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鎮之中的陣法若未啟動,只是用做一個囚禁工具。
但就不知,這周遭佈下了什麼樣的陣列……
若是迷陣,那麼景物立即變換,讓人身入奇境。
若是困陣,便只能運力抵抗,那層層壓力疊加,讓人無法喘息。
若是殺陣……只怕陣如其名,危機四伏,九死一生!
而這星辰大陣看起來是複合型的陣列組合,不是只有單一型態。
萬一景天隨意出手攻擊,引動了終極殺陣的話……
還好景天想想也知不妥,揚起的手印沒有結完,便悻悻然地放下。
「識天師兄!為什麼上人他將我倆囚禁於此?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景天這句話顯露出一絲心慌。
景天的外貌是個雲英少女,本是生的十分美麗。
螓首蛾眉,明眸善睞。
身著寬大拂袖的鵝黃道袍,露出白玉般細頸,淡褐色長髮及腰,沒有挽起,而是隨意落下。
她的一顰一笑,皆有種奇妙的吸引力。
現下她無意之中顯露出的茫然神情,更讓人想好好親近安慰一番!
而龍發現她身上散發著一抹淡淡幽香…………
狐媚!
龍有些訝異地看著景天。
修道之人到了還童的程度,多是面容姣好,不過好到能與絕世美貌著稱的狐並論……這就有點出人意料。
「景天!不要胡鬧了!這位道友,在下識天,這是敝師妹景天。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我姓龍。」
「原來是龍道友!」
識天外貌是名中年男子,狹長的八字鬍,兩道劍眉揚起,顯得氣宇軒昂。
三百年道行的他,在西域已是一流高手。何況身為若水連華的上執事,地位更是不凡。
平日面對其他的西域修行者,他多是以前輩自居。
但他一見龍沉穩若海的氣勢,心中有數,不敢托大,只以平輩相稱。
他沒說自己師兄妹二人被誰所困,同樣也沒問龍為何被囚於此。
顯然,該有的戒心並沒有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而減少。
一番客套之後,識天開始仰望星空,在虛空中緩步慢行。
「耶?師兄你幹嘛繞圈子?」景天顯然有些疲累,蹲下身子,賴著不想動了。
「繞圈子嗎?妳看來我是在繞圈子……但我感覺卻是直走。」
「這裡的空間是扭曲的。」一樣走出十來步的龍沉聲道。
「龍道友識得空間封鎮?」
「懂一點。」龍臉上沒有半點可供懷疑的破綻。
方才,還是他將兩人從玉石封鎮裡放出來的呢!
各門派皆有自己的一套封鎮神通。
而若水天壇對於封鎮僅限於以物封靈,對於這種異度空間封鎮的奧妙神通,尚無涉略。
天璣上人倒是有類似些手法。他的夢占之法也是建立一個虛無飄渺的異度空間。稱之夢縈迴天。可以窺見因果。
「太好了!那你快告訴我們該怎麼走出去!」景天一聽立即歡呼站起,露出如獲至寶的笑容。這下可以離開這沒天沒地的鬼地方了!
龍聞言露出無奈之色,苦笑回道:「姑娘,抱歉,我雖會一點毛皮,但這種極天大陣,一時無法破解!」
但別說他只懂一點。就是換做師尊在這裡,在這星辰大陣面前,也是一樣要傻眼。
景天的笑容頓時凝固,然後玉足一跺,很是不甘地蹲了下來。還順道給了龍一個大白眼!
在虛空中是失重狀態,壓力由四面八方湧來,站著與蹲下差不了多少。
不過景天還是蹲下,雙手抱著膝蓋,嘟著小嘴,一雙明眸在龍身上溜來轉去。
不過,據說生性純厚的某人,對於這種挑釁,直接無視。
識天看在眼裡只能搖頭,對龍歉道:「景天師妹平日被我師尊慣壞了!請龍道友多多包涵!」
龍只是淡然一笑,雙手負於身後,面色自若看著滿天繁星。
又一顆流星劃過。
星辰的排列和變換是有著某種規律的。只是整個星系數量巨大,讓人難以用肉眼分辨出運行規則。
越看就越看不清。
龍轉念一想:如果單純只看能量的流動呢?
