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 《日月昇》 作者:三分微光(終)


65.天下新局面

靠著道門先天術,即便數日未眠,要令體力全然恢復是輕而易舉,但劉基這數日卻非因政事未眠,而是純粹煩憂。

他想不到,冰玉潔竟然會為他做出那種抉擇。這數日,劉基見著冰玉潔都想說些話來安慰她,但面對這種事,他的口才是半點也無用,最後只對冰玉潔說了一句:「多謝相助。」

「……不用謝,這也是他的命。」冰玉潔淡淡回應,強顏歡笑要劉基去與眾將領訂定北伐計畫。

早點攻下北元,便能早點退隱。

木已成舟,再思無用。劉基請來身經百戰的諸位將領以及潛伏在北元的探子,一同於新建的「軍機營」論起北元軍力。

諸位將領與探子圍著大桌坐成一圈,探子在大桌上攤開圖像。圖中所繪,乃是一名樣貌粗曠,一臉虯髯,怒氣騰騰的男子。探子道:「北元的皇帝依舊為元惠宗,妥歡貼睦爾。這蒙狗雖然驍勇善戰,但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現在大明已經創立,竟然還對咱們無動於衷。」

徐達瞧了對面的常遇春一眼,道:「二哥,此人倒是與你不相上下,是個對手。」

常遇春拍桌怒道:「什麼跟老子是個對手!這些年來老子可讀了不少書,可不是吳下阿蒙了!士別三日刮目相看,都幾年啦?還以為我頭腦簡單?」

劉基燦然道:「鄂國公默怒,皇上乃是當今正統天子,鄂國公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北元皇帝自然與你不相上下。」此話既是低扁妥歡貼睦爾,亦是高捧常遇春。

常遇春道:「對嘛!還是軍師會說話些!」

眾將領聞言不禁呵呵一笑。

常遇春其實也非禁不起激,只是知道兄弟調侃,便是要激自個兒一激,故作生氣貌罷了,否則又有誰挨的住常遇春怒氣?

這些將領也知常遇春只是配合徐達罷了。雖在議論軍事之時不宜說笑,但這些沙場老將也知道一旦嚴肅久了,在需要繃緊時反倒使不上勁,是以盡量放鬆。

探子等到諸將領恢復專注之時才續道:「大元有一名大將,名為李思齊,喜爭權奪利,在穎川王過世之後野心曝露,與穎川王義子王保保征戰多年。若非此人內鬥內行,外鬥外行,替咱們困住北元,在攻打張士誠時,恐怕也不能如此順利。」

劉基聽聞穎川王時,神色又不禁一變,即便知道察罕帖木兒已經過世,但那股恨意依舊未散啊。

徐達又瞧了常遇春一眼,才要說話,常遇春便搶道:「兄弟,認真點!」

眾將又將起鬨,探子已道:「接下來,便是王保保了……」

只見探子攤開王保保畫像,畫像中人輪廓突出,神采飛揚,下巴鬍子成束,神武之外猶帶三分俊雅,一雙大眼如鷹瞪視。陽光映照之下,那畫中的雙眼可真是活靈活現。

聽聞「王保保」之名,眾人登即色變,無一不屏氣凝神聽著探子報告。

「當年軍師曾利用將領『孛羅帖木兒』好大喜功的個性,假造一封王保保勸太子造反的信件並且刻意讓孛羅帖木兒所得,設計出元皇帝與孛羅帖木兒對立元太子與王保保的局面,但經過幾番交戰之後,雙方又回復和睦,孛羅帖木兒遭元皇帝親手除去,王保保與太子非但安然無恙,而且王保保還成了太傅。」

常遇春問道:「這王保保展現了什麼神通?竟然借力使力?」

劉基肅穆接道:「這王保保乃以『不武』勝之。」

「以勝之不武?用什麼法子勝之不武?」

「不武勝之並非勝之不武,經過數番對戰,王保保決定帶著元太子投降,要求將孛羅帖木兒將當初我假造的那封書信交與他,從中發現數點破綻,進而說服元皇帝那信乃是他人所假照。」

徐達道:「所以元皇帝便誤以為是孛羅帖木兒嫁禍王保保,殺了孛羅帖木兒了。」

「大抵便是如此。但若非王保保冷靜處理,此事只會越衍越大,不可收拾。」

王保保這種處理方式,不正如同那套神呼奇技的武功?常遇春此刻不禁想起太極心法,「以柔克剛」的道理。

徐達續問道:「當初在鄱陽湖畔,所射之巨箭亦是他所為?」

劉基道:「除此之外,可做他人想?過去我在白蓮教也曾領教過他的箭法,單就箭法而論,恐怕是我此生所遇見最強者。」

即便早知王保保本便是一流高手,眾將領依舊動容,彷彿親身感受到王保保那出神入化,飛鳥難渡的羽箭從身邊呼嘯而過。

徐達手托下巴,疑道:「元人雖剽悍,但這王保保之實力未免也太過高深,況且其年紀理應與我相差不遠,怎能有此能耐?莫非曾受過什麼高人指點?」

劉基道:「據我所之,少數元人似乎曾練就一種『萬狼呼』內功,但是內功心法起始於天竺神僧,元人究竟從何處學來,當真不可知。」

常遇春道:「管他從哪裡學來這些武功,王保保即便用兵如神,武功天下第一,難道還能化做三頭六臂,兵分多路?我們就指東打西,或調虎離山之類的,還怕幹不掉他?」

徐達拍掌笑道:「三哥果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與當年挑釁陳友諒時的有勇無謀差多了。」

常遇春道額上青筋露出,劉基笑道:「鄂國公乃是大智若愚也,當年若非鄂國公挑釁陳友諒,朱家又怎能上下一心,鐵鍊成鋼?」

常遇春如坐春風,淡淡哼了口氣。

徐達之所以刻意嘴上刁難常遇春,其實是因他知北元絕非張士誠或方國珍可比。劉基多次緩頰,到令他覺得劉基好似轉變不少,過往劉基高高在上,現在卻似乎與這些兄弟們打成一片。

劉基自然有些改變,其一是因朱元璋登基,其二則是因這些將領們有所精進,其三則是發現胡惟庸等俊才,讓他肩頭擔子輕了不少。外貌雖是少年,但論年紀,他已是耳順之年,這些將領年紀不過是他兒孫輩罷了,要對他們一直板著臉,倒也辛苦。

只見劉基臉上帶笑,聽著眾將領的意見,傾囊相授,逐一指導。

「天下大敵,只餘王保保,取勝非難事矣!」

● ○ ●

作者廢話:

純論戰將,王保保是此篇小說中最強悍的對手吧,武功智謀都很不凡,就請各位讀者期待了!

66.天下第一箭

距離南京城百里之遙外的汗八里。

大街之上蒙古包與漢房如林並立,大都之內卻早已無漢人,以漢字標著「元漢館」招牌的餐館裡頭早已積滿灰塵。漢人王朝重新開業,誰還要留在北元?

元皇殿之內。

「三年前,末將早已提醒過皇上,千萬不可小覷南方的勢力,望李思齊祝末將一臂之力,為何皇上先擁立末將,又轉擁立李思齊?莫非皇上對末將之忠心仍感懷疑?那封書信絕非末將所寫。」此人單膝跪在紅毯上,即便身穿寬鬆蒙古服,也依然難掩那比劉基更加魁梧的身軀所透出之霸氣。

此人正是元朝中流砥柱,也是元人中的河南之王,王保保。

在皇椅上低頭譙著王保保,妥歡貼睦爾道:「這……李思齊終就是你父輩,就當作是讓讓他吧,誰當主將誰當副將真有如此重要嗎,河南王?」

論樣貌,妥歡貼睦爾比王保保更為粗曠,瞧來好似一頭野獸,但瞧見王保保那箭般眼神,就像見著獵人的野獸,不禁別過頭去。

王保保道:「李思齊雖是我父輩,但蒙古人以強者為尊,貶視老病,強者生存,弱者滅亡,皇上怎會學起漢人那敦親睦鄰的九流道德了?」

元惠宗畢竟是個皇朝之帝,自然明白在如此之大的疆域之中如果依舊執行祖先們那套荒原法則只會徒增內耗,斷送文明,但在王保保面前,他不住試著順著他弱肉強食的想法說服他,道:「漢人的體格不如我們雄壯,但是久經戰爭也衍生出不少令人讚嘆的兵法,昔年蒙哥大汗武功天下無敵,卻也死在襄陽的亂石陣下,足見強與弱的分野並非只有武功,一個人的智慧也將決定強與弱的,年邁老者,自然智慧較高了。」

王保保道:「論功績,末將戰果累累,節節勝利;論武功,末將天下獨步,登峰造極;論才智,末將當機立斷,舉一反三;論忠心,末將碧血丹青,日月可鑑,與李思齊相較,孰強孰弱,一目了然。」

妥歡貼睦爾躊躇著,李思齊道:「你義父是我好安答,既然河南王自認在我之上,那麼我們兩人何不比試比試?」

李思齊正在王保保左方三步處屈膝對著妥歡貼睦爾。王保保發言並沒有避諱,李思齊聽見王保保言論也不意外,他們畢竟是深受元人文化而成長,性喜直接了當。

王保保道:「李大叔所言正合我意,卻不知怎麼個比法?」雙眼一斜,直瞪一旁的李。

李思齊道:「河南王箭法天下無敵,老夫便與你一比箭法!」

連妥歡貼睦爾都吃了一驚,畢竟李思齊是聰明人,怎麼會提這種自取其辱般的提議?隨後又想,李思齊定是在比法之上另有安排。

王保保不禁眉宣一動,道:「既然如此,就請李大叔下道兒吧!」

李思齊道:「那便請皇上與河南王隨老夫來吧!」

◎ ◎ ◎

晴空萬里,草原無邊,空中常有數尾蒼鷹於空飛行。

熱風吹拂,正在替這場虎符兵權之爭升溫。

眾元人一同來到比試場後,李思齊道:「老夫與河南王共比三道,採三戰兩勝,第一道比試乃是比射遠。」他隨手一揮,兩名隨扈各帶著一箱松木箱來到,單膝下跪,高舉木箱至李思齊腰邊。

李思齊將木箱打開,木箱內裝有三弓三箭,一組用元字刻著李,一組刻著王,李思齊拿起木弓道:「箱中木弓乃是一般士兵所用木弓,兩組弓箭是同一個模子同一個師傅打造,請皇上與各位將軍過目。」

隨扈隨之恭敬的將木弓交給妥歡貼睦爾查看。妥歡貼睦爾輕輕一拉弓弦,又將弓箭秤了秤,所有弓箭的確一模一樣。將弓給屬下查看之時,他不禁問道:「愛卿,你何不與河南王共用一副弓箭便好了?」

李思齊道:「弓箭一旦經過使用,彈力便會不同,為求公正,才特地打造六副。」

妥歡貼睦爾道:「愛卿當真公平的很。」眾臣也頷首認同,李思齊這比法當真是他們所見過最為公正的。

弓箭傳過一輪,回到李思齊手上,他道:「河南王可要一觀?」

「不必,我信的過李大叔,快快比試吧。」

「好!」只見李思齊拿起一副弓箭,踏進一個以紅粉撲成的圈中,閉上雙目默默等著。

眾將屏息以待,李思齊臉頰旁落下無數汗水,就在他髮鬢隨風搖擺之時突然高舉弓弦,貌似后羿射日,輕叱一聲,羽箭破空而去!

