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籠猛獸(一)~
就在巴恩急著命陳元帶隊衝入敵軍之時,身處東陵軍包圍之下的蚩尤手持雙斧湛出片片藍白電光!
那是他最愛用來衝鋒的合金斧銀月與藍電。
銀月是一把鑲上光屬寶石的銀白色長斧,狀似新月,揮動時劃出一片十數尺長的白色光暈!
白光所到之處,便是一個個瞬間支離破碎臉上猶有不信的東陵軍士兵。
藍電是重複充能形的特殊蓄電合金,凡一接觸就爆出震天乍響,隨即可見一堆堆灰燼隨風而逝。
這些人更連慘叫的機會都沒。
別看蚩尤體形碩大,他身影如風,此刻出現在東陵軍右側槍兵裡大肆砍殺,下一刻又竄到東陵軍中尉炸翻好幾個小隊。而東陵軍硬是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賊人一點辦法也沒有!
「穩住!對方只有一人!」一個小隊長勒馬急停,高聲喊話。
「我軍將士聽令!以十五人小隊為單位,相互戒備!」另一個中隊長看清蚩尤的攻擊之後發出指示。
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很快便穩住陣形集結起來,刀口一致對外,以防神出鬼沒的敵人欺近。
如果蚩尤只是個身懷一丁半點武藝有勇無謀的戰士,這一招已經將他的擾敵動作給封死。
偏他就不是。
在他沉寂的十萬年間,他的身體機能雖然出現暫時停頓,而他腦子的運轉卻沒一刻停歇過。十萬年的潛修,早已讓他進入一個讓人望塵莫及的高度。

戰意在他眼中不斷擴大……再擴大……
東陵軍和嵙古蘭戰士們只聽見一聲長嘯,接著便是東陵軍隊中一場沒有人能理解的巨大爆炸!
站在遠方的巴恩臉上微變,莫非牛大攜帶什麼爆裂物與東陵軍同歸於盡?
身為嵙古蘭城當前的「代理」領導人,巴恩不會讓自己涉足險地。
他端著電子眼鏡架眺望戰局,臉上一驚一咋的變化,絲毫沒比戰場變化少。

更遠處。
嵙古蘭城中央。
夜女神殿。
塔頂悠然吹著涼風的魔羯,一雙美目看向遠處的硝煙,輕輕說了聲:「這笨牛,就愛玩。」
也不顧一旁打坐的龍驚愕的表情,她的飄飄身影由陽台一躍而下。


~脫籠猛獸(二)~
「報!前方出現敵軍衝入我方陣地!」
「報!我方槍兵重傷三千,死亡四百!」
「報!我方步兵重傷兩千五,死亡三百!」
「報!我方前方騎兵部隊已經全軍覆……」
「你這該死的!給我住口!」陳為勉忍不住大吼那個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的倒楣鬼。
連番重挫的軍情,讓主陣中央的將士們面色如土。
包括陳為勉在內的幾個主要將領,已經氣的差點將十萬火急前來報迅的傳令給一劍砍了。
這倒楣的傳令臉上一陣發白,多虧陳為勉身邊的青衣道人為他說了情,陳為勉這才發現自己失態,擺擺手沉聲說道:「罷了,你……將前方軍情彙集一下再呈上給我過目。」
撿回一條命的傳令,給了青衣道人很是感激的眼神,然後迅速領命退下。
青衣道人兀自沉思起來。
陳為勉收拾好氣憤的心情,轉見青衣道人若有所思的神情,似是看出了點端倪,隨即恭聲向道人敬道:
「道長,依您看來,那些嵙古蘭賊人是使了什麼奸滑奇巧,怎能……如此不自量力以少擊多?」
儘管前方失利,陳為勉還是以數量上的優勢自豪。想來對方只是取了巧,趁己不備罷了。
「莫非真是他?」青衣道人面色一沉,猛地抬頭對前方陣列發出感應。不一會兒,他的額上冒出些許汗水,眼光中多了些陳為勉看不懂的複雜表情。
「道長?」
「將軍,眼前這敵人……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是鬥不過他的。不如暫時收兵退守五十里,好對於此戰再行商議。」
聽青衣道人一副認栽的語氣,陳為勉難掩心中訝異,在他看來青衣道人的道法已是出神入化,只怕他不出手而已,還沒想過他會敗。
「萬萬不可!將軍!我們若是懼怕而退,豈不是給嵙古蘭城賊人拿下首戰,這對我方軍士士氣大大不利,我消彼長之下,原先可以輕易拿下的城池,卻也要變得大費周章了!將軍三思!將軍!」
主陣之中一個心腹將領立即出聲反駁青衣道人的提議,一連幾聲將軍把陳為勉弄的心煩意亂。
他向來把青衣道人當作智囊軍師一般的人物,可這時候要他收兵他是怎樣也不肯的。
此時幾個心高氣傲的東陵將士們,也紛紛進言。
莫不是說我軍將士神勇無匹,嵙古蘭城賊人不堪一擊,對方既然背水一戰,顯然已經技窮,更應該趁機追擊云云。
看見陳為勉眼中逐見興起的殺伐慾望,青衣道人幾不可察地嘆了一口氣。
還未等陳為勉說出他的決定,青衣道人已經微一拱手,做了一個「罷了」的手勢。
陳為勉還當道人是鼓勵他領兵作戰,一時雄心大作,戰意凜然。
「眾將士聽令,立即跟隨本將軍率眾平亂!」感情他將敵人當作叛逆,直要以東陵古國天朝之威來鎮攝對方。
「哈哈!道長!您便躲在後方看我軍英勇殺敵吧!」那個首先出聲勸陳為勉出兵的將領,一臉睥睨看向青衣道人。
他可沒期待過這個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
臨行前,陳為勉有些不安地看了道人一眼,見他未作阻撓,這才信心滿滿地指揮大軍前進。
直至大軍浩浩蕩蕩的陣形漸遠,這道人才長嘆一聲,一個轉身,竟然原地消失不見了。
這場戰鬥,已經沒有看下去的必要。
~脫籠猛獸(三)~
殺!
雖然折損一部分兵力,但是東陵主力絲毫不弱,焦黃的地面在這八萬大軍的衝殺下一陣塵土飛揚。
陳元所率的嵙古蘭戰士早已經將第一波東陵軍殺的七七八八,四處流竄的殘兵也被事先埋伏在周圍的弓弩手亂箭射殺。
「嘿嘿……他們跑得這麼急,也不嫌累?我看的眼睛都痠了!」
幾個面泛藍光的戰士們嘻嘻哈哈地看著遠處朝這裡奔來的東陵軍,不住發出訕笑。
連原本面色凝重的陳元,都忍不住露出一臉不屑的神情。
這,不能算是輕敵。
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這一萬戰士的進步有多大!多強!
就拿陳元來說,月前他一試之下已經能力拼箭神凌九郎。如今,即使是與三個凌九郎相抗,陳元也自認不會輸!
他的鬥氣已經由淡藍轉為深藍,有如實質。
凌九郎有多強?別人可能不清楚,但是陳元可是深能體會。
看似蕭索的身板,凌九郎可不是個好欺侮的主。他曾經在奉天關外一人擊殺五十個東陵守城兵。
論箭術,整個嵙古蘭城無人能出其右;論氣力,凌九郎亦是深不可測。
陳元目睹過凌九郎狀似輕鬆地舉起千金重的巨石。
當然,陳元並不知道凌九郎其實是修行者。若光靠蠻力凌九郎可能連巴恩都不如,但是加上體內循環不息的真元內力,即使叫他舉起數倍於千金重的巨石也不是不行。
這是修行者與一般人本質上最大的不同。
而大多數的人限於天資,無法踏上修行之路。否則以方天大陸人數之多,光是修行者就能將其他大陸給剿滅了。
通常,幾萬人裡才有一個適合修行的人出現。而眾多踏上修行之路的人之中,能達先天之境又是寥寥可數。這修行之路不是照本宣科就能達成,而是靠天資、機遇。
凌九郎能與被改造為能量體的綠光在一起,這便是他的機遇。
而魔羯便是這機遇的幕後推手,抑或說她是凌九郎的貴人也不為過。
綠光隱約地知道。
不過等凌九郎明瞭這一點,又是很久以後的事了。
至於陳元這種分明沒有修行資質的人,今日卻能有如此大的轉變,完全是魔羯逆天而為的恐怖手段。
一萬個浸泡過能量池的戰士,十之八九練出的都是一身外放的鬥氣。
這表示,這些人裡大多數沒有修行出真氣的資質。
可事實上,他們透過這魔星已然將實力提高到連修行者都不可小覷的地步。
關於這一點,龍曾經提出他的憂慮,逆天之行必將引動天道天劫。
而魔羯聽完只是一笑,顯然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向來沒少做過。