想到這裡,龍的雙眼逐漸泛起金色流光。金光由眼角匯成一道漩渦,注入他幽深的純黑瞳孔。
這是龍特有的感應,即使族中其他人都沒有的。
當初在天山之頂,當龍將這種異能演示給師尊看時,天璣臉上的表情……龍這輩子還沒見過師尊這樣失態。
如今想來,這便是上古龍魂的作用了。
相傳那位龍神界前輩,無上神通已到了一個嶄新的境界。
任何能量在他手中都能像捏泥一般,塑造成各式形體。最後他用無比凝實的能量,造出了龍神界。
完全打破物質與能量之間的定理。
當然,龍還沒能有這等手段。
不過他可以透過龍魂的集中,看清能量的流動。並用先天本源之力去匯集、引導、吸收。
這種異能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之快,直接讓他能成為魔羯的美味佳餚。
而他現在要做的,只是看。
星辰變換是表象,真正啟動陣法的,是其間不斷流動轉移的龐大能量。
幾息間,他的雙眼猶如覆蓋一層金色光幕。
此時,各種不同的能量流,清楚分明地展現在他眼前。
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應該說是識天所在的那個點,八十一道黑色能量流呈放射狀鋪蓋在他們四周,直至遠方的盡頭。
黑?
龍從來沒見過這種顏色的能量。
就他所見過的能量形態,沒有這種全然的黑。
世間萬物皆蘊含能量。
龍一族稱之靈氣。
在方天大陸,無論東陵或西域諸教,都將這種森羅萬象的能量稱為真元力或道力。
北方神印大陸的修行者則稱之元素之力。
東海島國,某些特殊宗族稱之靈能。
而西方的稱謂就繁雜許多。
羅德西亞大陸的人普遍稱之魔力或魔法。
而領土極小,地位超然的聖保羅教廷,獨創專有名詞,謂之聖光。
甚至,某魔星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的星辰之力……
殊途同歸,都是指能量。
只是,能量是一種很抽象的概念,修行到了某種階段,自然能與周邊能量發生感應。
明明知道存在,卻無法形容。
但龍的眼裡,這些能量真真實實具有各種不同的形態顏色。
比方,植物的能量一般是綠色的,由深至淺,各種顏色的綠。
一顆蒼天大樹是墨綠色的能量團,沉穩凝實,流動緩慢。
一株小蒲公英,是一絲淡藍綠色的輕靈能量,彷彿一觸即散。
至於迎風搖曳的水仙,則有一種薄如蟬翼的半透明碧綠能量膜。
而礦物的能量則多為黃色。
但隨不同種類,會有各種顏色的能量參雜其中,或許這與礦物的組成較為複雜多變有關。
水的能量是藍。
一樣是水,大海和涓涓溪流的能量形態又有不同。
前者是廣大而深邃的深藍色,後著則是躍動的晶瑩碧藍。
火的能量是最多變的。
紅、紫、青、蒼、白……甚至無色。
有爆炸狀曇花一現的,有輻射狀不停向外吞吐的,也有外形不定上下翻騰滾動的。
龍見過的各種能量之中,就是沒有黑色的能量,而且是猶若實質般的線狀。
彷彿恆古便置於此,萬年不化,自然天生的一幅定位圖。
龍沉思好一响。
眼觀四面的識天自然注意到他的動靜,不過他沒出聲。在別人沉思時打擾,是相當失禮的一件事。
但是,正當百般無聊的景天可不管!
「喂!那個龍什麼的,你怎麼不說話啊!」
「這裡的能量非常混亂,而且相當詭異。」龍淡淡地道。
他正利用能量流做定位。這等異能神通,連天璣都自嘆弗如!
景天美目一轉嗔道:「這還用你說!」
龍一笑道:「的確。不過,我好像發現出口了。」
「龍道友,此言當真!」識天眼中異光一閃。
原先以為要破這封陣,非得耗上數年甚至更久!
況且,此番若是天璣上人刻意而為,目的便是要將他囚困於此,那……只怕他破陣而出時,若水連華早已不復存在!
「我亦不敢十分確定。我剛發現,這個空間是不存在距離的,所以……」
「所以,你們距離星靈夢境的出口,只有一步。」一聲銀鈴輕笑在黑暗中響起。
「是誰?」景天驚呼出聲!若來人是天璣上人尚有可原,但顯然這人並不是。
他們眼前的星光忽明忽暗,一個藍髮飄揚的美麗女子緩緩踏步而來。
龍的雙眼一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眼中是顯而易見的迷戀。
一旁的識天看在眼裡,猛然想起了某件事……他謹慎地挪開一步,拉開與龍之間的距離。
魔羯朝三人微微一笑,語氣調侃地道:「但這簡單的一步,卻是很難走喔!」
簡單卻難走?
景天聞言愣愣地看著魔羯,卻是心中暗道:好美的女人!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美的人!