只見羽箭彷彿被天空所吞沒,一位騎士快馬追箭而去又復歸回道:「報,李元帥此箭足射有兩百一十二呎!而且不偏不倚射在一隻威壯的山羊背上!」

李思齊嘴角高揚,眾將議論紛紛,七嘴八舌。

妥歡貼睦爾不住嘆道:「好射術!」

李思齊道:「今晚屬下便烤了那隻山羊獻給皇上!」

王保保隨意拿起弓箭,走入紅圈之中,就像順手拾物般一箭射出,其箭軌道與去勢幾乎與李思齊一模一樣。

有些人訝異,訝異著王保保怎麼會如此草率,有些人失望,失望著王保保的箭法似被誇大,有些人歡喜,歡喜著李思齊勝算頗大。

追箭而回的騎士道:「啟稟皇上,河南王此箭射於山羊咽喉上,短了李元帥半呎!」

眾將聞之色變,有人暗道王保保的箭法被高估不少,也有人道李思齊當真是隱藏實力。

妥歡貼睦爾指著王保保道:「河南王,這一局是你敗了!」

王保保似不當一回事,道:「第二局呢?」

李思齊道:「第一局我們比遠,第二局我們比準!瞧誰的箭射得最準!」

百呎外一名元兵推出一座立靶,靶約臂展寬,紅心略拳頭大。這種比法流傳許久,規則自然不用說明。

李思齊換弓起箭,走入紅圈中,弓張箭射,去勢甚急,連地上的草堆都往兩旁低頭,遠遠一望,好似這片草地被砍了一刀!

羽箭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李思齊的人馬不住脫口而出:「贏了!」

就在眾將鼓譟之時,李思齊道:「各為安答稍安勿躁,箭法天下第一的河南王尚未發箭呢,說不定他有什麼妙著不成。」他替地將「箭法天下第一」說得特別響亮,其實是想繞圈子來捧自個兒。

只見王保保輕吐口氣,踏入圈中,平淡無奇射出一箭,這箭射去氣若游絲,氣勢還比不上方才所射的第一箭。李思齊見狀不禁臉頰抽動,暗自欲笑。

在箭法的比試之中,這種情況也並非必勝,但即便箭法當真如神,頂多也只能將在靶上的箭從中射成兩半,再奪紅心,俗此情況依舊平手。此刻李思齊已經勝了第一場,這局即便平手,也是立於不敗,能與箭法天下第一的王保保平手,已屬無上光榮了。

只見那箭搖搖欲墜,到李思齊箭前似突然消失。

眾將俱是一愣,騎士到靶邊查看,大吃一驚,回頭稟告皇上:「小人到了靶邊查看,只瞧見靶上只有一隻箭!」

妥歡貼睦爾皺眉道:「只有一隻箭?」他本欲道,王保保的箭法怎麼會退步那麼的多,竟然連靶都都沒射中。

此時騎士已續道:「但是靶上的箭卻不是李元帥的,是河南王的!李元帥的箭在靶後三呎處!」

眾將大奇,竊竊私語,一人道,莫非王保保從漢人那學到什麼妖法,竟然能將箭互換?

妥歡貼睦爾疑道:「河南王,這是怎麼一回事?」

王保保正色道:「在下發了一箭,將李元帥的箭給換了。」

妥歡貼睦爾讚道:「原來如此,好箭法。現下兩人是一比一平手了。」其實元惠宗完全不知是怎麼回事。

李思齊也大感困惑,「發了一箭,將箭換了」,是怎麼辦到的?

但即便此時輸了亦無妨,第三局李思齊依舊有必勝之把握。

王保保問:「李大叔第三局為何?」

李思齊仰頭道:「河南王可有見到天上飛鷹?」

「自然。」

「古有射鵰英雄一箭雙鵰傳為佳話,今日我們所比乃是箭法,何不效法一番,譙譙一箭之內誰能射落最多的鷹?」

「蒼鷹四飛,相距甚遠,一箭一鷹已是極限,如何比試?」

「我將灰鴿放上天空自然有群鷹相聚而爭,至於何時放箭,各憑本事如何?」

「好,好比法!」

一尾灰鴿飛上天,眾人目光關注其上,四處翱翔的蒼鷹自然夠早發現這灰鴿,紛紛競食,只見灰鴿四處飛竄,引得蒼鷹不斷聚集。就在此刻,李思齊眼一亮,一聲喝道:「著!」

一箭如電入空,將灰鴿四分五裂的蒼鷹如受雷驚般四處飛散,羽箭又重重落下。騎士將箭帶回時,已不見箭身。因此時箭已沒入串連一起的四尾蒼鷹體中。蒼鷹尚未死,不斷撲翅掙扎。

要知蒼鷹其肉甚厚且壯,羽箭難透,貫穿兩尾已是驚人力道,這一箭四鷹更可謂是神乎奇技。

「今日才知道原來李元帥的箭法是如此厲害啊!」「元帥箭法通神,佩服佩服!」「元帥能有今日本便非浪得虛名!」「元帥威名憾漢人,箭法驚鬼神!」

李思齊也不說啥「過獎過獎」的客套話,哈哈大笑,喜形於色。

王保保細聲對他道:「第一局,你準備兩把一樣的木弓,其實你是知道木弓不能承受我的功力,要發箭必然得要收著打。而且我們是比遠度,所以你趁著風起時發箭,借助風勢射遠。」

李思齊細聲回應:「正是如此,不錯。」

「第二局,倒是你的真本事,能射中紅心,在元人之中箭法至少是前五名了。」

李思齊也不知道為什麼王保保會突然如此健談,只趁勢問道:「賢姪能告訴我第二局究竟是如何換箭的嗎?」

「我將力道控制得恰好,讓我的箭頂著你的箭,將你的箭穿透靶身時,我的箭又能立在靶上。」

李思齊腦中浮現出那景象,不住問道:「怎麼可能?這可有百呎之遙,其準度、力道、風向計算是不能差一絲分毫的。」

王保保也沒理他,道:「第三局貌似公平,但鷹群一旦受過驚,第二尾灰鴿飛出之時,又怎麼可能如見第一隻鴿般搶食?」

此時,第二尾灰鴿振翅而飛。

李思齊冷笑道:「那又如何,你要當著皇上面前揭破嗎?我並沒有規定你不能搶先出手呀,願賭服輸呀。」

灰鴿倉皇入空,鷹群靠近牠週遭,卻不搶快,遊走身邊好似試探,灰鴿十呎之內偶有一兩蒼鷹進入。

王保保道:「不,我說這些……」只聽王保保身上骨骼發出聲音,乍聽之下如鞭炮般響起,揚弓對空,無人瞧見羽箭到底是何時射出,只知羽箭消失於弦上時,才聽見一聲「鑠」!

「──只是想說大叔為免也太低估我的實力!」

羽箭衝天,王保保週圍青草以他為中心四倒,接著遭風壓連根拔起,無數將領,以手掩面,項上毛帽被狂風吹落!

眾人只見天上浮雲現出一圈,十餘尾蒼鷹飽受真氣摧殘,雙目現紅而落,黑羽四處飄落。此景當真淒絕,豔絕。

此箭過後,鴉雀無聲。

一陣微風吹來,王保保手上木弓隨風而散,化為粉塵。

王保保朝妥歡貼睦爾拱手下跪道:「請皇上降罪。」

妥歡貼睦爾反問道:「何罪之有?」頭上歪著的毛帽現出他如燈般半面禿頭。

「末將斗膽讓皇上受驚了。」

「哈哈哈哈哈!」妥歡貼睦爾道:「朕什麼大場面沒見過,這種場面會受驚?你讓朕見識你這箭法已經是一飽眼福了,何須請罪,來,李元帥今晚請的山羊我們一塊吃吧!眾卿起駕!」

王保保喜顏道:「如此甚好,末將本便擔憂那山羊背上中箭之後會逃走,特意在牠喉上補上一箭的。」

眾將跟著妥歡貼睦爾轉回皇殿,草原之上只餘一人。

李思齊低頭瞧著被王保保真氣激盪的毫無生氣的泥地,臉色也如泥地一般。

「皇上不是說好,說什麼都不把兵權交給這雜種的嗎?怎麼瞧見他的本事便轉向了?」

● ○ ●

作者廢話:

天音:王保保的強度是不是到玄幻的境界了?