蚩尤雙手抱胸穩穩站在嵙古蘭陣線後方,他方才衝鋒陷陣的勇猛已叫嵙古蘭戰士們深深折服。也不知他怎樣搞出一個個轟天動地的大爆炸,隨後竟能全身而退無聲無息地出現在眾人身邊。
擁有超凡武力的蚩尤此刻一副做壁上觀的態勢,他也想看看這些經魔羯改造過的能量戰士要如何作戰。
~交戰(一)~
「弟兄們,讓這些東陵軟腳蝦見識一下我嵙古蘭城好漢的實力!」眼見東陵軍已經逼近,陳元雙目通紅爆出一聲巨吼,掄起制式長槍率先殺向敵軍。
這一式長槍,是經過某位行經嵙古蘭城的巧手工匠建議而改造的。
陳元等人原先習慣使用大砍刀,不過那個某位過份熱心的工匠卻是看的連搖頭,並且萬分熱心地繪製出適合他們使用的長槍。
嵙古蘭城戰士各個肌肉賁張,使起大刀來殺意十足,勇猛迫人。可那是指單兵作戰。若是行軍對戰,長槍的確比較容易用於戰陣合擊。
一刺一挑,便是敵人一條命。這效能遠比奮力揮舞大砍刀剁下敵人首級來的輕鬆便捷許多。
幾番不情願的「強迫試用」之下,倒也叫陳元等人心服。
原先他對這個來路不明的巧手工匠有些懷疑,但隨著一波波推陳出新的設計發明,漸漸的,連最後一份懷疑也消散了。
就算這工匠是前來刺探的東陵奸細,也沒人做得這麼過份的。
這巧手工匠自然沒別人了。
說來有些冤枉,其實周之浩壓根沒想叛國。
他這人有時就少根筋,雖然這大半年來歷練多了一些,卻也沒把屬國何地在心上。
或者說,夢嵐在哪裡,他就在哪裡。
他從來不上前線,至於他的發明給人做了怎樣的使用,他也沒關心。
機關戰車就是在他這種無所謂的心態下,成了戰場殺人利器。
當然,他這番傾囊相授,若是給東陵工部那頭知道了去,非要把這頭號叛國賊給千刀萬剮不可。