同樣是女人,且景天也是個不可多得的極品美女。一個美女見到另一個美女時,應該多少會有些一較高下的心理。
女人嘛……
可現在的景天,幾乎完全攝於魔羯散發出來的豔色光華。
簡直是一種超乎她想像的完美魅力!
她連甘拜下風的心情都不存在,只是很單純的,愣住了。
識天不自然地扯動一下嘴角,淡淡地道:「真想不到,莫非女神殿與天璣上人之間,已經達成某種協議了?而這位龍道友,想必就是天璣上人唯一的親傳弟子,皇龍少主!久仰大名!不知天璣前輩現在為何還不肯露面?」
龍平淡回道:「家師已不在西域了。」
「呵呵,識天尊者不用多做猜測。今天請你們來星靈夢境做客,我身為夢境的主人,自然要出面招待一下二位!」
還說招待?方才半天也不見人影……龍無奈想道。
不過一想,星靈夢境中的時間與外界流速不同步。說不定他們感覺過了很久……其實也不過一霎那。
方才,見魔羯久未出現,龍心中竟有了一絲被拋棄的難受。
如今算是想通了,他臉上終於出現輕鬆的笑意。周身氣勢也隨之一變!
剛剛那個沉穩的年輕人,搖身一變,隱隱漫出一道迫人的霸者之氣。
溫和的面容,現下看來風姿煥發。
金色氣勁在他周身緩緩流動……原先星靈夢境中的壓迫感立即消失無蹤。
連不遠處的識天和景天,瞬間,都覺得身上一輕。
但,真的只有一瞬間,因為隨即湧來的龍神威壓,讓他們紛紛際起真元力,抵禦的更加辛苦!
「龍王,你想再破壞幾個星系嗎?」魔羯睨了他一眼。
雖然,星靈夢境是由純能量構成,不算荼炭生靈。
但過多的破壞,卻會造成各界交點的不穩與失衡。
若不幸在這個星界產生變異,隨便一個空間黑洞或時空亂流,就足以毀去千百個蔚藍星!
龍自然不知這後果有多麼不堪設想。
不過,經魔羯一提醒,他很快收斂自身氣勢。原先在周身游曳的金光,一息之間便收入他的體內。
只是黑暗之中,他的身體仍微微散發著光彩。
猶如一盞黑夜中的明燈。
~人質(五)~
魔羯身上則是貼著一抹淡淡銀光。
其實,識天和景天身上也有著極淡的黃色靈光,但和龍或魔羯一比,就顯得黯淡了。
「妳究竟是誰?」識天沉聲道。雖然天璣上人未出手,但眼下這兩人的實力,讓他看不出深淺。
皇龍少主,光靠這一族的天生異能就有一定的戰力。
而後來出現的女子……簡直是……詭異莫名!
明明就看到她正站在那裡笑著,卻又像是不存在般!或者說,她是存於整個空間!
無所不在!
無所不在?
「妳……莫非是……竟然是……」識天想起了某個古老的羊皮卷宗,頓時臉色巨變,驚喊道:「空間之主!」
「嗯?」魔羯偏過頭好奇地道:「我在這個行星應該還沒那麼出名吧?」
「識天兄認識她?」龍亦有些驚訝。
「空間之主?識天師兄,東陵有這號人物嗎?」景天不解地問道。若說現場有誰最搞不清狀況……非她莫屬……
識天對他們的提問恍若未聞,只是臉色越來越難看,喃喃自語道:「空間之主……掌控永恆的夜之女神?天!這……這怎麼可能?」
「師兄!你怎麼了啊!那個空間之主有這麼了不起嗎?」
景天自小受師尊北原神尊寵愛,深以為自家師尊是當今方天大陸第一人。
而識天師兄便是她第二崇拜的人。
平日貴為上執事,萬人之上。她哪裡見過識天這副六神無主的模樣?
然而……識天艱難地吐出一口氣,低聲恭道:「空間之主不知為何特地前來會見晚輩?」
魔羯銀鈴一笑道:「識天尊者還是喚我魔羯吧!呵呵,實是有件事要請求你。」
「不敢!」識天已經不知該怎樣對話……
景天一雙明眸瞪得老大,不敢置信,這就是叱咤風雲的若水連華上執事嗎?
比在天璣上人面前,還要來的恭敬許多!