還好啦。
67.攻克落水城

南京,學士府。

學士府乃是大學士的府邸。這間學士府正是劉基受封為大學士之後所建立的,玉階彤庭,神工意匠。

劉基並不喜府邸如此堂皇,但朱元章認為學士府定然要有該有的氣派,否則那些不看內涵底蘊,只看表面功夫的鄉民百姓又怎會懂得尊敬?劉基知朱元璋出於好意,便依他意思了。

此刻,一清與一靜正坐在這輝煌氣派的大廳圓桌旁,與劉基議論著一海大師之事。

「現下全國百姓也都幫忙尋找一海師弟了,為何又找不著呢?」一清不禁眉頭輕皺。

「這有兩種可能。」劉基略加思索,比指道:「第一,一海大師特地隱密身形,令天下人都找不著他。第二,一海大師人並不在大明之內。」

冰玉潔對一海大師失蹤之事已是意興闌珊,但劉基說話她自然會聽著,不住問道:「一海大師下落不明,為什麼不會是慘招毒手呢?」

一清與一靜聞言瞠目結舌,劉基笑道:「一海大師之武功天下少見其右,易筋經與洗髓經兼修,要以毒殺之亦是難事,如何招人毒手?」

一清與一靜這才鬆了一口氣。其實劉基也知一海大師的確可能意外歸西,但也不忍打擊一靜一清。對少林寺只能幫多少是多少了。

冰玉潔道:「這事到了現在還沒頭緒,也真是怪極了,羅貫中不是也在幫忙嗎?以他和鄉民們『人肉收尋』,又怎麼會找不著?」

一清愁眉不展嘆了口氣,閉眼片刻,忽道:「一海師弟若不在大明,難道是去了北元?」

劉基道:「……的確有這可能。」

一靜驚疑道:「怎麼可能?一海師弟絕對不是會出賣漢人的人。」

「一海大師為人正派,但亦有可能被元人所騙,去了北元。」

一靜又想了想,撫掌道:「是呀!老僧怎麼沒有想著?」

「兩位大師放心,待大明攻下北元,便知一海大師究竟在不在北元了。」劉基心中其實對這件事已經有一個底,但他並不望事情如自個兒所想。

一清道:「待大明攻下北元?北元現下雖不若以往強盛,但要大明要攻下北元亦要數年光陰的啊……」他瞧著一靜道:「師弟,不如我們與明軍一同北伐吧?沿路打聽一海師弟的消息應是比較妥當的方法。」

冰玉潔道:「北伐?一清大師也要上場殺敵?」

一清嘆道:「不殺,只救。救受傷的明軍,救投降的元軍。」

劉基亦不拒絕,道:「一清大師既然有此意,那我便與皇上說去。」

冰玉潔瞧著劉基寬大背影,感到一陣哀戚蕭索。一清一靜為尋找師弟舟車勞頓,劉基為尋妻子下落更是費盡苦心,而她呢?她想要尋的東西可有著落?

◎ ◎ ◎

朱元璋是一清以易筋經所救,一清如此之小的請求,自然答應。北伐計畫擬定,大明朝發兵,開啟明朝史上第一場戰爭。

血落烏啼屍滿谷,斷劍殘焰映餘輝,由於徐常兩人領軍的明軍一路勢如破竹,輕易收復山東。

攻克山東後,明軍目標便是河南。以往在白蓮教,劉基曾經領著白蓮教徒與武林盟一同進攻汗八里,但那是為了以小搏大所做的賭注,現下明軍陣容浩大,要攻下北元絕非難事,是以他改採個個擊破,確實削減元軍武力的做法。這種方法雖然不能一舉滅敵,但是能有效的讓損失降到最小。

「遽聞防守河南第一道防線洛水城的,乃是梁王阿魯溫,此人頗具將才呀。」夜間挑燈,密探與眾將領在營中商討戰略。

「阿魯溫的確具備將才,但相較徐常兩將,亦是遠遠不及。」劉基徐徐道。

「可是洛水城前的洛水河是一天然的屏障,若是我軍被人來了一個『擊河半渡』,恐怕損失也不淺啊。」冰玉潔道。

「常將軍一路擔任前鋒,戰不不勝,可有想法?」劉基問道。

「想法?我瞧這洛水水勢像龜般慢,就在號令屬下打造這種木箱子,便是要在玩他一個奇兵戰術呀。」

「木箱子?」冰玉潔問道。

「長五呎,寬高各兩呎的木箱子,八個角都有上鎖鍊的,這是我從以前鄱陽湖之戰時所想出來的戰法。」

劉基呵呵一笑,道:「常將軍果然今非昔比,應用與反應非同小可。」

冰玉潔搖頭道:「又在打啞謎,裝神祕了。」

劉基與冰玉潔詳細解釋常遇春所創出來的法寶,冰玉潔聽得一愣一愣,愣的倒不是法寶功用,而是常遇春的腦袋,她真對常遇春刮目相看了。

◎ ◎ ◎

在洛水城瞧著洛水河,阿魯溫是半點不敢懈怠。身為王保保手下戰將,這肩頭本便不輕,況且明軍驍勇善戰,進兵神速,只要一個不小心,恐怕項上人頭便不保了。

「將軍,歇會吧,你兩天未眠了。」

「歇?我一歇大會兒就歇了,河南便失了!歇啥歇?要歇你們自個兒輪著歇。」

阿魯溫在洛水河畔也佈置許多士兵巡邏,可是他見著洛水上突然現出一條褐色軌道時,不過便是他從城頭跑到城門的時間罷了。

「這是……漢狗大軍!」

半刻之前,數民久經訓練的明兵身穿水靠,靠著由羊胃製成的氣囊在,如幽靈般潛入洛水河中拖運著常遇春所創的法寶。一片模糊河水之中,只見那些木箱好似十分沉重,一箱鍊著一箱緩慢的在數以千計的游魚烏龜身旁前行。

帶頭的明兵前進至對岸十呎之處停下,朝身後明兵點了點頭,明兵們也一齊點頭回應,接著他們將那些巨大的木箱翻倒,將安裝在下方的厚重鐵板一同卸下。

「啪!」聲連環響起,風平浪靜的洛水河忽起波滔,一條由木箱與鐵鍊組成的浮橋毫無預兆自河底衝出!

數聲沙聲響起,無數雜草落下,常遇春自洛水河畔的林中殺出,馬身之上亦鍊著著這種由木箱與鐵鍊組成的浮橋。這浮橋在木箱下方皆裝有滾輪以方便拖行。

常遇春馬術了得,御馬至洛水河浮橋之上奔馳。就在浮橋之末,常遇春大喝一聲,策馬一躍飛至對岸,同時卸下馬兒所拖曳的木橋,與急忙趕來的元兵做戰。徐達、李文忠、博友德等兵將依樣畫葫蘆,眨眼之間已拋下浮橋,躍至對岸。

這些浮橋由方型木箱與鐵鍊組成,木箱左右兩面設有磁石,落在河中便相互嵌上,行成一條寬闊浮橋!大批騎軍趁機渡河,支援在對岸與元軍搏鬥的兄弟。

元兵們一一趕來支援,卻不及組織,相較於早已計畫好的明軍只是徒增傷亡。阿魯溫見手下的士兵無法取勝於他口中的漢狗大軍,棄戰而逃。

「將軍,我們這下要怎樣跟河南王交代!」元兵策馬緊跟著阿魯溫奔逃。

阿魯溫對屬下道:「便說漢狗太強啦,我們必須要保留實力呀!」

一隻羽箭如飛禽般自元兵之中掠過。

「啊,將軍,明軍追來了!」

阿魯溫道:「我必須要親自向河南王請罪,這些士兵就請你們抵擋了!」

「是!」

元兵們放緩速度將馬掉過頭來備戰,阿魯溫一拍馬屁奔去。

一名元兵道:「將軍逃命去了,我們還留著做傻子嗎?」這些元兵可真心有靈犀,同時做鳥獸散,消失於這荒山野嶺之中。

阿魯溫見著明軍追來,急急而奔,卻聞荒山野嶺之中傳來一陣詩韻。

「洛水飛濺明軍侵,將軍聞風忠義盡,一遣部下擋洪武,未料先天已算盡。」

「……潔兒,這七言絕句雖有押韻,但兩字『盡』重覆了,以詩體而論,似乎不夠漂亮。」

「唉,小女子不如爹爹學富五車,免強將就將就。」

阿魯溫放緩馬步,卻見著荒山之中竟然有著一名女子,一名少年,以及兩位老和尚擋著他的去路,從穿著來看,不難得知這些人乃是漢人。阿魯溫本想繞道而行,又想:「明軍要是追來,或許有人當人質可以在延歇時間?」

他瞧兩位老和尚身體健壯,又聞漢人之中的和尚多會武功,便將目標轉向那女子與少年。那女子腰間帶劍,又面向自個兒,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會栽個跟斗,那個少年雖然高了點,但好整以暇的臥在地上,還正在跟那女子瞎聊,策馬過去一把將他抓起也不是什麼難事。打定主意之後,他「駕」了一聲,朝那少年奔去。

他看見那臥在地上的少年拿著羽扇的手往後一搧,接著坐下奔得正快的馬兒便突然摔了一跤,他人便飛了出去。在飛過那少年身邊時,他只覺得小腹似乎有鼓暖風吹來,他將要跌倒的身子便立了起來,在這瞬間似乎又被啥事物搓了搓,便中了邪法似的動彈不得。

一清道:「劉先生好功夫。」

劉基起身道:「大師過獎了。」

一靜神色如神像嚴肅道:「接下來便要請問這位元國將軍可有一海師弟的消息了。」

● ○ ●

作者廢話:

雙經下落為何?應該是很好猜啦哄?
68.可汗現皇都

汗八里,元皇殿。

「河南王!大事不妙,洛水被漢狗們攻下了!」

「……漢狗?明軍便是明軍,若是我們的地盤被狗攻下,我們豈非連狗也不如?」王保保道。聽聞屬下說道洛水被攻陷之事,他似乎半點也不意外。

妥歡貼睦爾心頭一震,卻強裝鎮定道:「沒料到阿魯溫竟然那般沒用。河南王,依你所見,接下來要如何處理?」

王保保道:「現下瞧來,大都恐怕早晚成為戰地,為皇上安危著想,請皇上先遷往上都,大都由末將親自主持與明軍一戰!」

李思齊豎眉道:「皇上一旦離開被我們佔據八十多年的大都,那豈不是軍心大搖?」

「以漢人的兵法而論,這招叫『以退為進』,皇上只是先離開大都避避風頭,等末將打回中原,確保一切平安,再請皇上回歸。」

「敬老尊賢也是漢人規矩,怎不見你照漢人規矩了?」話說許久,李思齊又繞回兵權之事。

「敬老尊賢是漢人規矩,而非漢人兵法,兩者不能混為一談。漢人兵法的確在我們蒙古人之上,當年宋朝若非遭金削減實力,我們也不能如此順利攻下宋朝。學習漢人兵法,兼之發揮我們元人數十萬的武力,以高麗、山西、高肅、遼東、雲南為軍事要地,要奪回大元江山並非難事。」