兩軍相接,爆出一陣激烈的慘鬥!
這個慘字是對東陵軍而言。
陳元受到一開始蚩尤孤身衝入敵軍的刺激,首當其衝,長槍疾出,片刻間炸出瞞天血幕!
東陵軍的護甲多是護住驅幹等部位,對於脖子以上的防禦只有一頂覆蓋率不算高的頭盔。
若嵙古蘭城戰士還是使用原先的砍刀,要一擊殺傷東陵軍並不容易。
偏偏他們竟然全部換上特製長槍!
說特製,是這長槍的長度適中,七尺長的槍柄對東陵人來說或許太過,但對人高馬大的嵙古蘭城戰士卻是剛好。
再者,經過設計的槍頭不帶倒鉤,可以在命中敵人之後迅速拔出,而上頭幾道刻意加工的血槽,讓中槍的倒楣鬼就算一擊沒斃命也要落個失血而亡,真真正正做鬼去。
這招夠陰損!
陳元刺傷幾人之後,在心底下了這個結論。
他雖沒說出口,卻暗暗想著不能讓周之浩這天才工匠活著離開嵙古蘭城。

勇猛殺入東陵軍,一萬戰士猶如脫籠猛獸又如地獄深淵湧出的惡鬼,渾身湛藍,雙目血紅,簡直可比擬方天神魔傳說中的青面獠牙魔神軍團。
第二波東陵軍,一擊即潰!
從此這一萬嵙古蘭戰士便被定了名。
魔神軍團!
以方天魔神之名為號!
直至後來東西征戰期間,就連嵙古蘭城戰士們也以身為魔神軍團自豪。
若要蚩尤來命名,自然會叫些什麼星獸魔獸軍之類。可惜就是沒人問過他這個正牌方天魔神。

~交戰(二)~
蚩尤一見到嵙古蘭城戰士毫無章法的衝撞,硬生生將東陵軍前線陣形衝出一個無法擬補的大破洞,忍不住咋舌道:
「好樣的!這批貨色竟然這麼生猛!馬的,那女人的手段特是恐怖!」
「大笨牛說誰恐怖來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在蚩尤耳邊響起。
蚩尤猶如被當頭澆下一桶冷水,滔天戰意瞬間消弭。
接著,只見這巨漢對一個身形嬌小的女孩,不住地裝傻陪笑。
魔羯一望已經大勢底定的戰局,美眸一轉對蚩尤笑道:「你這嵙古蘭城戰神是這般閒著的嗎?」
「啊?是、是……不閒、我不閒……」蚩尤連忙掄起一雙巨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逃開!
喔,不,是奮勇衝入敵陣。
不久,向來形影不離的龍便出現在魔羯身邊。
他對征戰之事不感興趣,但見魔羯好像挺有興致,很知機地沒打擾她,只是站在一旁為她戒護。
魔羯偷瞄了一眼,見龍臉上沒什麼不忍的神情,她心中暗道:東陵守護神也有點名不符實啊……這些神字輩的,果然很是無情。