龍邁步走向魔羯,伸出手摟著她的腰。魔羯偏過頭丟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只見龍低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不抓著妳,我有點不安心。」
彷彿在身邊,卻又極為遙遠……
兩人之間的差距。
是龍百般不願承認的距離。
如果說,龍是當今修道界一個很有潛力的新生代。
那麼,魔羯除了這一世的年紀尚淺之外,她的歷代資歷應該稱的上是縱橫宇宙的前輩。
那份名,比實力更難以企及。
向來不汲汲於名利的龍,此刻第一次,希望自己能有足以匹配魔羯的聲名。
而魔羯,根本沒料到龍有這種心思。她眼中滿是疑惑。不過,只要龍的這些小動作在她能接受範圍內,她不會拒絕。
只是摟抱……這還算好。
景天倒是一下子臉紅了。
見她羞窘模樣,魔羯一臉戲謔地笑道:「景天姑娘,妳未免想得太遠了!」
「什、什麼?我沒想那件事!」景天連忙搖頭否認,這下真是此處無銀三百兩……
識天顯然笑不出來。
空間之主凶名遠播,連不曾光臨的蔚藍星,都在歷史典籍之中留下她的聲名事蹟。
這位空間之主的請求……大概不會是什麼好事。
問題是,如果他做不到,到時這魔星一怒之下……
「前些時候,嵙古蘭城極為不平靜,一名天諫長在府中無端斃命……」魔羯隨口打開話題。
「姜奉的死?那不就是嵙古蘭城前弓弩隊長凌九郎所為?」景天不疑有他,這事他們與天璣上人談過,眼前自稱魔羯的人,自然是由上人那裡聽來的。
魔羯瞇起湛藍汪眸,微笑道:「凌九郎?他哪裡能擊殺已經修練到七階的闇靈綠蟒?」
景天的表情一愣,而識天則臉色一變。
「原來如此!」魔羯恍然大悟,原來姜奉是異種一事,在若水天壇似乎不是公開的秘密。
至少景天就不知。
她神秘一笑,隨手一揚,景天居然連聲驚叫都沒,便消失在黑暗中。
「師妹!」
「尊者不必擔心,我只是先讓她去另一個地方暫作歇息。我們談起事來也比較方便。」
「空間之主,對於姜奉那件事……」識天欲言又止。
「識天尊者不用如此拘束。姜奉死時,我也在場。」魔羯微微一笑。
這個「也」字用得很妙。
有時候,和聰明人說話,不用說的太過明白。
識天果然會過意,一咬牙,一字一頓地道:「姜奉他原是本壇弟子,不過多年前已離開天壇投身他城,與本壇斷絕關係。所以他的任何事情,本壇不會插手。」
這話等於是向魔羯保證,若水天壇不會追究凌九郎入姜府一案。
當然……最後究竟是誰出手了結了他,所謂的真相,最好永遠石沉大海。
雖然,魔羯本人不在意被人知道,但現在,識天是非常不想要知道!
他甚至能理解天璣的選擇。
即使是數千年道行的天璣上人,在萬世魔星之前,一樣是如此蒼白無力……。
其實,識天低估了天璣上人,也高估了魔羯。
魔羯這一世尚未完全覺醒,與過去那般馳騁各個星界的模樣,遠不是同一個層次。
塵埃落定。識天與景天終於見到了溫暖的陽光……
嵙古蘭城中央市集。
正值餉午,人聲鼎沸,大街上一股腦叫賣聲,好不熱鬧。
餐館門口堆起縷縷炊煙。
歌樓酒榭大門緊閉,似乎被前一陣子的宵禁弄得沒法開張。
此時,師兄妹渾身皆是說不出的虛脫無力。
如同一個人在水中泡上大半天,突然上了岸,受不了一時重力轉換而感覺沈重。
這是龍不曾感受過的後遺症。也讓魔羯歸因於……上古龍魂很變態。
景天方才被隔離在一個不知名綠色行星。
在雨林幻境裡,一開始她還覺得挺寫意,沒料叢林飛鳥之後,眼前竟出現一頭凶悍的巨型魔蛛!
儘管景天不住地對自己說: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是幻覺!一切都是……
但她親見那八眼巨蛛將森然鉗牙對準自己時,雙腳已經發軟,連逃的氣力都沒!
要是別的異種魔獸,也就罷了。
要命的是,偏偏是景天從小最為懼怕的蜘蛛!
就在她任命準備受死的瞬間,魔羯已與識天達成某種協議,同時解開了夢境。景天只覺身形一軟,然後有人拉住了自己的手臂。
一股沈穩若海的氣勁,不同於識天師兄……
她慌忙地抬頭一看,在她身旁是一張古井無波的溫文臉龐。
是……皇龍少主?
