這裡唱歌要花錢，雖然這錢也輪不到我付，但是駐唱得請
假，還要找代班，就欠人情了，所以我只好表裡不一，面帶笑容，內心OS
……。

大裕的經理很是友善，一直勸酒，我則是來者不拒，年輕時的酒量可是很
嚇人的，但是不知分寸，要有保留實力的氣肚，那時的我只能說是初生之
犢，不知天高地厚，李經理後來到我旁邊說，課仔，待會兒這裡結束後，
再去酒店喝一下，我連忙找藉口說：不行了，待會還要回報社，看印報的
狀況。李經理說這還不簡單，我先陪你去看，然後換你陪我去喝。他看著
我猶豫的表情，又補了一句：你們董事長和我們董事長可是兄弟相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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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風弄月(19)

原來南關行的總經理，也是日本早稻田大學畢業的，當然就是社長的同
窗，這事發行人應該知道，也可能根本不知道，我這樣講不是廢話，是
當大裕董事長來的那天，從發行人的表現，他老人家是不知道的，主秘
當然知道，但是他沒機會說，(他是被大裕董事長，直接拉進發行人辦公
室)而現在發行人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也即將知道，因為我正坐
在他對面，準備聆聽教誨。

這世上就是這麼妙，老子與兒子的關係，不能當面說清楚，要搞的我這
個外人當魯仲達嗎？真是為難人了，當我說完後，發行人說：你已經答
應人家了，我還是證人，社長那邊你要自己搞定，誰叫他弄的神神秘秘
的，你去處理啦，我會挺你的，就這樣！(這是用台語講的)
這種回答就是你不能掃到發行人的面子，社長是他兒子，他一句話就搞
定，我卻要死多少腦細胞，想著想著，我走向社長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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