顯然,這小魔星沒把自己給算上。
或者對她來說,所有的生命體都是異族。普天之下,只她一人。沒有所謂的親人或血族。
「龍王,你認為哪一邊會贏?」魔羯突然開口問道。
龍這才將心思放到戰場,毫不思索地答道:「妳會贏。」
魔羯聽了不覺莞爾。
但一細想,龍說的沒錯,無論戰況如何,魔羯終究會是最後的贏家。
古往今來,大規模征戰從來就沒有贏家。
即使一方在戰場上得勝,卻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道裡每個主政者都懂……但是戰爭仍是無可避免地發生著。
沒有哪一方真正贏。
魔羯直盯著戰場,面色如水,無數生命逝去在她眼中化作一組組數據。
以她科學家的角度來看,這不過是一場以萬人為單位的實驗場罷了。
也因此,她從不認為東陵軍有意拿嵙古蘭城開刀試驗機關戰車的殺人威力,這種令人髮指的行為有什麼不對。
沒有實際的數據就不會有進步。
而數據是用人命填出來的。
想到這魔羯偏過頭對龍嫣然一笑道:「奇怪,東陵軍將領莫非是被打懵了,怎連最重要的機關戰車都忘了開出來?」
龍一臉不置可否。
這話才說完,便聽見東陵軍後方傳來一陣急鑼聲!
鳴金收兵?
嵙古蘭城戰士們先是一愣,隨即爆出一陣歡呼!
他們這場勝了!
人數上以少擊多,裝備上以簡對抗精英,但是他們仍舊贏了!
一陣歡呼之下,嵙古蘭城戰士們竟然沒人想到要趁勝追擊潰逃的敵軍。
蚩尤有心追擊,何奈他叫的動的只有那屈屈一百弓弩手,面對敵軍數萬之眾,就是戰神親自操刀都難取勝。
看到東陵軍已經退行一大段距離,魔羯笑著搖搖頭,看來光是肉體強橫還是不成呀!
而站在後方的巴恩差點沒把鏡架給摔了!就算自己這一方從沒大獲全勝過,也該懂得趁你病要你命吧!
但見追擊的時機已過,時不再來,巴恩只能捏著拳頭,暗嘆可惜。
~交戰(三)~
「飯桶!飯桶!一群飯桶!」幾個時辰後,陳為勉兵敗三十里,正對手下大發脾氣。
「區區萬人便將我十萬精軍給打殘了!我養你們何用?一群飯桶!剛才是誰擅自收兵?給你老子滾出來!」
此時,沒人敢出聲訂正東陵行軍至此早就只剩九萬大軍。
原本手下將領已經被罵得不敢抬頭,一聽陳為勉要追究擅自退兵,眾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方才大夥人人跑的飛快,就怕現下陳為勉這把滔天怒火會燒到自己身上。
一個大隊長踏正步出列,雙膝一顫跪倒在陳為勉帳前。
「小人方才見戰況膠著,為免無謂損員而斗膽收兵,還請將軍降罪!」這大隊長口上請罪,言詞之間卻流露出堅毅不拔,想來若往事重來他仍舊會這麼幹嗎?
「哈哈哈!好一個請我降罪啊?你、你是什麼東西?值得我親自問罪嗎?」
跪在他面前的大隊長卻是不卑不亢:「將軍,這一戰嵙古蘭人占盡地利,我軍雖英勇奮戰卻在第一時間被敵方前鋒衝破陣列,為免我軍遭受更大損失,小人自認該退……」
刷!
話還未竟,一道血泉高高噴起染紅半面營帳,這名自認解救身後無數將士的大隊長,頭顱咚地一聲滾落一旁。
陳為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手上削鐵如泥的佩刀不住發出輕顫沉吟,可惜剛剛交戰時沒能砍上一個敵人,現在卻是招呼到自己人身上了。
目睹這變化的將士無不心驚。
尤其不久前才被陳為勉特赦,還破例提拔為機關隊總技師的李揚名,更是伸手往脖子上摸去。渾然不覺自己背後已經汗溼一片。
或許,原先有人以為這個急流勇退的大隊長,也有機會攀上權貴扶搖直上。
不過如今看來已經沒了可能。
平時極為狗腿的幾個心腹大將,現下噤若寒蟬。一來深怕被陳為勉追究他們用兵不當之責,二來萬一馬屁拍在馬腿上,怎麼死都不知!看那頭頸分家的大隊長就知道了!
餘怒未消,陳為勉一劍砍下那大隊長的右手臂,接著又是一劍。直到把大隊長大卸八塊,他才稍微平復心情,但臉色仍很是難看,一言不發轉身回帳。留下帳前一干將士不敢離開。
地上血肉模糊的屍體,無人敢收拾。
十月天涼,但地上的屍體很快傳出令人作嘔的屍臭。
這股臭味肆意蔓延在每一個敗退的東陵軍心頭,久久不得散去。
陳為勉雖然領兵打過幾次仗,卻都是以多擊少,根本沒打過硬仗。向來仗著自家長輩在戰部高層罩著,他哪裡受過這窩囊氣?又怎料勢在必得的一戰卻是糊里糊塗的敗陣下來!
他當然知道那枉死的大隊長說的是事實。
可是,敗成這樣總要有個替死鬼,不能往上呈報他這個領兵大將統領判斷力不足,一路害東陵軍損失近三成兵馬!
是了,他目前手上還有七萬大軍。比起來仍遠勝過嵙古蘭城區區一萬兵馬。
而且他們的真正武器還未正式上場,這戰爭的天平仍是傾向東陵!嵙古蘭城是嗎?一個小小西域城邦,定要讓東陵大軍第一個拿它開刀,屠城血洗!
~慶功(一)~
據東陵駐軍三十里外的嵙古蘭城街道一片祥和,稍早之前城外兩軍交戰簡直像假的一樣。
蚩尤與巴恩哥兒倆勾肩搭背的身影出現在中央大街。
日暮低垂,華燈初上。
這個喧囂的不夜城今日又有了茶餘飯後的新聞。
「你知道嗎?聽說東陵大軍與我軍一戰之下已經敗退關外了。」
「什麼?他們什麼時候攻來的?」
「喂喂!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吧?那激烈的一戰足以載入史冊,嵙古蘭城一萬戰士力抗東陵十萬大軍,硬是將整個東陵軍建制給打殘了,直讓東陵高層氣到吐血!」說話的男子忍不住激動,雙肩微顫。
「嘿,我聽說的是,戰神顯世,萬夫莫敵,率領我嵙古蘭城健兒差點便將東陵軍全滅!」另一個人見機插話,臉上喜孜孜的神情像是自己領兵打退敵人一樣。

喧鬧的酒館裡,牛飲下一升烈酒的蚩尤大喝一聲好,隨後擠擠眼對巴恩說道:「巴老弟,沒想到你也懂得搞宣傳這一套?與其市井傳言耳語,你不如乾脆公開辦報算了!」
「辦報?那是什麼?」巴恩目光一閃,對於蚩尤所提任何一項建議,他可沒想聽過就算。
方天大陸的第一份報紙,嵙古蘭捷報,就這樣在兩人飲酒談笑間有了雛型。
這份原先用做宣傳戰績的報紙,對後來的方天大陸勢力分配影響之深,便不是現在嘻哈作樂的兩人能夠預測到的了。
這是巴恩私下宴請戰神蚩尤的一頓慶功宴。
連同陳元一行三人,一起來到這家喧鬧市井中風格迥異的酒樓。
「嘖嘖……巴老弟未免小氣,就我們這丁點人,也不找個有氣氛點的地方樂一樂?」蚩尤一臉怪笑的模樣,讓陳元看了便有氣。話說巴恩平日的行徑可能與蚩尤八九不離十,但是巴恩好歹算得上憂國憂民,哪裡是眼前這個整天只想花天酒地的野漢能比?
巴恩倒是沒有陳元這點不滿。
在他眼裡,蚩尤高深莫測的形象早已根深。別說這人是夢嵐妹子找來的,即使沒她推薦,巴恩自己也會找上蚩尤。
巴恩沒別的自信,就是自信眼光不會錯。
顯然心性耿直的陳元已經忍不住了,他冷冷地道:「這一頓只是我們隊長對牛將士今天勇猛表現的讚賞,若要說享樂,戰事還未底定之前似乎太早了吧?」他在心中為巴恩叫屈,隊長如今的身分已是嵙古蘭城首屈一指的領袖人物,竟要對一個來路不明的野漢禮遇至此?
蚩尤自稱牛大帥,老是本帥本帥地嚷個不停,亦是讓陳元不服。
他知道在東陵所謂「帥」者,指的便是軍隊最高將領。相當於嵙古蘭城領軍的大隊長巴恩。
這牛大敢在人前自封為帥,豈不是明著要與嵙古蘭城大隊長巴恩一較長短嗎?
陳元雖然暗自佩服蚩尤一人獨挑東陵軍的膽識,但見蚩尤一副愚不可及、有勇無謀的蠢樣,和雄才大略的大隊長巴恩根本沒得比。
什麼叫作偏見?這便是了。