龍淡淡道了聲失禮,便將景天的手交給一旁的識天。
識天畢竟是若水蓮華上執事,多少經過些風雨。雖然一度攝於魔羯的威名,倒也還挺的住。
沒景天那般不堪。
魔羯對兩人一笑道:「不好意思,沒什麼好招待!這樣吧,我就用女神殿特產百花靈釀為兩位餞別!」
說罷,兩杯清香淡雅的美酒已經懸浮在他們眼前。
什麼時候女神殿多了這個特產?
龍嘴角微微揚起。
如果大聖使知道魔羯肯將此仙釀當作經濟特產,不知會有多開心?
不過就想想罷了。這等功效,對於不經修練的凡人可能沒有大用。卻對修行者有莫大好處。
真的量產,難保面目和善的大聖使不會第一個監守自盜。
修行到了大聖使這個階段,首先會面對一個先天原靈壽命的關卡。
一般的冥思打坐、閉關修練對於越過這道關卡,沒有多大的意義。
修行靠的是機緣。
而龍發現,魔羯經手的百花靈釀,除了對於壽命的延長有著顯著功效,對增長道行更有如神助。
其實,即使只是延長壽命,對一般人來說已是無上恩澤。
若魔羯願意,給上她的能量戰士一人一口,都能提高不少戰力!
真到那時候,別說保衛嵙古蘭,就是直取東陵元龍城也不在話下!
只是不知為何,魔羯似乎無此打算。
「多謝空間之主招待!」識天毫不猶豫地乾掉眼前那杯香酒。
「師兄!」景天以為眼前詭異莫名的女子是敵非友,怎敢隨意喝下這不知名的液體?
識天見景天躊躇,心中微嘆。他深知魔羯若有意加害兩人,他們便出不了她的極天大陣。
他面露苦笑對魔羯行個禮,二話不說執起景天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可惜了!」
「是機緣吧!」
龍與魔羯同聲而語。一個忍不住輕嘆,一個微笑隨意。
識天感覺酒液入喉之後,便化作一股冰涼的真元力直入丹田,頓時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失聲道:「這什麼酒!」
景天見此異狀,轉頭對龍怒目相視:「龍什麼的!你給我師兄喝下什麼?快交出解藥!」
說罷素手一展,千百黃色粉蝶從她袖中飛竄而出!
黃粉紛飛,龍神色一凜,一道風牆豎起,將四人包的嚴實。周圍原有許多路人,紛紛抬起手臂阻擋風沙。
「景天姑娘,這樣在大街上使毒,會傷及無辜。」龍微微皺眉,對景天的手法深不以為然。
「師妹,快住手!」識天稍一調息,將意外獲得的精純真元力融入自身,睜開眼發現景天竟對龍出手,連忙喝止。
魔羯被龍護著絲毫沒有沾染到半分毒粉,她目光如星,調侃笑道:「這加倍份量,識天尊者感覺如何?」
識天轉看向景天,只見他一副欲言又止,最後感嘆地沈吟道:「空間之主的厚禮,晚輩深感汗顏!怕是無以為報!」
魔羯瞇起眼一笑:「識天尊者此言差矣!若水連華一向與嵙古蘭城女神殿交好,這般授受只是聊表女神殿做為東道主的誠意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這番私相賄賂,別說識天不能吐回來。即使他吐的出來,顯然也不幹。
景天不可置信地望著識天,嬌叱一聲:「師兄!我們天壇弟子遭人暗算,這事不能這樣算!女神殿一定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這……要如何交代?
天壇弟子跑到人家女神殿頭上撒野,被一招擊斃,而且還是以眾擊寡,敗的不冤啊……
見識天臉上頗有難色,龍沈聲接道:「識天兄,當日與貴教弟子起衝突的並非女神殿之人。」
識天愣了。
魔羯亦是一愣。
龍面不改色地道:「那人名為牛大,是嵙古蘭城新任戰務官,在女神殿只算是一個普通觀光客,連信徒都稱不上。而在他一旁那狠辣女子來自東陵,我想識天尊者應該比我們還要瞭解。」
這話七分真,三分假。
景天妙目圓睜一時無語,堂堂皇龍少主可以這般睜眼說瞎話?