妥歡貼睦爾道:「既然河南王已經部屬好了,那麼朕便照河南王的計畫,先遷往上都吧。大都這便交給你了,擴廓帖木兒。」

王保保的父親是為漢人,母親為察罕帖木兒之妹,父母死後被察罕帖木兒收為義子,因天賦過人而從軍,又因功績匪淺而受到妥歡貼睦爾賞識。元人喜取漢名,但總有一個蒙古名,妥歡貼睦爾覺得王保保也該有一個,便賜他「擴廓」之名。現下刻意說出他的蒙古名,是暗示王保保身為蒙古人便要為蒙古人效忠。

王保保道:「是,末將決不會辜負皇上的期待!」

妥歡貼睦爾與數名部下整頓大都財產,耗了五百匹馬車將那些財產從大都移至上都,王保保則在大都之內認真部屬,嚴陣以待。

數日過後,王保保於城牆之上巡查之時,與李思齊照面,李思齊道:「若是我,必定主動出擊,不會在這裡坐以待斃。」

王保保淡道:「坐以待斃?以明軍的實力來看,大都必定是會失守的,主動出擊只是消耗戰力。」

李思齊先是一陣訝異,隨即怒道:「那麼你為何敢保證不會辜負皇上期待?」

王保保道:「穩定軍心本便是戰場上重要的一環。此戰元軍必定敗北,李大叔若是怕了,大可離開大都,本將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李思齊道:「怕?你這小子不怕本將還會怕?我好歹算是你前輩,總得替你收拾善後。」心道:「你這傢伙以為我不知道你的手段?你說這話不過就是要拐本將離城,再以名正言順以背叛罪名處置本將罷了……要逃我等時機不對在逃就好。」

王保保拱手笑道:「這便有勞大叔了。」

李思齊「嗤」了一聲。

王保保輕笑離去。就在大都全城戒備之時,王保保進到空無一人的皇殿。皇殿兩側只餘數盞燈,殿內卻依然被龍椅映照的瑞氣千條。

王保保一步一步走向龍椅,突然叩的一聲,雙膝落地,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名身穿皮帽皮靴的蒙古青年自皇殿右側走廊走出,膚色黝黑,容光煥發,仔細瞧來,竟與王保保有幾分像似。

只聽他道:「保保,這萬歲萬歲萬萬歲是漢人們在玩的把戲,犯不著學。」每一句話都說的輕聲細語,但又清清楚楚。

他一步一步走進龍椅,每一步踩下貌似矯健有力,卻又如幽靈般印落無聲。

他走到皇椅之前,席地而坐,道:「我們蒙古人來中原當皇帝當久了,也學起漢人坐龍椅了。成吉思汗當年在蒙古包內一統各部族還不是鋪著虎皮罷了?有能力的人不需要這些東西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來,別跪了,坐著吧,保保。」

「多謝皇上。」

「诶,喚吾可汗吧。」

「依可汗所見,這場大戰將是如何?」

「以目前戰況,大都定然敗北,所以你應該是要保有餘力,當退則退,但也不能太快棄戰,起碼要對漢人兵法、戰術、將領、軍師所有了解才行。第二戰起,我們便要開始剷除他們大將了。」

「可汗的判斷遠比這些蒙古將軍要準確多了。」實際上,王保保本也做此打算。

「哈哈哈哈!這便要多虧保保辛苦替吾翻譯那些漢人的兵法武功了。」

「屬下雖為可汗翻譯兵法武功,但也從其中學到了不少,半點也稱不上辛苦。」

這名蒙古青年本是笑著說話,突然神色一變,道:「明軍來啦,好好利用妥歡貼睦爾的兵力替咱們蒙古人的未來打底吧!」

王保保道:「是!」

蒙古青年默默走入走廊之內,似與影子融合,消散於黑暗之中。

王保保默默走出皇殿,運起內功,雙眼如鷹般直視十里之外,心道:可汗不虧是可汗,靠著殺氣便可感受到十里之外的大軍,這些年來的閉關當真使他武功一飛沖天。

王保保輾然而笑,往校場調兵而去。有這如山嶽般雄大的後台,蒙古人奪回江山指日可待。

● ○ ●

作者廢話:

神秘人物登場。

69.大都風火戰

明軍與元軍毫無任何叫陣,雙方見面便如同在荒林上遇上的兩頭野獸,立即進入一陣廝殺。

王保保為阻止明軍使用攻城武器,大開城門令元軍出城與明軍衝殺。

待元軍一陣箭雨之後,明軍看準時機,與元軍拉近距離。

無數元軍手持巨弓,不與明軍近戰,明軍一旦殺近,便立即策馬而退,坐下馬兒與士兵似是生來便同為一體,一面撤退之時,竟然還可轉過身一面放箭。

但此種戰法明軍顯然已有研究,第一線的先鋒毫無畏懼,在箭雨之中朝元軍急急而奔,數名輕騎導下,明軍也未曾緩下腳步,只消片刻,戰火連天,狼煙四起,刀槍撞擊之聲不絕於耳,風中帶著濃厚的腥味與火藥味。

明軍此刻正值建國初期,軍中將領士兵皆具有戰功,無一不是身經百戰,元軍雖內耗嚴重,但守衛首都的禁衛軍俱是百中選一,驍勇善戰,精銳對上精銳,戰場之上隨處可見令人心驚膽戰的惡戰。

「明軍的騎術另人刮目相看,但種程度便想要打敗我們,未免也太癡人說夢!」一箭再穿一民明軍,李思齊箭下已添十九名亡魂。

「是嗎?」不知何人出聲。

突然一道焰柱如龍襲來,李思齊大眼一瞪,忙驅坐下駿馬!

博友德與李文忠兩人手持相同的大刀,不斷朝著李思齊揮斬,焰流隨著刀影在空中劃出無數圈子,好似什麼奇異符法。此兵器正是火龍神氣陣法中的『神機萬勝火龍刀』,刀身中空,刀柄上設有小孔以利火焰從中射出。

李思齊本欲拉開距離,以弓箭還擊,但腳下馬兒卻受到火焰驚惶,本是令士兵更具武力的神駿,此時卻成士兵的絆腳索,難以控制自如。李思齊一躍下馬,手搭箭時,博友德一刀業已劈下,不得以撤手閃躲,在地上滾了個圈。

間不容緩,才剛站起身子,李文忠立即斜斬一刀,李思齊無機反擊,只得閃躲,李博兩人輪流發招,李思齊逐漸左支右拙。

「差不多了!」博友德從李思齊右邊一刀刺去,李思齊持弓檔格,博友德順勢將大刀往地上刺去,此時李文忠又持刀而來!

「嘖!」李思齊滿臉驚惶,往後欲退,豈料方才博友德刺入草地的大刀正擋住他退路,這一退便讓李思齊絆倒自個兒了。

李思齊倒地落地後,李文忠雙眼一亮,一刀劈下!

火焰隨刀芒成一道月般的赭黃焰流,卻突然在空中熄滅,朝李思齊劈去的刀刃在他顏面前兩吋突然發出一道金屬撞擊的巨響。

李文忠手上的『神機萬勝火龍刀』脫手而出,在空中轉了幾圈後入地而立,刀面上出現一個拇指般大小的凹洞。

博友德閃過飛起的火龍刀後,拔出腰刀,一刀朝李思齊劈去,驚天一聲「鏘」,博友德手腕吃痛,模樣像是被腰刀牽著走,待重新提刀,卻見腰刀已斷,斷處裂成齒狀。

倒地的李思齊往旁抓上一把刀,趁兩將訝異之時朝上一揮,博友德與李文忠同時往後一閃。鬼門關前走過一遭,李思齊也無鬥志追擊,爬起身子轉身而逃。

李文忠與博友德欲追,身子卻冷不防一沉,他們都見著一雙有如蒼鷹的眼睛,那眼神像疲累,又像冷淡,又有著天塌下來也無所謂般的自信。

他們兩人盯著這眼睛,突然感到一陣惡寒,這雙眼睛之中還藏著一股難以言語的強大魄力,強大至難以令人負荷。

李文忠一吞口水道:「這人就是王保保……」北伐之前曾見著王保保畫像,當時只覺他神武非凡,卻沒料著親眼見著本人時,全身竟都起雞皮疙瘩。

王保保自二十丈外一步步走來,由頭自尾都盯著李文忠與博友德瞧,但他雙手卻未停過,不斷朝前後左右各方向張弦放弦,弓上卻無箭。

李博兩人並不知他正在做啥。一民明軍駕馬持刀朝他衝去,在他弓前腦門突然爆裂,血濺十步。無頭屍落馬而下,這時李博兩人如遭電擊般恍然大悟。

「無形箭。」

在博友德記憶中,唯有劉基有如此之造詣,現下瞧來,純論威力,王保保的「無形箭」猶在劉基的「神箭指」之上!

十丈距離,王保保將弓對準博友德腦袋,博友德憑著武人的自然反應,迅速躲到方才立地的火龍刀後。只見火龍刀突然離地,撞上博友德。博友德飛出十丈,只感五臟欲裂,免強立地。精鋼所製的火龍刀從中裂成兩段,竟似木棍遭人折斷。

此招不能得手,王保保似乎也有些意外,旋又再度張弓!

「嘖,瞧來爺今天便要死在這了,死就死吧!」博友德已無力再閃躲。

又聞一聲巨響,八丈虎槍槍頭猶如蜂翼振個不停。

「博將軍,能擋下王保保一招,回營時別忘了向弟兄們吹噓一番呀。」

另一人手持雁翎畫戟,道:「王將軍何需訝異?將軍能救李思齊,我們自然能救二將。」

王保保此刻訝異的,自然是自個兒的招式被破解了。

王保保那無形箭招名喚「夜狼行」,是以真氣為箭輔以銀製的「雪狼弓」射出。真氣一物自人身逼出時恰如一團暖風,要以弓弦射出自然要修煉特別內功改變真氣特性才行。此招式十分雖難以修練,但練成之後,威力是更加驚人,試想世上何種兵器盾牌能輕易擋下風?