~慶功(二)~
蚩尤看過陳元一眼,對他臉上的譏笑視而不見,兀自與巴恩說著:「像上次巴老弟帶我去的那個……香香閣還是聞香閣的,那裡的娘兒們夠帶勁,不如等會兒我們……」
巴恩投其所好哈哈笑道:「好啊!既然牛兄有這興致,就由我作東我們三人……」
「隊長!」陳元怒目圓瞪打斷巴恩的邀請凜然地道:「東陵軍仍在城外據守不去,眼前這時候嵙古蘭城危機未除,恕屬下難以從命!屬下想回營區做戰前訓練,先行告退!」說罷便起身向巴恩行一個軍禮,轉身欲走。
巴恩臉上一變喝道:「嵙古蘭城騎兵隊副隊長陳元,我命你立刻回來坐下!這是命令!」
沒見過巴恩這等威嚴模樣,陳元回過頭很明顯動作一滯。
蚩尤微笑著舉杯飲下水酒,心裡想道:巴恩這傢伙也學起做戲來了!該不會在女神殿廝混久了,把大聖使那一套也用上了吧?
話說,自從接任嵙古蘭城軍政統領一職,巴恩便辭去女神殿守衛長,又回到嵙古蘭城城堡裡辦公。想來女神殿中那行同虛設的守衛隊一干人等,估計也快要飯碗不保。
在夢嵐一段時間未見出現大肆胡搞的情況下,夜女神殿最近可以說是風平浪靜,偶爾才可聽見小未姑娘怒罵某人的聲音。
而這某人,日前搖身一變為嵙古蘭城戰神,與小未見面的機會自然也就少了。
蚩尤目光悠遠似乎想到了什麼,露出淡淡的笑容。
而陳元第一次被巴恩如此嚴厲對待,心中震驚之餘轉頭看見蚩尤面帶嘲弄的表情,一時怒極滿臉通紅,不由分說掄起拳頭朝蚩尤當頭轟下!
巴恩見狀立即出聲喊道:「手下留情!」
這話明顯是衝著蚩尤喊的。
轟地一聲,原本蚩尤所在位置的原木桌椅,已經化做碎片散落一地。
地板留下一個直徑十尺向外龜裂的大圓洞,堅硬的花崗岩地板下陷足有半尺深。
能量戰士力道驚人。
一擊未中,陳元心中驚奇蚩尤的動作敏捷。一轉念,他對著空無一物的左手前方又猛出一拳!
轟!
巴恩驚的站起,還未看清,陳元身形一晃已經被擊倒在地。
此時蚩尤好整以暇地站在在顯然是昏過去陳元腳邊。
他雙手各持一個酒壺及酒杯,一副睥睨的神態,看著眼前倒地不起的陳元與一旁的巴恩。
酒館裡幾個眼尖的以經認出巴恩與陳元,周圍開始七嘴八舌起來。
「老陳!老陳!」巴恩急著探過陳元鼻息後,鬆了一口氣。
「哈哈!這就是不長眼的下場!巴恩,你該好好管束你的手下了!」
蚩尤如此狂放的言語,令在座的嵙古蘭人紛紛起身,一臉怒意,把蚩尤團團圍住。
巴恩見狀心裡大喊不好,隨即對蚩尤一拱手朗聲笑道:「牛兄所言甚是!」
本來就不清楚這邊發生什麼事,但眾人見巴恩與蚩尤似是相熟,加上巴恩一臉輕鬆對大夥揮手表示沒事,於是那些站過來的人紛紛回到座位,該做什麼的做什麼去了。
「巴老弟,看不出你在民間挺有人望的。」蚩尤兀自冷笑打量四周,意有所指地道。
~慶功(三)~
巴恩心中那個悔呀……本來是要好好撮合這兩人,怎知就打上了?
反把關係越弄越糊!
他不知是該氣陳元莽撞,還是氣自己天真,一時間答不上話。
見巴恩一副頹喪的表情,蚩尤卻是咧開大嘴笑了。
「你這屬下不錯,一雙先機之眼可以預知轉瞬間的動態變化,可惜,太直率的人總是早早戰死沙場。」蚩尤抿過酒液以一副過來人口吻緩緩說道。
「牛兄,你……不是還氣他吧?老陳雖心直口快,卻是沒什麼壞心眼的。」巴恩聽見蚩尤的語氣平順,說話內容卻有點像在詛咒啊。
「我氣他?至於嗎!本帥還沒那麼小心眼!這人若醒了,給他服下!」他丟出一瓶橘紅色藥水,一笑說道:「對他有好處!」
這罐紅紅亮亮色彩鮮豔的……該不是毒藥吧……?接過藥瓶,巴恩心裡很為陳元捏一把冷汗。
老陳呀老陳,你誰不好惹,怎就惹上牛大這頭兇神?
見巴恩不信,蚩尤也不多做解釋。裂嘴一笑又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方才電光火時之間沒人見到他怎樣出手打倒陳元,只見他手上的酒壺和酒杯安然完好。
一滴酒液也沒灑落。
這酒樓是挑高鏤空的樓中樓設計,一樓擺滿桌椅,二樓大面積中空,邊緣則是十幾間擺設精緻的包廂。
這種可以由二樓往下看的樓中樓,空間設計上頗有巧思,不像一般酒樓坐滿人便顯擁擠,在嵙古蘭城也算是一個高級社交場所。
騷動過後,人們雖然各自回到座位,但有意無意便有目光朝蚩尤和巴恩這裡望過來。
蚩尤恍若未聞,自顧自地喝著酒。
幾道好奇的目光中,夾雜一道熟悉。
蚩尤扭頭往酒樓二樓包廂望去。
在二樓邊緣角落的包廂,有一雙俏麗若水的眸子透過窗櫺,正往蚩尤這看過來。
看不清對方面容,那分熟悉感卻讓蚩尤臉色一變,騰地站起,朝二樓狂奔邊跑邊問道:
「小雨?小雨!是妳嗎?」
還沒等蚩尤接近那窗櫺,那木雕精美窗扇便緩緩打開,探出一張白皙的水樣容顏。
一個女人。
一個美麗女人。
蚩尤看的呆了,臉上表情變換不定。連脖子上被架起一把大刀都絲毫不覺。
女人的聲音猶若黃鶯出谷,對一旁使刀的護衛斥道:「住手,我看這位先生沒有惡意,你們不要為難人家。」
先生?蚩尤微微一愣,方天大陸一般稱男子為公子、壯士、少俠,所謂先生是特指醫師或教師。
但是在某些地方,例如羅德西亞大陸,先生便是對於男子的普遍稱呼。這女人是西方來的?
~樂師(一)~
蚩尤直盯著那美麗女人,顯出一副呆愣憨傻模樣,似乎讓護衛們放下心來。
「抱歉,先生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口中叫喚的那個人。」
女人朝蚩尤淺淺一笑,芙蓉若面,雙瞳剪水,一頭栗色長髮在腦後高高挽起,很是清爽。
粉色細頸透著一股誘惑……
周圍的四個護衛連忙移過目光去不敢再看。
「我認錯了?妳不是小雨?哈哈……說的也是,妳不可能是小雨,那……妳是誰?」蚩尤裂口一笑恢復原先那副輕挑的神態,目光貪婪地打量眼前的美麗女人。
「大膽!再看刨了你的眼!」那個把刀架在蚩尤脖子上的護衛手上略施了些力道。
蚩尤理都沒理會護衛的施壓,他肩頭猛力一震那個護衛便延著圍欄飛了出去,重重摔落一樓中庭。
其他三個護衛皆是臉上一變,抽出大刀便往蚩尤身上招呼過去!
「哼!不是要找你們這些雜碎!」
蚩尤朝疾衝過來的守衛們揮出數掌,一陣轟響,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拋物線,全都掉下一樓。
女人臉上不見驚慌,幽幽地看了蚩尤一眼,輕嘆一聲道:「先生不必用這般粗野手段,小女子原本便有意結識先生您。」
蚩尤將女人從頭到腳又從腳道頭看過一遍,態度仍是十分輕挑地笑道:「像妳這樣的女人,我就是見過一次也永遠不會忘記。」
「我們之前的確沒見過,只是久仰牛大師大名,小女子在天水樓終日盼著,卻等不到您再度光臨。」
「天水樓?喔……」蚩尤悠晃著腦袋似是想起了什麼。
「小女子大豎琴樂師京渺渺,見過牛大師。」京渺渺這一個遲來的請安給蚩尤做足了面子。
京渺渺?渺渺?
這女人連名字裡都有點小雨的味道……
被蚩尤火熱目光凝視的京渺渺,白皙臉蛋微紅,略低著頭顯得有些不自在。
此時被打落的護衛迅速衝上包廂,一心護主,不由分說便舉刀要對蚩尤出手。
京渺渺見狀不悅地喊道:「慢!這位便是天水樓座上家賓,牛大師,你們誰都不許對牛大師動手動腳!」
一聽京渺渺喊出牛大師之名,四個護衛驀地一郎嗆!
牛大師是誰?
那是名揚天水樓,轟動到差點出現樂迷衝破守衛管制,且讓湖經理敬若天人的高竿樂師!
且日前此人還大鬧天水樓,將一干銀級戰士打成重傷!
近來更有傳言,嵙古蘭城破空出了一位驚世戰神……該不會是眼前這個發花癡一般的男人?
「原來是妳!哈哈!那天聽老湖說妳扭了手指不能演奏……喔?渺渺美眉的手指好像還有點紅哩!來!讓哥哥幫妳揉一揉!」
蚩尤伸出大手一臉誠懇好似關懷一個老朋友,但說出口的話直叫京渺渺紅透了臉。
「牛大師請別與小女子說這玩笑話……」她原先清亮的嗓音變得細聲如蚊。
蚩尤滿臉壞笑,嘿嘿兩聲。伸出去的大手卻沒縮回來。