「既然龍少主這麼說,那我便直接找嵙古蘭官方要人了?」
識天當然知道這是龍單方面的推託之詞,但龍既然發話他便不能不當一回事。而他的目光卻飄向魔羯。
聽到這,魔羯忍不住白了龍一眼。
「這事,女神殿不插手。」龍微微一笑,直接撇的乾淨。
魔羯偏過頭噗斥一聲。但也沒出聲反駁。
龍依然是掛著微笑緩緩地道:「且近日未見此人出沒女神殿,恐怕幫不了尊者。」
識天恭聲表示瞭解,又略客套一番後,便挽著面有不甘的黃袍少女,逃也似地離開。
別忘了,方才空間之主說的可是「餞別酒」!
他還能不快走?
三天不到,若水連華暗中勢力悄悄退出嵙古蘭城。
只留下幾個交涉官員在城中,與巴恩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著遠道借兵一事。
而姜奉血案和三位天壇弟子當街慘死之事,卻沒說起。
巴恩雖感不解,但這多事之秋,能少一事總是好的。人家沒來興師問罪,他自不會傻的主動去提。
於是一堆老狐狸、禿鷹鬃狗之流的同盟戰略會議,就此展開。
其中利益分配,中飽私囊,同流合污之事,說之不盡。某星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心態。根本沒想插手。
人類貪婪的本性,是種族進步的原動力。
她這般笑著說。
當然,西域城邦間吃緊的事態能有所轉圜,對她來說最好不過。
順道一提,某新任戰務官絲毫不知自己曾被出賣的事。或者說,差點便被某個視他為情敵的男人給出賣……
西行百里,若水連華。
若水天壇總壇。
一個千嬌百媚的黃袍女子,正對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大發嬌嗔。
這位老人面目精悍,氣勢砰然,不怒而威。
兩道稀疏的白眉自然垂下。
下巴蓄了吋長短鬍,不顯老態,卻有種歷經滄桑的味道。
識天恭謹地立於一旁。
他自知與景天不是一個等級,沒膽在師尊面前這樣撒野。
老人面目和藹地對嘟著嘴的景天,出聲安撫道:「景天,真要與嵙古蘭城動武,不是那般小孩子過家家,妳師兄也是用心良苦!妳別為難他了!」
「哼!什麼用心?我看是被鬼迷心竅去了!」景天仍是不相饒。
「師妹!」識天無奈地喊住她:「妳不是老嚷著要早些去看妳的新寵物嗎?」
「喔……被我說中了!師兄你一定是看上女神殿那個極美的女人!」
景天離去前頗為曖昧地瞟了他一眼,讓識天臉上有些悻然。
他就是有這想法,也絕對沒那膽子!
龍癡癡地著望著魔羯半响,手上抱得更緊,低聲道:「妳的臉紅得真好看……。」
「神尊!」識天恭敬地行了一個跪禮。
「你起來吧!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北原神尊面容一改,方才的和善完全從他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砰然肅殺。
此次嵙古蘭之行,三名天壇弟子遭禍,尤其,其中一個已是進入先天之境,前途似錦的核心弟子。
「神尊,此次我們遭遇到方天神舟闇黑妖姬的挑釁,而她身邊有一個男人,此人威猛非凡,以一敵三。據當時混在人群中的弟子回報,是天字二壇大弟子,齊琰,先當街拋出玉雷符……」
「識天,我是在問誰對誰錯的嗎?」北原神尊氣勁一張,天壇之中立刻迫出陣陣黃霧。
頓時有種山雨欲來之感……
「神尊息怒!弟子不敢!」
「哼!說!」
「那玉雷符隨即引爆了,而那人也確實被雷爆捲入。可是不久後卻又完好出現,隨手擊殺我三名返回察看的弟子!」
而那人僅用了一隻手!因為那人當時一手還摟著闇黑妖姬,只騰的出一手來對付三人合擊!
這句話……識天可沒敢說。
聽完敘述,北原神尊沒有意料中的雷霆震怒。
「那人是東陵來的?」莫非是方天神舟之首。銀月夜叉?
「根據回報,此人過去未曾出現在方天大陸任何勢力。就連嵙古蘭情報頭子也對他私下調查過,卻是一無所獲。」
「哼哼!嵙古蘭什麼時候出現這種能人了?真是不能小看女神殿那廝啊!」
「神尊……弟子另有一事……」
「說!」
識天一咬牙:「空間之主出現了!」
「誰?」北原神尊皺著眉出聲打岔,似乎沒什麼耐心。
「根據記載距今數十萬年前,天外星界,那位被稱為滅世魔星……凶名顯赫的空間之主!」
「什麼!是她!」北原神尊經識天這麼一提,該有的記憶也回來了!