方才常遇春擋下無形箭也非以八丈虎槍硬擋,而是手腕一扭令槍身在掌中旋轉。槍身轉,槍頭亦轉,無形箭真氣與包覆在旋轉槍頭上的真氣相互激盪,便如水柱遭旋轉的油傘不斷分化一般,力道逐漸消散。

常遇春道:「這傢伙便交給我們吧。」目光從未離開王保保。

李文忠見徐常兩將來到,立即將博友德帶離戰場,方圓二十呎內廝殺的士兵似有意無意,逐漸遠離戰圈。

王保保道:「二位便是明朝雙璧的徐達、常遇春?」話語未畢,鷹眼一移,身後尚有三人好似飛仙,飄然來到。

常遇春道:「老子替你介紹介紹,那名瞧來十分年輕的……」

王保保道:「劉基,前白蓮教實質領導人,劉伯溫。那兩名面露白光的,額上帶有六道香疤的是少林寺清、淨、如中的兩位高僧?」

常遇春一愣,隨即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舊識,那招呼便免了吧!」

王保保淡然道:「五位漢人之中的絕頂高手的確夠資格與我一戰。」

雪狼弓銀芒閃動,弓口的白銀狼頭似也準備擇人而噬!

● ○ ●

作者廢話:

一個打五個?

70 .孤狼破困陣

腳下長草隨著六人身上鬥氣而倒,遠遠觀來,六人好似都站在綠色豔陽之上。

王保保話雖說的自滿,卻非有勇無謀之輩,張弓揚弦,面對五大高手,先求自保。徐達手持畫戟,戟頭始終對著王保保,一步一步走著,似要繞到王保保身後。

王保保冷不防朝徐達射出數把無型箭,氣箭破空,猶如狼嘯,「群狼夜行」!

只見徐達竟不招架,足下一踏!

空中數聲如皮球爆裂巨響,是「神箭指」與「群狼夜行」相互抵散,響聲過後,徐達已至王保保身後,成功達陣。

「好箭!」王保保銳利目光一盯發招的劉基。

劉基、一清、一靜同時也在外圍形成一道三角防線。

王保保心道:「原來如此,由徐常兩將主攻,三名高手在外圍設陣,以防我逃出?」思索中,掌中雪狼弓已與八丈虎槍數度交擊!

使弓者,近戰無法發出全力。王保保氣沉丹田,雙腿蓄勁往後一跳欲與常遇春拉開距離,徐達立即追擊而上,戟頭由左至右連環刺出一片殘影,形同展翅雁翼。王保保空中遭襲,落地止步,狼弓連擋。他持弓之處正在中央,以撥、轉、劈為主,舞起弓來似一顆銀色半球。

就在兩人困戰之時,虎槍再臨,三人混戰,無數銀芒如星光不斷綻放,奪人眼目!

無數響聲如野獸混戰,不停嘶咬!

徐常兩將每一招每一式俱是屏息以對,豁盡全力,三人戰鬥並不久,對徐常兩人而論彷彿已做戰一天一夜,終究無法維持住此等激烈戰況,同時往後一退。

徐達與常遇春兩人大氣連連,胸膛起伏,王保保業已渾身汗水,髮鬢凌亂。

就在三人分離之時,旁人才瞧出三人腳下十呎之地的綠草已遭真氣激盪,連根拔起,禿成一片。王保保手上除雪狼弓之外,左手上也多了一把「蒼狼箭」。

這把蒼狼箭雖是箭,但箭頭長達十吋,箭身寬達吋半,全箭長三尺六寸,重達五十斤,儼然亦是一把短槍。王保保武功雖屬極上層,但若要他隻手應付徐常兩人連環攻勢,也是吃力非常。

「糟啦,將軍被困啦!」三人激戰引來元軍注目,元軍注意到王保保遭困,登時如潮般上前解圍。

大批士兵湧來,只見劉基拇指連叩四指,真氣隨手指連射,「神弩指」過處一片狼藉。一清運起易筋經,全身上下宛若沒了骨頭,面對強弩硬劍俱是以難以測度的變化閃躲,一拳擊出竟可以擊中十五尺之外士兵。一靜運發洗髓經,丹田與四肢百骸所藏真氣隨著掌氣轟出,竟然一掌百化,忽爾雄大渾厚,忽爾迅捷輕靈,令元軍摸不著頭緒。

三大頂先天高手所佈成的困陣,光是十呎之外便難已逾矩,固勝城池。

再觀徐常兩將圍戰王保保,依舊是雙方難分上下,哪一方皆不能占上上風。

激戰中,王保保忽道:「佈陣逼我近戰依舊打平,明朝雙璧能耐不過如此。」

常遇春反譏道:「漢語流利,功夫厲害,嘴上功夫更是集兩者大成,令人刮目相看呀!」

又戰片刻,雙方俱是戰至汗水淋漓,口吐大氣,徐達一瞄常遇春,常遇春見他神色,心領神會,與徐達同側一退,道:「你若不服何不施展你最上層的武功與我們一招分輸贏?」

王保保道:「有種。」箭上弓弦。

他搭箭速度與平常一樣快,但這架勢一出,這銀箭上弦,便令人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膽戰心驚。

就在此刻,不斷搖曳的青草與不停飄動的浮雲都停了。

常遇春身子急轉,徐達彎膝一躍,跳到常雙肩之上,兩人同化成一陣旋風,正是融合太極心法與自身武藝,擊敗張士德所施展之「天鳴無雙虎雁行」!

草又低,卻是因徐常兩人招式所散溢風勢而低,王保保見招神色丕變,深知此招非同小可,真氣尚未蓄足,便急忙瞄準常遇春腳下射出!

常遇春正如陀螺般轉動,見狀一跳避過蒼狼箭,徐達自常遇春肩上落下,招型已散。

王保保知此時兩人真氣護體,威利略弱的無形箭「狼夜行」無法傷身,旋即又自身後箭筒抽出另一柄蒼狼箭!「死來!」

所有目睹此刻之人,皆以為下一刻徐常兩人熱血定會落地,哀嚎定會傳出!

怎知此時徐達腳踩在常遇春槍脊之上,常遇春揮戟而出,臂力加上旋轉之力,再加徐達腿力數勁相接,徐達如箭般螺旋飛出!

真氣充盈之下,徐達化身一道龍捲風朝王保保襲去,王保保大驚之下,不忘提弓再射!

第二道蒼狼箭朝徐達「風眼」射去!

蒼狼箭那如狼齜般破空聲,沒入徐達那似悶雷的風聲之中。

徐達畫戟刺出與蒼狼箭相擊,身形微緩,蒼狼箭卻已彈開!下一刻,畫戟已與王保保錯身而過!

就在此時,常遇春急馳而來,虎槍驚天刺出!此招貌似平凡,卻是常遇春灌注全身心力的一擊!

王保保不與硬碰,虎槍擦身而過後,不偏不倚刺中他左手上的雪狼弓銀弦!王保保猛一提弓,右掌朝常遇春左腹擊下。常遇春氣息一滯,鼻血湧出,虎槍不禁脫手,突刺王保保之舉動竟猶如替他架箭!

虎槍反朝困戰眾元軍的一靜射去,一靜分神接槍,一陣風從他身邊襲過,是王保保趁虎槍之勢脫陣!

一靜見狀忙贊一掌,洗髓經中「挫骨手」朝他大開的後門劈去!不料一名元軍以身軀相擋,登時七孔流血,雙眼掉出眼眶,四肢百骸寸斷,死狀甚為悽慘。

一靜驚道:「啊!罪過啊!」他本便想重挫王保保,是以施展了七成功力,但尋常元兵功體怎能與王保保相比?

王保保突圍而出,徐達緊追再後,不多時劉基亦以「仙跡神影」追去,卻見王保保身前已有元兵主動獻馬,王保保腳一瞪躍至馬背,如風般而去。徐達功體方才亦有所損耗,騎術也不如王保保,不多時便追之不及,劉基遭無數元軍箭襲,干擾之下,終究失去蹤影。

此戰王保保負傷逃去,汗八里落入明朝手中,可謂是明朝大勝。但劉基瞧著一靜所殺的士兵屍體,卻又是面有所思。

一靜愁眉道:「老衲實是無心的唉。」卻見他合十雙手不斷發抖。一靜武功是屬頂層,對武功拿捏自有一套確切分寸,即便遇上惡徒,也只傷不殺,至多廢其武功,從未殺過任何一人,今日破了殺生戒自是內疚非常。

冰玉潔聽常遇春轉說一靜之況,秋波轉動,道:「一靜和尚,今日若是一隻猛虎吃了一隻兔子,關不關你事?」

一靜苦笑道:「這,此乃天理循環,怎麼與老衲有關?若那猛虎肯聽佛法,或許便與老衲有關了。」

冰玉潔道:「那麼那名士兵趁人不備,在營中自盡關不關你事?」

一靜又苦笑道:「這,老衲終究是凡人,而非神明,如何得知他要自盡與否?」

冰玉潔拍掌道:「這就對了,既然這人要不要自盡不是你能知道的,那麼他自個兒迎上你的鐵掌又怎麼關你事?」

一靜豁然開朗,掃去心中陰霾,合掌鞠躬道:「多謝女施主開悟。」一清亦合掌鞠躬同道。

這並非冰玉潔對佛理的領悟在一清一靜之上,只是冰玉潔天性只為愛人著想,對一般世俗道德並不似他們嚴以律己,而且她出生於怪力亂神的白蓮教,是以更能言善辯罷了。

待冰玉潔語畢,劉基才問道:「一靜大師,洗髓經中的武功,可否有令人經脈寸斷者?」其實他觀察那名元軍並非是要確定他是否已逝,而是在關注他的死法。

一靜道:「少林武僧慈悲為懷,自然不會下此重手。」

劉基一本正經,道:「在下二十五年前曾有一傷,遭一仙人所治癒,不知能否由傷勢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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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廢話:

一清大師運轉易筋經,雙臂柔若無骨,往後延伸百吋,大喝一聲,雙臂彈回!