~樂師(二)~
一旁的護衛個個傻眼,你看我,我看你,一時之間竟然沒個人出來說話。
好在某個當前最高軍政首長氣喘吁吁地爬上樓,大致了解原由之後,有些汗顏地為雙方打了個圓場……不然這下要怎樣收拾還沒人知道。
巴恩的目光掃過此刻雙頰緋紅的京渺渺,心中驚道:想不到這位天水樓首席樂師也有這樣一面。
多少達官貴人蒞臨天水頂樓位的就是一見這位琴樂仙子,當然,能提的、不能提的請求也是一籮筐。
卻沒曾聽人說過這位美人對哪位點頭。
「可惜了!今天我已經與巴老弟約好上香香閣去,改天有空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到時,就妳跟我……」蚩尤瞇著眼睛不疾不徐地說道。
「你這惡徒!竟然將若水小姐與那些下賤的青樓女子作比?」一個護衛忿忿地喝罵道。
京渺渺聞言,也是抬頭,幾許哀怨地望了蚩尤一眼。
蚩尤卻是不改顏色地笑道:「哈哈!大家都一樣出來混的,只有誰混得比較得意,沒有誰比較高尚的道理。妳說是吧,渺渺美眉?」
「渺渺受教了。」京渺渺輕輕地回道,語氣中竟沒幾分不滿。
巴恩見周圍面色不善的護衛再度提起大刀,連忙拉著蚩尤向京渺渺告辭,陪笑地道:
「不好意思啊!京姑娘、諸位兄弟,我們倆先行一步,改日再上天水樓!諸位請留步!留步!」
拜託!千萬留步!別追來!
他真怕蚩尤與來人一言不合將這個酒樓給拆了!
眾人莫不神色精采地目送巴恩與蚩尤揚長而去。
直至兩人走遠,京渺渺還癡癡地凝望出神,沒人知道她心裡究竟在想什麼……。