「弟子不肖,當時便是與師妹一起落入空間之主手中……」識天低下頭慚愧地稟告。
北原神尊臉色變了又變,面帶狠色地怒道:「好個天璣!竟是打算與那魔星聯手!」
儘管識天隱約感覺天璣上人是被脅迫的,不過,他很知機地保持沈默。
在盛怒的北原神尊面前,他從不多話。
也因此,在若水天壇,整體實力僅為中上流的他,能得到北原神尊支持,登上大位。
「識天,你做的很好!我們亦不用與那魔星起正面衝突,哼!天璣這老狐狸……鹿死誰手還不知道!」
識天仍是恭順的低著頭,嘴角一絲笑意,掩飾得極好。
天壇後園。
花雲流水庭。
在十數位天壇弟子重重把守之下,景天毫無窒礙地穿過人牆,來到弟子們嚴陣以待的巨型困籠之前。
那牢籠不是一般金屬材質,竟是由玉石所打造,工法細膩,層疊交錯,猶如一張晶瑩巨網。
裡頭囚禁著一個白衣女子。
美艷無匹的女子。
景天嬌笑著對這名被囚禁的女子打招呼:「我回來了!我不在的時候有沒有人欺負妳啊?」
白衣女子聞聲抬起頭,面向景天。她面無表情,雙目緊閉,朱唇輕啟:「原來是景天姑娘!」
這美麗女子跪坐在地上,雙手無力垂下,似乎曾遭受非人對待。
如雲秀髮隨意批散,不復往日的整潔。
白晰臉龐此時沒有一絲血色,雙目緊閉,卻絲毫無損她的傾城之顏。
景天見狀微微皺眉,對一旁弟子問道:「你們怎麼讓她變的那麼髒?不知小六她最愛乾淨的嗎?打水來!」
「這……神尊有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開啟玉鎖,放出這狐妖!」一旁男弟子有些尷尬地回道。
老天!這個白衣女子,竟然是昔日風華絕代的九尾狐妖,理六道!
理六道仍是緊閉雙眼,淡淡地道:「謝謝姑娘關心,但我沒有讓人幫我洗浴的習慣。」
景天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好一會,嘆了口氣:「唉!好端端的一張漂亮臉蛋,師尊也真狠心,就這樣挖去妳的雙眼!」
這段時間理六道不僅受困於此,竟然還被北原神尊生生挖除雙眼!
「沒了便沒了。」理六道一臉無所謂地道。話雖如此,她卻是心道:只可惜,沒能再見她一面……。
一個月前,理六道所乘坐的夏洛克船艦在神印登陸。
水靈兒的熱疾沒有好轉,甚至沈睡不醒,幾番思量,理六道將他留在船上。託船醫顏奇照料。
於是,理六道話別金一行人,隻身由北方神印大陸南下來到西域,欲走陸路回到東陵……先找到夢嵐與龍再行商議。
沒料,行經若水連華時,竟是不巧預見剛出關的北原神尊!
北原神尊見獵心喜,與理六道大戰五天四夜,藉由眾多弟子聯手施展陣法,將之圍困後擒拿。
而後,北原神尊取走她的雙臂軟筋和雙目,據說是要煉成某種靈器。
原先,連理六道的本命原神,都將取作煉藥之用。
但景天偶然之下見到被囚禁的理六道,一時驚為天人,便苦苦央求神尊將半死不活的狐妖送給她。
當做她的寵物。
現下,景天見理六道一副沒有活下去的慾望,心頭一緊。
她是當真很喜歡這個「寵物」!
「我跟妳說呀,這次我和師兄去嵙古蘭城,見到好多新奇事物!我們去的那個酒樓之頂,種了好多雪白櫻花……」一想理六道已是雙目失明,景天咬了咬下唇,不說話了。
她雖喜歡理六道,卻不能違逆北原神尊。
雖然有好幾次,她都想私下支開把守的弟子,把理六道放出來。
白色的櫻花嗎?我只見過紅色的。血一般的飄紅。在理六道回憶中的,是她和水靈兒在火宇島常見的櫻種。
水靈兒……還好此行沒帶上他。
否則以天生水靈之珍稀,就是景天苦求也不成。
「不說那櫻花了!對了,我們這次遇到一個好討厭的人喔!哼!什麼皇龍少主!下次就別讓我遇到他!」
龍?