「伸縮自如的──橡皮槍!」

魯夫:「喂!別抄我!」
71.狼功藏玄機

明軍攻佔大都之後,將此地設為一臨時基地,大軍在此整頓,糧水不缺。一切安定之後,劉基於某間北元武官大廳之內,詳細詢問自身舊傷之事。

一靜與劉基同坐於一張雕工精細的長凳上,閉眼將微弱真氣送入劉基體內,真氣在他體內微微激盪,又納回一靜掌中。洗隨與易筋經可以令真氣猶如身體一部分似的敏銳。

一靜緩緩睜開雙眼,神色似名大夫,道:「劉先生身軀之脈絡確實與常人略有不同,但說道經脈寸斷……老衲診斷數回,實在瞧不出劉先生的經脈究竟是如何斷、何處斷,只能說先生所遇見的那一名仙人仙術非常,竟將先生醫治的完好如初。」

一清道:「天下能斷人筋脈之武功不可勝數,但熟習洗髓經者,唯有一靜、一海師弟,劉先生怎會以為自個兒曾遭洗髓經傷害過?」

劉基道:「……唯有一靜一海嗎?但望真是在下多慮了。」他深鎖著無數煩惱的眉頭一張,道:「天底下的事,沒有那樣巧合的。」

聞言,冰玉潔也不禁皺起眉頭。劉基雖然本便是神神祕秘之人,但此回他究竟是葫蘆裡在賣著什麼料,可當真無人懂得。

誠然,劉基並非刻意要隱藏心中想法,只是他對自己判斷鮮少如此沒有信心罷了。他深知智慧如何非凡的人,一但受到情感波動,便會失去客觀,況且即便事實如他所料,眼下的敵人唯有王保保,以明朝的戰力,要戰勝北元依舊是輕而易舉的。

一清輕嘆了口氣道:「老僧隨著明軍來到汗八里,是為了尋找一海師弟與易筋經的下落。可惜依舊是音訊全無呀。倒是那名王保保著實令老僧意外,除劉先生之外,竟然連我與一靜師弟的名號也能料出,而且竟然也懂得漢人武學中運用真氣的法門。」

此處本是一位武官官邸,說起王保保,氣氛更添氣派威武。門上本繫著一條繡有白狼的青幔,隨風搖曳,恰如狼兒在草原上巡獵。

冰玉潔粲然笑道:「少林寺揚名天下,連北元也知道清、淨、真、如、海五位大師的名堂了。」

腦中抓住一絲線索似的,劉基睜目道:「一真大師仙逝之事武林中人皆知,但一海大師失蹤之事,不是應當只有少林俗家弟子知曉?為何王保保料兩位大師是清、淨、如中的兩人,而不說一海大師呢?」

腦中閃過一道閃電,冰玉潔亦睜目道:「唉呀,想不到少林俗家弟子之中,竟然也有王保保的眼線,將一海大師失蹤之事告訴了他!」

一清一靜面面相覷,面目是如見地獄的訝異。

劉基隨又和緩道:「不,王保保也有可能知曉五僧長相,是先排除一海大師罷了……一真大師當年曾率領武林盟與白蓮教一同對抗元朝,元朝會對方丈們調查也是合情合理的。」

冰玉潔苦笑道:「爹爹,你今天特別不像你,說自己曾經筋脈寸斷,結果一靜大師瞧不出模樣,說少林俗家弟子與王保保串通,又說元朝可能早便調查過少林五僧,真是一直自打著嘴吧。」

劉基拿起一個白茶杯給冰玉潔,展顏道:「太久未喝到潔兒的醒腦茶,腦袋瓜兒都不清楚了。」

一清微笑道:「北元是明朝最大敵人,能否覆滅是劉先生最為關心之事,關心則亂,劉先生只是需要歇一歇罷了。」

冰玉潔替劉基添茶,道:「今日瞧來,那王保保武功雖然也不錯,但是還比不上張士德的,單論智謀更是遠遠不及爹爹,爹爹不用太擔心的。」

劉基微微一笑,舉杯輕喫,心道:王保保武功真比不上張士德……嗎?

◎ ◎ ◎

明軍占領大都前,亂石長草,山林窄路之中,傳來馬蹄之聲。王保保所領的五十餘騎蒙古騎兵在林中奔馳逃亡,身後尚有百名騎兵追殺。

「想利用地形擺脫我們?若是以為我們漢人騎術還在宋朝時期便錯啦!弟兄們,王保保已經受傷,不論生擒斬殺都是大功!」明軍百夫長策馬嘶哄。從鄱陽湖之戰便加入明軍,此人此刻還只是名百夫長,遇上這種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嘖,這群雜魚竟然也敢對我們囂張!」一名王保保身邊的元兵不時轉過頭觀看明軍動態。

王保保道:「由我去收拾他們。」

從破裂盔甲之中可見王保保宛若岩石的胸膛,被刻下了一道「乂」型傷口。一道乃是徐達與他擦身而過時所中,另一道乃是常遇春補上時而中。傷口之上唯有淺淺朱紅,是他以真氣抑制傷口。

「可是將軍,您的傷……」

「無礙,你繼續領路。」王保保放緩速度,到隊伍之末。

「是王保保!」明軍個個拿起馬鞭打馬,馬鞭上已見馬血飛濺。

「王保保,受死吧!」明軍百夫長猶見獵物,搭弓對準王保保,一箭射出!

王保保全身關節如鞭炮不斷作響,蒼狼箭搭上雪狼弓,一聲狂喝!

「狼牙破甲風!」此式正是與李思齊比武之時所施展的驚天之招!

朝王保保射去之箭沒入狂風之中失了蹤影,百夫長所當其衝,遭真氣衝擊嘔紅之時,身軀竟遭蒼龍箭從中斷成兩截!

此路狹窄,明軍只能並肩追趕,面對如範圍如宏大之招式自然無路可躲,在前五十餘名明軍個個七孔流血同馬而一齊落地,尚有二十餘名明軍身受內傷,無法追擊,連那些百中選一的神駿也不堪再行。

落葉血雨之中,王保保胸前傷口終於透出鮮血,他輕嘖一聲,胸前傷口自動合併,再度止血。

此時王保保猶在隊伍之後,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道:「保保,要你隱藏實力,當真是委屈你了,連胸前也都受了傷啊。」

王保保頭也不回的道:「無妨,這傷是末將刻意受的。」

由遠方一望,王保保所騎馬兒依舊如飛,卻見一人默默反坐在馬股上,隨著這陡峭的山坡振盪著,猶如沾在馬身上的一葉樹葉。這人正是不久前由在大都皇殿的「可汗」。

「保保,依你所見明軍實力如何?」

「單論將領,常遇春與徐達兩人合擊或許可與我過上百招,但單打獨鬥絕不會是對手,劉基與兩名少林寺和尚的實力的確是十分強悍,但也比不上可汗您。」

「既然如此,那便依計行事,讓這五人來有路去無門吧。」這「可汗」身子突然如箭般向上一射,沒入林中。與王保保之對談竟無一名元軍見著聽著。

● ○ ●

作者廢話:

劉基在想啥呢?
72.非正人君子

即便已是深夜,十里長街仍有稀疏人聲。

每一吋地磚似乎都曾翻過,諾大的汗八里已被明軍徹底清查。見著明軍如此費力的替少林寺尋找易筋經,一清與一靜不禁感到過意不去。

「兩位大師無需客氣,以聖上當時的情況,若非有兩位高僧,現下這些明軍便當不成明軍了。」徐達身穿便裝道。這是北伐之行後,首次穿上便裝。

一清道:「其實天底下尚有一奇藥物,名為『拜別鬼門關』,一旦服用之後,便如受到冰封的青蛙,貌似已死,不多日又如同青蛙解凍,四肢百骸重新整頓,逐漸復活。倘若大明擁有此物,那麼皇上便不需要老僧了。」

徐達展顏道:「即便大明擁有大師所道的『拜別鬼門關』,若不經大師提醒,我們又怎麼知道此物可以治癒聖上?聖上是大師所救,大師不用太謙。」

此為徐達替少林寺尋找易筋經的原因之一。此外,徐達亦刻意以此為由,尋找天下財寶充實國庫,否則以鄂國公之身分,又怎麼會消耗國力去替一門派尋找經書?

「是阿,你們這些出家人也不用那樣無欲無求不睦名利的。」常遇春手上捧著一海碗由元人馬屍切來的滷馬腳,滿嘴油膩,又道:「現在已經這麼晚了,大會也該歇歇,一同吃頓宵夜怎樣?」

一清與一靜瞧著滷馬腳,滿臉困窘,常遇春哈哈笑道:「兩位大師自然是吃素齋啦,我們吃肉啦。」

一清合掌道:「老僧不累,還想多尋片刻。常將軍的好意心領了。」

少林寺僧人即便吃素,也不與吃肉的人同桌,常遇春終究未想到這點。徐達也不讓兩位和尚難堪,道:「二哥,我陪你吃吧,咱們也久未一齊食飯了。」

常遇春應好,與徐達一同回到臨時住處,喚伙食兵上了兩盤菜,兩瓶酒。

「二哥,你的傷好了嗎?傷沒好酒便得晚點呵。」

「放心,王保保那一掌看來打的雖重,但其實就像是蚊字叮一樣,癢歸癢,叮再多也死不了啊!是說這傢伙模樣瞧來也有幾分像漢人,怎麼會跑去幫元人去了?」

「或許是其生長環境讓他不得不為元人吧?若非咱們父母被元人逼死,咱們也不會加入白蓮教起義了。」放下酒杯,徐達發現拿酒牛飲的常遇春手腕上繫著一個麻繩編織的紅色小袋,笑問:「二哥什麼時候這般柔情了?竟然把嫂子做給你的護身符綁在手腕上了?」

酒灑滿了身子,常遇春咳了幾聲道:「你二嫂哪有那邊賢淑?他不把針線活丟給我幹就不錯啦,這是我家大寶替我縫的!」

「成親多年,沒料到二哥依舊是畏妻如虎!」

「我那娘子的老弟是個麻煩,娘子是隻母老虎,好險還生了一個溫柔賢慧的大寶給我,像她這樣好的女兒,改天定要她多娶幾個丈夫來才行。」

徐達大大一愣,又復莞爾,這種說法的確很合常遇春性子。「那個廚子和喜酒的錢一定得要找我這叔叔請,哈哈!」提酒撞常遇春酒盤,深深一牛飲。

◎ ◎ ◎

一清、一靜與徐達、常遇春分道後,轉去囚禁王保保手下阿魯溫的廳房。房裡有廳有床,有地毯,打掃的一層不染。

阿魯溫並無受到任何酷刑,他餓,劉基便吩咐冰玉潔親手煮些佳餚給他,他悶,劉基便請戲班子演上一段三國演義,他渴,劉基還親手煮茶給他。

「你們這些漢狗究竟是想要怎樣……把我綁來這邊,就是送我吃吃喝喝和享受,究竟有什麼企圖!」阿魯溫全身上下冒汗,這些看似安逸的日子其實並不好受。

「企圖?漢人最重禮儀,禮尚往來,以德報怨,何來企圖呢?」劉基便坐在阿魯溫身前三尺,笑得如阿魯溫小從到大的鄰居,甚至端茶點給他。

「你……啊,我懂了,你這漢……漢人想要攏絡我,誘我投降?」

「投降?不,在下是有求於將軍,自然得要現現殷情了。」

「任何與我大元不利的消息我是絕不會透露的!」

「此事與大元全無關係,而是與少林寺有關。少林寺曾有一本經書名為易筋經,乃是醫學典籍,將軍也知道少林寺俱是和尚,心懷慈悲,醫學典籍失蹤是滔天大事,是以全新全意要尋回此書,不知將軍可有線索可供?」