女神殿塔頂。
夜空之中,兩個身影虛空而立。
寒風拂面而過……
風吹在兩人所在的空間,卻有些凝滯。
一個銀鈴笑語輕響:「上人,我照你說的單獨前來赴會,而你答應我的呢?」
魔羯此時是這一世的模樣。一個十六、七歲的東陵少女。
她面前在虛空中盤坐著一個黑衣短髮少年。正是被她喚作上人的天璣。
天璣目光深沉地凝視著她:「妳為何從我手中要這兩人?」
「呵呵,上人明知故問?」
「我是當真不知。妳什麼時候也干預起行星大陸中的勢力爭奪?」
魔羯眼中帶笑,回道:「上人不也是自詡為中立者,不曾介入方天大陸東西教派的紛擾?而現在……還是嗎?」
天璣淡淡一笑。
該說他是不得不捲入這淌混水了!
他隨手一揚,拋出一個一吋見方的晶瑩玉石。
此物一離手,便朝魔羯穩穩飛去。彷彿受到牽引般……有一種不可抗力。
魔羯只是掛著笑意,望向天璣,沒有意思伸手去接。
~費心~
在玉石即將接觸她的瞬間,擦出一道銀光,無聲無息,憑空消失。
乾坤萬化!天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不見她有任何動作,卻已經把玉石收納到自身的空間裡。意料中該發生的卻沒發生……
魔羯眼中笑意更甚:「上人好心思,竟在玉石封鎮之上又下了一道反饋封鎮。若我輕易出手試探,反是我要被困其中了。」
「這點小技,難得倒妳這位空間之主嗎?」天璣見魔羯沒有上當,臉上有些悻然,卻也不失風範。
「上人真是太高估我了!不過,雖然我不會破解此封鎮,但我身邊有人會解就好!您說是嗎?」
用璇翔來威脅我?
真是好……好一個魔星!天璣神色變換,難得有些怒意。但他想了想,又按耐下來,終究沒有使出殺手鐧。
「璇翔知道妳想做什麼嗎?」天璣語氣恢復平穩,似乎有了妥協的打算。
魔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黑色長髮緩緩飄動。
「那傻孩子。」天璣輕嘆道:「妳這星界旅人,一個時空過客,會費心在一個行星原生物種的身上嗎?」
「那重要嗎?」魔羯目光閃爍,望向漆黑無垠的天際。
沒有正面回答。

「魔羯!妳又……」龍一轉眼便失去這小魔星的氣息,氣急敗壞地四處搜找,深怕出了什麼意外!
沒料這小魔星倒是自己好端端回到房間,正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揪著他。
「龍王好久不見了呀!」魔羯戲謔地道。
她才消失不到一刻鐘,估計龍已經把整個嵙古蘭城翻過來數遍。
龍見她一付漫不經心的模樣,差點就想把她牢牢鎖在自己身上。
「妳難道不知道自己最近很容易耗盡能量嗎!以後不許離開我的視線範圍!」
龍終究知道要把她綁住是不現實的。雖然他心裡很有這個意思……
魔羯沒有出聲反駁,難得乖順的看著龍,嗯了一聲。
這反應,讓龍有些奇怪。心念一轉……
「妳去見師尊了?」
「嗯?」
「師尊他……為難妳了嗎?」
對於這位相當關愛他的師尊,龍有些歉意,他自知前些時間的行為,在一般師長眼中已是大逆不道。
他不怕師尊責罰,但不希望魔羯受到任何責難。
「沒有啊!」魔羯銀鈴一笑道:「上人他老人家,怎麼會來為難我這個後生晚輩?」
龍微微皺眉。沒有……才怪!
他從床上一把抱起魔羯,也不顧她眼中的驚訝,逕自將她摟在懷中在她耳邊柔聲低語:
「魔羯,妳是我心中認定的妻子,不用理會其他任何人……好嗎?」
魔羯的美眸直視著龍,語氣十分調侃地笑道:「我就說沒有了。而且,龍王你似乎有點搞錯對象囉!」
搞錯?
龍的嘴角微揚。他當然知道自己的心意……搞不清狀況的是眼前的小魔星才對!
~將錯就錯~
「這樣呢,也算搞錯?」龍一手執起懷中佳人的小臉,輕輕在她粉頰上咬了一口。
秀色可餐!這句話說的實在太貼切……龍心道。
「魔羯,我現在很有興趣要證明我沒搞錯。妳想知道嗎?」龍十分炙熱的眼神,直盯著魔羯那張完美無瑕的臉龐。
眼中毫不掩飾的慾望,彷彿要一口吞了她!
這等要求他不是第一次提出……只可惜,從來沒能得逞過。
實在不是龍有多君子。
而是某種非常需要耗費精力的活動,是根本經不起被這小魔星瞬間抽空的。
「龍王,你小心了,我現在很餓喔……」小魔星對著目光如火,顯然要把她揉進身體裡的男人,眨眨眼如是說道。一點也不尷尬。
如果哪一天,能讓這女人稍微出現那麼點害羞神色,龍可就不知有多開心了!
無奈地,龍只能任由魔羯貼在他身上,毫無節制地掠取她所需的能量。
可小魔星在自己懷裡不怎麼安分的動作,實在讓他難耐。
「魔羯!妳別亂動……」
「嗯?」
「算了,隨便妳了……」
龍吐出一聲呻吟之後,便是一臉認命的表情。
身為男人,能被一個美人如此需索,又有什麼好抱怨?
……不!其實龍想抱怨的可多了!
只是低頭一見那張滿足的小臉,些許怨言便被拋出九霄。
他知道對魔羯來說,他是既方便又美味的餐點。
而且被吃的心甘情願。
但這種溫香軟玉在懷的觸感……簡直是在挑戰他的忍耐極限!天啊!這時角色如果能倒換一下,多好!
「……魔羯,我剛剛說的是真心話。」龍的聲音有些沙啞。
沒回應。
也不知專心「用餐」中的她是否聽見?