理六道極蒼白的臉彷彿透出一絲血色。
「為何說是皇龍少主?他是哪裡的王儲嗎?」理六道淡淡問道。
顯然,景天一向是自問自答,還沒見理六道對什麼事情感興趣主動發問過。
她一個心喜,不疑有他,便將遇到魔羯與龍的事情說了一遍。
她口中形容的皇龍少主,確實很像是理六道認識的那一位。
但他身邊的藍髮女子,卻是理六道不認識的。
當初理六道與水靈兒透過星門落到火宇島,那時,水靈兒斬釘截鐵地說龍與夢嵐在一塊。
雖不知水靈兒哪來的自信,但理六道願意相信。至少這樣一來,夢嵐也就有個人照顧。
就算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男人,理六道也希望夢嵐不是孤單一人。
龍癡癡地著望著魔羯半响,手上抱得更緊,低聲道:「妳的臉紅得真好看……。」
相較於一般男人,對於自己得不到的,寧可毀去,也不要別人得到的報復心理。風流狐妖心中沒存這種芥蒂。
只要嵐兒她過的幸福。就好!
可是,理六道現在心中存疑,會不會連龍都跟嵐兒走散了?
這樣一來……
理六道黛眉輕皺,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擔憂。
幾步開外,不遠處一名天壇弟子正巧將目光掃向她這頭,頓時如受電擊,楞楞地看著理六道的絕世容顏。
「景天姑娘,我想洗個澡。」理六道一反淡漠,幽幽地道。
景天一聽大喜,她也喜歡理六道乾乾淨淨、漂漂亮亮。
「你!聽到沒?把玉鎖打開!」
一名最靠近的弟子,驚見自己被景天指名,一時無措地道:「景天師姑!神尊有令……」
「什麼?我的話你敢不聽?」景天玉足一跺,嗔道:「莫非要我叫師尊他老人家過來幫小六洗澡嗎?」
「這……」那倒楣弟子頓時汗如雨下,深怕得罪這位最得神尊喜愛的景天師姑。
「這什麼這?喔!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看我當眾幫小六寬衣?」
原先可能沒這意思的天壇弟子們,聞言竟吞下一口口唾沫,個個滿臉脹紅。
這批把守只是外圍階層,還不是修練到頂級的核心弟子。
人性中存在的七情六欲,他們自然不能免俗。
如今被景天挑明一指,每個弟子頓時心中忐忑難安。要說沒覬覦過這籠中少女的美色……那就不是男人了。
「哼!諒你們也不敢!」景天嬌嗔地警告:「別忘了!小六是我的!誰敢動她一根手指,我便把誰剁了餵山魚!」
山魚是一種若水連華西北邊境常出現的魔獸。形狀似魚,但生有六腿,在山谷濕地間出沒。
沒什麼出色戰力,只是食量頗大,時常下山到民家偷咬些食物牲畜裹腹。
可說是一種連普通民眾,都能亂棍打死的超低等魔獸。
若是誰真被當作飼料拿去餵養山魚,那真的就算是慘死,不,是死的極慘了!
景天見眾弟子噤若寒蟬,這才滿意地回頭對理六道說:「小六,妳等著,我馬上請求師尊讓妳出來!」
理六道聞言微微一笑道:「景天姑娘,妳若真的去求神尊,他必是第一個誅殺我。」
景天一愣,語氣也著急了起來:「那怎麼辦?」
北原神尊的脾氣景天不是不知。
也因此景天總是人前人後稱理六道是她的「寵物」!如果景天說溜嘴,被師尊知道,其實她根本就是把小六當「朋友」的話……
「這玉鎖雖然牢靠,卻有巧門。」理六道緩緩站起。好在她沒失去行動力。她走道朝北的角落輕聲說道:「景天姑娘要不要推推看這裡?」
景天不知自己怎麼了,聽著理六道略帶磁性的嗓音,便楞楞地出手去試探……
「師妹!」識天接到弟子報急,趕過來時正巧見景天伸手打算推開玉鎖上的封鎮!
「識天師兄怎麼來了?」景天回頭一個分心,眼中猶有迷惘。
「師妹小心!」
轟然一聲巨響!名為玉鎖的巨型牢籠猛然炸開!
景天感覺被自己一股大力捲起,茫然地回過頭,只見一個白衣女子立於身後……正對著她微笑。
「小六?妳……?」
景天沒想到理六道還潛存著這麼大的力量!
「謝謝妳了,景天姑娘,不過還勞煩妳暫時充當我的我的眼睛,領我走出若水連華,好嗎?」
景天感覺腰上一緊,兩道狐尾正捲在她腰間。險些讓她透不過氣。
「九尾……!」識天也沒料到這狐妖竟能用數道狐尾強行破開玉鎖!原來她根本就是等著這機會!打算拿景天當人質要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