「線索……?我知道以往蒙古人俱將從漢人那收刮而來的財產寶物都放在南方的……」阿魯溫頓了頓,問道:「若我說了,你會願意放了我嗎?」

「元帥已是大力相助,若要離去,也是自然。」

「……君無戲言啊!蒙古人過去俱將財富放在南方一處名為『殘日牧場』之處,此地雖名為牧場,但是荒廢許久,早已荒涼,在這被你們攻佔之前,聽說還鬧起鬼來了。這地方是不少蒙古人知道的,反正現在大都這一帶都被你們攻佔啦,我便說啦,但我要是一口氣把話都說完,只怕我的命也完了,我將更詳細的消息寫在紙上,你們放我走時給我一個士兵,等我覺得安全,再將消息給他帶回。怎樣?」

劉基貌似恭敬,拱手道:「多謝將軍成全,送將軍。」

阿魯溫便如此被送出大都,還帶著一批馬與些許糧水,穿著漂亮漢服,一路順風。

一清道:「想不到劉先生竟是如此信守承諾,若是老僧恐怕也免不了以此人為質要脅王保保的念頭,即便不願意用這種手段,那麼也不該放他回去幫助元朝才對呀。」

劉基淡淡一笑,道:「一清大師看重在下了。在下絕非正人君子啊。」以王保保之智慧手段,想以一名手下要脅是不可能的。而且放阿魯溫出城,他自然也無法再回元朝了。

◎ ◎ ◎

北元,上都。

妥歡貼睦爾「轉進」到上都之後,城牆無庸置疑的重新翻修,更為堅固。城牆上守衛是平日的三倍,肅殺之氣更是昔日數倍。

馬蹄慢條斯理答答響著。被明朝軟禁,但這數日也與劉基談過不少話,阿魯溫總覺得劉基太過正人君子,而這定是劉基缺點的。他正要與皇上或其他安達們說出這幾日所聽所見。

來到城門附近,一名守衛張弓對準他吆喝:「什麼人!」

阿魯溫喝道:「我是阿魯溫,混蛋,箭對著我做什麼?不認得我了嗎?快點放行。」

守衛上上下下瞧他片刻,問道:「阿魯溫將軍?你為何身穿漢服?」

「這不是廢話?我被漢人軟禁呀!快開門,我有要緊事要跟皇上說!要不,河南王呢?」

「你若是逃出來的,為何樣貌如此從容?」

「這些天明朝對我好得很,我當然從從容容了,快讓我入城!」

「明朝與北元水火不容,為什麼獨對你好?你究竟接受了明朝什麼條件?」

「他們捉我只是問我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線索罷了。你在懷疑什麼?」

「他們辛辛苦苦捉住洛水城守將,只是要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線索?將軍,你未免也將手下們瞧扁了!」守衛臉色轉紅。

「你們這些王八蛋沒腦袋也得要有個極限呀!」

那名守衛臉色又由紅轉青,喝道:「放箭!」手上大弓弓弦做響。

「真他娘親的啊!」阿魯溫轉馬而逃。

劉基在阿魯溫是否能回到北元陣營上是算無遺策,但智者千慮總有一失,此失是他遇上朱元璋之後最大失策。

● ○ ●

作者廢話:

其實我一直很想要安排一段「捧殺」的黑暗兵法,但是插不進故事中呀。

73.殘日牧場行

根據斥侯回報,要達殘日牧場,定要由一條狹谷而入。大軍難以入谷,便由博友德統領,在三哩外紮營。

徐達欲囊括蒙古寶藏以充國庫,常遇春自然也跟著去。兩人調動五十名士兵,與一清、一靜、劉基、冰玉潔等一同便裝入谷。

谷內人煙稀少,卻是人間美景,路旁有小溪,兩旁山壁長滿綠草,若無閒事來此逍遙山水,當真是一間一大快事。

走上半天,兩壁越見高聳,行走之處也越見狹小,不多時,劉基寬大雙肩已將碰觸到兩壁,一眼望去,只見兩壁只剩一線,向上一望,高有百呎,定然是無法行走的了。

劉基神色一沉,道:「請士兵們暫且後退,在臨近打紮吧。阿魯溫說蒙古人在此地設有機關,但機關久未動作,恐怕是壞了,瞧來一般人要進這牧場是困難重重了。」

遍尋不著機關暗卡,眾人決定各顯神通。一清、一靜、徐達、常遇春施展上層輕功,不斷踢壁攀爬,矯同猿猴般從兩側攀岩而上。

劉基施展「仙跡神影步」,背著冰玉潔走在山壁之上如履平地,不片刻便到達峰頂。

一達峰頂,眾人頓覺心曠神怡。腳上有一道兩指寬的細縫沿著前方而去,想當然,這條細縫便是方才的「通道」了。前方百餘丈處有一寬達數哩的圓形谷地,谷地內綠意盎然,尚有座占地過半的湖泊,瞧來方才之峽谷便是通往那谷地。

徐達見冰玉潔在劉基背上時的眼神是愛中帶怨,複雜難語,對她心中情感也能知道個八九分,只是反觀劉基一臉淡然,並無因為背著冰玉潔而起半點男女之情。只得暗中祝福各自快樂。

步出百餘丈,是一斷堐,若失足跌入谷地之中,當真是死無全屍。

下谷地便無方才上山那般容易,六人戰戰兢兢,緩緩入谷。入谷地之後,眾人決意先往谷地中央一探。不多久,便見荒蕪雜草逐漸減少,儼然是條道路。

「瞧來,此處……」

「是有人住的啦。」冰玉潔接著劉基話語道。

林中傳來「奪」「奪」之聲,朝聲音方向望去,是一名老樵夫在林中劈材。樵夫身寬體胖,兩臂粗壯,穿著件鹿皮縫製的背心,樣式非蒙非漢。

常遇春問道:「老頭,你是這兒的人嗎?」

那老樵夫聞聲轉頭,模樣似是瞧見什麼洪荒巨獸,往後腿了兩步,常遇春逼進一問:「放心我們不是啥山賊強盜啊!」

徐達道:「二哥,別如此莽撞,要禮貌些才是。」

常遇春聞言,心道,最近天天跟元人廝殺,一張臉總是要殺人的模樣,一般百姓見著自然會怕,得笑著點才行。隨即露出笑臉。

「山賊……強盜……」那老樵夫彷彿不大懂漢語,正在思索此兩字之意,見著常遇春笑容時,立刻將柴丟下拿著斧頭快步逃去。

常遇春轉頭問徐達:「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達莞爾道:「追吧,這樵夫必定是跑回他村莊裡去的。」

六人施展輕功於林中穿梭,果真見著老瞧夫奔回一座村子。此地多為蒙古包,也有些許木屋蓋於其中,模樣皆甚為老舊,街上尚有些許菜肉攤販,儼然是一自給自足的小聚落。

常遇春道:「那阿魯溫是不是騙咱們呀?這裡要是什麼藏著蒙古寶藏應該早便被這些居民們給吞了,怎麼會是這種模樣?」

六人於街上緩步而行,當地居民見著他們,俱是十分驚奇。連徐達也感到納悶,六人早已是元人模樣,連一清一靜都沾上假髮,為什麼這些人見著他們還會如此意外?

四處打探,卻是雞同鴨講,當地人俱不知所謂的蒙古寶藏藏於何處,消磨片刻,六人於一間路邊攤歇息。此時已過正午,林蔭之下並不燥熱。

一靜道:「易筋經真會藏於此處嗎?」拿出乾糧配著攤販給的水用著。

一清道:「易筋經若藏於此也非壞事。師弟,我們出寺尋易筋經乃是擔憂他人以武功做亂,但此地甚為隱密,村民目不識丁,瞧來是不用找了。」

「是啊,多謝師兄開釋。」一靜道:「多謝劉先生、徐先生相助,耽擱多時,當真甚感愧疚。」

徐達道:「不,此地並不甚大,多尋片刻才是上策。若易筋經便在此處,兩位大師便不需再辛苦,若不在此地,也得要確定不在此地才行。或許元人便是覺得這些人想法與世隔絕,才將寶藏交付給他們的。或許這些鄉民們根本不知那些寶藏是寶藏。」他嚐一口加羊奶的酸茶,味道像喝到發酵的羊肉湯。

一男子身穿漢服,在旁觀察他們許久,走向他們道:「你們可是要尋找傳聞之中的『蒙古寶藏』?」

在此異地突然聽見他人一口標準漢話,大夥都像在迷失方向的汪洋中見著一條船。

那漢人道:「你們別意外,在下是聽見諸位穿蒙古人服裝卻說漢話才這麼猜的,你們應該是想來此地尋找寶藏的漢人吧?」詳細一觀,此人鬍子刮得十分乾淨,彷彿覺得鬍子是種汙漬。

出家人不打誑語,一清回應:「正是,不知施主如何稱呼?」

那漢人道:「小小賤名不足掛齒,在下名為谷無倫。」

冰玉潔道:「小小賤,你怎麼在會此地呢?」

「在下名為谷無倫,並非名為什麼小小賤。」

「小小賤,你不是說自己名不足掛齒?又怎麼會稱自己谷無倫呢?」

谷無倫一臉錯愕,不知如何應對。

冰玉潔生性便是如此,瞧便愛人便要愛他一回,瞧見不平便要出手,瞧見酸儒便要跟著酸上兩句。常遇春暗自竊笑。

徐達笑道:「冰女俠,連得道高僧都招架不住妳,妳便別對尋家百姓發難了。谷先生請說。」

谷無倫咳了咳,續道:「在下在此地已有十年之久,如果諸位是來找傳聞之中的蒙古寶藏,那麼可真誤會了。」

劉基眼神忽現鋒芒,又轉暗淡,一語不發。徐達道:「我們是走跳江湖的,一路北上,聽說大明攻打北元,我們便一邊避禍一邊尋寶來了,不知道這蒙古寶藏究竟在什麼地方?」

冰玉潔像有什麼想說,劉基眼神示意要她安靜,她便嘟起嘴巴,玩弄起桌前茶几。這種情況給徐達發落本便最為妥當。

谷無倫呵呵一笑,道:「蒙古寶藏便在此處。昔年偉大的『大海汗』東征西討,統一各大蒙古部族,一日經過此地,見此地一片祥和,可比仙境,便稱此處為蒙古寶藏了。蒙古部落之中以訛傳訛,多人還以為此地之中暗藏的什麼寶物哩。」