「對了,龍王,你會解除封鎮嗎?」魔羯飽餐之後,才想起那兩個從天璣手上要過來的人質。
「那要看是哪一種封鎮。」龍所學並非全面,不敢自稱解封高手。
「你熟悉的那種?」
「是師尊下的?」龍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魔羯笑而未答,雙手平伸,手心閃過一道銀光,一個晶瑩玉石懸浮在她手中。
此刻,龍心中存有些許遐想……如果魔羯再次吻自己,這回他有足夠抗力……便不只是一個淺嘗則止的吻就算了!
會讀心術似,魔羯偏過頭,美目一轉白了他一眼。
銀色房間裡光線一暗。
一種奇妙的壓抑感充斥整個空間……
無盡黑夜,降臨。
「這麼簡單?」龍的眼中掩不住驚訝之色,一眨眼,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帶入這個夢境?
他竟然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滿天星斗,偶爾有一顆流星劃過。
恍若真實的無盡夜空。
環顧四周只有龍一人……。
而方才魔羯手中的玉石,此刻穩穩懸浮在龍的眼前。
那小魔星呢?
該不會要我解封之後才放我走吧?
龍露出苦笑將心神轉到玉石之上,定神一看後疑道:「師尊竟用上了雙重封鎮,這是什麼用意?」
他的雙手快速結成若干法印,凌空打出數道光符,將虛空中的玉石層層包圍起來。
玉石外圍爆出劇烈白光!一閃而逝!
「果然是反饋!」
難道師尊想要利用這封鎮反過來困住魔羯?龍一邊分神想著,他手裡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滯。
十來個絢麗的光符映照在玉石上!
嘩啦!
玉石不禁光符這般蹂躪,嘩然碎裂!
兩道黃光疾射而出!
正是被困其中的識天與景天!
~人質(一)~

「識天師兄!」景天一見識天,立即高呼出聲。疲倦的俏臉上出現些許安心。
他倆雖被困在同一個封鎮,卻是各自獨立的空間,根本不知對方有同樣的遭遇。
封鎮之中,沒有時間流逝之感,讓他們頭腦有些昏沉。
與其急著師妹相聚問候,識天一出封鎮先是老練的觀察起周遭變化。
「這裡是?」識天沉聲道:「天外虛空?嗯?不對!好像是另一個封鎮空間?」
流星劃過,遠方天際似乎有道紫紅遊電閃動。無垠夜空,繁星點點。
整個空間維持著一個奇妙的動平衡。
如果是以單純欣賞的角度來看,這裡很美……龍心想。
識天當然注意到眼前這個氣質非凡的年輕男子!一看便知此人道行不淺!才能在這等壓抑的空間力場中,如是自若。
「這位道友,你也是被困於此嗎?」識天相當謹慎地開口問道。
在這種變換不定的空間裡,不知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兒……若能多一分力量也是好的。
龍無奈地一笑:「算是吧!」
他是當真不知如何出去……而小魔星卻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師兄,這裡到底是哪裡啊!為什麼感覺……好沉重?」景天雙手不自覺地往胸前一抱,道行已能抵擋寒暑的她,如今卻有些寒意。
「應該是某種封鎮空間吧!」識天朝四周空間鋪開感識,卻遭遇強烈反彈。
無盡星空如有意識般,星辰變換,光彩撩亂。
龍上回來到星靈夢境時,正為其他事情煩心。如今再次光臨,倒是有心思好好觀賞一下魔羯的佈置。
「無極星辰大陣……」龍仔細端詳好一會兒,不由得開口讚嘆。
眼前的無限星海,每一個光點,都是陣眼。
通常,一般的迷陣,會佈下一個到數個陣眼。
要破陣,先要找出陣眼所在。
而此等浩瀚星辰所組成的陣法,則衍出無數陣眼,只要其中一個星位轉移,整個大陣就要輪迴一次。
因為陣式不斷改變,根本沒有一定的方位走向……被困其中的人,只怕窮極一生都走不出這大陣!
這就是星靈夢境嗎?
而此佈陣之人……應該不是魔羯。她明顯不懂陣列。
但她似乎可以自由出入隨意使用!
能有此等權限,那佈陣之人必是神通廣大,且與她關係甚密的。
想到這,龍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見龍神色有異,識天以為他發現封鎮的什麼難解之密,更相信三人同為淪落人,是被天璣囚困於此。
識天個性沉著,此時不見慌忙,倒是就地虛空盤坐,兀自沉思起來。
景天則是一雙妙目不停打量四周,臉上猶有不安。彷彿擔憂黑夜之中有什麼妖魔鬼怪破空而出……
終於,忍受不住這異樣沉重感的景天,玉手一捻嗔道:「啊!不管了!看我打破這個爛封鎮!」
識天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師妹!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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