冰玉潔問道:「大海汗?大海汗是誰?」

谷無倫道:「大海汗妳不知道?大海汗便是鐵木真呀?莫非姑娘閉門造車,連鐵木真也沒聽過?」此人並非一般花癡見著姑娘家便要阿諛一番,況且冰方才莫名發難,自然要以牙還牙。

其實閉門造車也非十足低貶之詞,但冰玉潔心中惱火,已要發做。常遇春問道:「大海汗?鐵木真在中土比較常被稱為『成吉思汗』吧?」

成吉思三字是為音譯,意涵便是大海,成吉思汗直譯指如同大海般偉大領袖。

「是嗎,但我此生所聽所聞唯有大海汗之說呀。」谷無倫意外之時,一道黃金光芒突然照到他臉上。眾人朝著金色光芒之處瞧去。只見遠方那片殘日湖金光閃閃,映照得村落夕暉滿地,一草一木、一屋一瓦俱是都如黃金所製,配上得帶著水氣的清新之感,整座村子頓成令人讚嘆的人間仙境。

冰玉潔道:「殘日牧場……原來殘日之名就是由此而來呀?」見著這異景,她中火氣除卻數分,眼中閃爍著金色光芒。

劉基眾人無不默默欣賞著眼前之美景。當地民眾卻是見怪不怪,習以為常。

過杯茶時間,由湖泊反射而來的金色光芒退去。谷無倫帶笑問道:「這蒙古寶藏應該算得上是名副其實吧?」

劉基道:「確實令人耳目一新,見此奇景已可說是不虛此行了。」

谷無倫道:「諸位若對此地還有興趣可與在詢問,在下願意一當嚮導,帶各位欣賞此地風景。只是需要各位給在下一些盤纏……」

冰玉潔帶著鄙夷目光道:「說了老半天,你就是一個死騙錢的?」

谷無倫神色像吞下一顆榴槤,劉基微笑著,從袖袋之中拿出一錠官銀,在拇指上注入內力,將明朝印記抹去,交與谷無倫,道:「朋友有難,自當相助。」

谷無倫一雙眼比銀字還亮,雙手捧著銀兩,道:「不知各位大爺們想去什麼地方瞧瞧?」

「不必,我們已準備要離去了。」

「那讓在下一敬地主之誼,送各位一程吧。」

● ○ ●

作者廢話:

我在一部舊作《異世紀奇謀傳說》之中,有著四族頂峰,其中一位隱藏人物名為「獸君蒼天汗(設定是女狐狸)」,便是由成吉思汗來滴。

74.驚見一大敵

與谷無倫分別後,約略過百了丈,劉基在林中停下道:「咱們差不多該回返了。」

「回去?」冰玉潔疑道:「爹爹,你肚裡又有什麼壞水啦?」

劉基拿起羽扇輕搖,道:「這谷無倫似乎希望咱們快點離開,顯然事有蹊翹。」

「我是討厭這谷無倫,但是瞧來他也不過多話一點、貪財一點,遇上一樣是漢人的我們,自然會喜歡與我們攀談呀。」

「不,此人並漢人,而是一名精通漢語的元人。」

「精通漢話的元人?元人就算懂漢語,起碼也應該有點口音的呀,這話聽來是標準南方腔呀。」

「的確,谷無倫的口音的確是南方腔,但據他所說,他已在此地十年之久,為何他口音半點也為未變?再者,中原人俱稱鐵木真為成吉思汗,而非『大海汗』,顯然他的思維之中,是將元話逐字譯為漢語的。」

解釋至此,眾人眼神俱為之一亮,常遇春一拍掌道:「軍師真不愧是軍事。」又頓了頓,道:「但,即便他是元人,我們也不見得要對這樣一位市井小民難堪吧?難道他瞧出我們身分?」

劉基道:「一名元人身處異地,裝為漢人,刻意要漢人們離開,顯然是擔憂我們發現一些元人的秘密,不論知道我們身分與否,俱有一探之價值。」

劉先生這見微知萌的本事,依舊驚人啊。徐達點點頭,道:「或許他是讓我們以為此地異景便是蒙古寶藏,其實寶藏,另有他物也說不定。」

常遇春道:「那便事不宜遲呀!還不追?」那語氣彷彿見到寶藏,準備爭搶了。

◎ ◎ ◎

劉基一夥離開村落時,谷無倫正送別故友般瞧著他們的背影。劉基當然並非谷無倫的故友,谷當然也並非依依不捨,等一夥人的身型沒入綠林中,谷無倫自然的轉過身子,賣出步伐,轉進一條小巷之中。

踏地聲響,谷無倫突如其來的施展輕功。他的輕功與中原那一種似將身子變輕的路數全然不同,反倒像由外門硬功練起的。他奔跳起時,彷彿一頭蹬羚正在街上竄著。

他的速度並不慢,這身功夫顯然也是經過十年以上火侯。他奔出百餘丈之後,突然往右一轉,又奔過百餘丈,接著又朝右一轉,奔過五十丈。

此地是為一片楓林,林中薄霧壟罩,隱隱可見一棟窯子。

谷無倫轉頭張望,並無瞧見任何人影後才走近窯子。這窯子好似一座荒廢許久山神廟,經過修修補補之後,又曾有人居住過。

谷無倫並無敲門,蹲在門前十丈之處開始掘著地,不多時,地上被他掘出一個海碗大小的洞,洞中有一寶盒。

谷無倫突然轉過身子喝道:「什麼人?」

林中唯有蟲鳴鳥叫回應他。

谷無倫又從寶盒之中拿出一把怪異事物,那東西瞧來像是一把尚未開鋒,卻又有著許多缺口的匕首。接著他推開木門,走入窯子之中。窯內一片灰暗,他未拿燈,熟悉的走近一道牆,將那事物插入牆上一處裂縫。

一陣機簧齒輪運轉之聲傳來。谷無倫將地上一塊石磚翻起,石磚之下正是一處秘道,他走進秘道之中,隨手將石磚蓋上,又聽聞機簧聲響起,一塊寒鐵所製之活閘封住秘道入口。如此繁複動作之後,谷無倫才點起火摺子。

黑暗之中兩點星光般的眼眸亮起。這光芒雖然黯淡,卻也藏著一絲如刀般的鋒利。

「將軍,他們走了!」

只聞一聲輕嘆,道:「走了?走是走了,但是又回來了。」

「回來了?我並未見著他們呀?」

「他們武功俱是頂先天的高手,即便是其中的一名女子,輕功也猶在你之上,要跟蹤你是易如反掌。」

谷無倫並不慌張,道:「這又怎樣?莫非他們還能穿牆而來不成?」

「他們……嗚!」這人一聲低吼又道:「……默說這些,你趕緊拿一些財寶出去,讓他們以為你是為了寶物說謊,快!」

「來不及了。」

就在此刻,一聲砲彈爆裂般的巨響,無數牆瓦落於泥地,此間地下密室頓成一個坑洞,窯子已被拆毀。

劉基右手緊緊握拳,是十八神兵指中的「神錘指」。

谷無倫大驚失色,一臉慘白,轉頭又望一清、一靜、徐達、常遇春包圍住他們兩人。

躲藏在密室之中的人影現形,卻是北元第一大將,王保保!

王保保臥在一座血跡已然乾枯的床上,上半身捆著繃條,繃條紅中見黑。

在五大高手外圍的冰玉潔趾高氣揚地道:「沒料著竟然遇上王將軍,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常遇春道:「王保保,你是一條好漢,勸你趕緊投降,我們不會折磨於你的。」他見王保保之傷在於胸前,以為他所受的傷是他與徐達所創。

徐達心道:「當日雖然傷了王保保,但王保保之傷因不至於如此嚴重。莫非他染病或無暇療傷?」道:「二哥,當心一點。」

王保保咬牙道:「奔命來此,本以為可以靜養,卻沒料到竟遇上你們!」

常遇春道:「你還挺聰明的嘛,竟然派谷無倫誘導我們離谷。」虎槍一橫。如此天賜良機,他可不會放過。

冰玉潔嫣然道:「鄂國公,他便是瞧咱們找寶藏找得要將這谷給掀了,怕咱們找著他,才要咱們快快離開的,這就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

常遇春欲轉頭與冰玉潔答話,略為分心之時,王保保突然一聲爆喝,一拳朝他擊去!

常遇春槍一橫,以槍桿擋下此拳,雙臂猶感一陣麻木,暗道:「王保保已是重傷之身,竟然還有如此勁道,當真厲害!」續運太極心法,卸下餘勁。

此拳未退常遇春,王保保身型也受阻,徐達一聲吆喝同時一個肘擊朝他側腹擊去。手肘擊中王保保身軀同時,徐達只覺得彷彿擊中一尊石佛。

王保保胸前的繃條浮出一種中毒般的黑紅。他身子一斜卻未倒,猶要做困獸之鬥,突感一陣涼風襲來,劉基在霎那之間已從他背後點下十二處穴道,招招重手。

此刻任憑王保保再如何英明神武,也無法不倒。谷無倫正欲救主,怎奈彼此武功落差太大,徐達隨手一擊,便已倒下。

見著王保保倒地,常遇春不禁一聲大笑。北元唯一支柱在眼前倒下,當真是僅次於回家吃娘子飯的天下第一快事。

王保保下巴數回顫動,劉基見狀道:「縱使將軍願為國捐軀,咬舌自盡,也是無用,因在下連你啞穴也已點實了。」

王保保只能閉上眼睛。若閉眼能長眠,或許他會一直閉下去。

● ○ ●

作者廢話:

王保保:「我就這樣玩完啦?」

是嗎?

「不是嗎?」

呵呵呵呵……

迷音: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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