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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智多星吳用
朱元璋趁著應天之戰擊敗陳友諒之後,休養生息了一陣,有了劉伯溫幫助,勢力依舊不斷坐大,雖無法與陳友諒相比,亦委時不容小覷。
應天城內,朱元璋問道:「下一步,我們應當如何是好?」
馬玉環為丈夫與劉基添了碗茶,默默的立在一旁。
劉基說道:「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是為厚植實力。要改朝換代,絕不能坐以待斃,只守不攻。下一步,是時候主動進攻了。」
常遇春說道:「終要進攻了嗎?陳友諒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短期之內一定不敢再動我們,我們趁現在去攻打張士誠吧,這元國的走狗老子實在看不下去了!」
劉基拿起茶來喫了一口,對馬玉環微微一笑,問朱元璋:「你以為如何?」
朱元璋也喝了口茶,說道:「行不通。」
常遇春問道:「大哥?為什麼行不通呀!陳友諒實力還是在張士誠之上,當然是先打小的在打大的呀,做事本來便該由易入難的不是嗎?否則我們兵力大損之後,還有本事打張士誠?難道怕小老婆勝過怕大老婆?」
朱元璋說道:「這陳友諒跟我們有仇,而且為人跟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方丈一樣很小心眼,如果我們去打張士誠,他一定會趁機攻打我們,反之,我們先打陳友諒,張士誠在無利可圖之前,絕不會平白無故出兵。」
劉基笑說:「正確的判斷。」
常遇春拍拍額頭,說道:「唉,這些日子我讀了不少書,本以為見識已經算是不錯了,想不到還是輸了大哥和軍師一大截呀!」
徐達笑道:「想要運籌帷幄,沒有那麼容易呀。」
眾人齊笑,和樂陶陶。
過了數日,朱元璋整軍待發之時,韓林兒受到張士誠攻擊的消息卻傳了過來。
劉基暗喜:「機不可失!正是全力進攻陳友諒的大好時機!」
朱元璋一臉愁容,說道:「這下可糟了!明王……明王再世怎麼會受到張士誠那小人的攻擊呢!我得趕緊派兵!」
劉基說道:「韓林兒的白蓮教勢力並未如同元帥所想的那般孱弱,此時是我軍攻打陳友諒的時機呀!」
朱元璋說道:「主上有難……我,我怎麼可以視而不見?我又豈是陳友諒那種小人!」
劉基正色說道:「優柔寡斷,絕非治國之道,亂世用重典,無毒不丈夫。若派兵援助韓林兒,陳友諒定會趁機攻打我方,或許這本便是陳友諒的算計,千萬中了別人的圈套!」
朱元璋說道:「就算這是陳友諒的圈套,我也非跳進去不可!大丈夫為所必為!」
劉基怒斥:「荒唐!韓林兒的勢力是從韓山童那接過的,韓山童的勢力是我所培養的,如今我既然奉你為主,你便在他們之上,何須救駕?」
朱元璋說道:「八八並非忘恩負義之徒,在郭子興麾下時雖有些許不愉快,但娶到玉環,實是此生最為幸運之事,怎能棄韓明王於不顧?」
劉基罵道:「你現下之實力早該自立為王了,怎麼還像未斷奶的孩子一般?」
朱元璋喉頭滾動,閉上雙眼說道:「人之所以為人,便是懂得禮義廉恥,先生若不懂這點,那麼便請了。」
常遇春、徐達、馬玉環、李善長、朱升、孫武等人是瞧的目瞪口呆,半句話也說不出口。
劉基指著朱元璋的一雙手不住顫抖,又緩緩放下,微微點頭,轉過身子,大步邁出。
眾人喊道:「劉先生!」
卻見劉基身影越走越快,這道白色身影如雪融化,默默消失,留予眾人一陣愕然。
李善長心道:過去我便曾建議元帥日後必要自立為王,但元帥萬般不肯。劉先生此時的論調實是最正確的,過了這一回,何時又有機會對陳友諒放手一搏呢?唉……
◎ ◎ ◎
幽暗冰冷的牢房之內。
陳友諒聽聞朱元璋派兵拯救韓林兒,不住龍心大悅。「周國背後有元國撐腰,韓林兒必敗無疑,朱元璋過去淌了這趟渾水更是愚蠢至極,哈哈哈哈!羅貫中能言善道,引得張士誠出兵,當初將這暗棋放在張士誠身邊是放對了,鶴算老人,你當真料事如神。」
施耐庵手腳被鐵鍊鍊住,躺臥在冰冷的地板之上,冷道:「巧智終歸庸俗,雄謀定成虛話。」
一名士兵打他一巴掌,罵道:「大膽!」正準備抽出腰際之間的劍。
陳友諒伸手一阻,說道:「這人雖然不再助朕天完,但依然是朕牽制羅貫中、劉伯溫的籌碼,現下還不能死,定也不能讓他自盡。」
施耐庵強忍麻痛,冷笑一聲:「我中了你的『神仙亦醉』之毒,如同爛泥一般的活著,連要咬舌自盡也沒法子了,又怎能自盡?」
陳友諒奸惡一笑。一名士兵自牢外走進,說道:「皇上,有人前來投誠。」
「投誠?誰來投誠定要朕親自接見?」
「他自稱吳用,號稱智多星。」
陳友諒笑道:「哈哈!哪一個謀士不是自吹自擂?真有本事,何虛毛遂自薦?」
施耐庵一聲冷笑,說道:「坐井觀天,夜郎自大,天下能人何其之多?尚未見面便先拒人於千里之外,必然自食惡果。」
「哼,多謝鶴算老人諫言,朕便瞧瞧那名吳用究竟是什麼人物!」
施耐庵暗道:「老夫也想知道這名吳用,究竟是什麼人物啊……」
陳友諒步出牢房,通過數條甬道,回到殿上,只見到一名滿頭白髮的老翁一臉長鬚,好似南極仙翁,手拿拐杖,腰彎的好像被幾百斤的石頭壓過似的,慢步而行。
「你便是吳用?」
那老翁笑道:「是!人們都叫我無用,我確實無用。無用大用,大用無用。」
陳友諒聞到一股久未清洗的酸臭之味,不住掩鼻問道:「吳用老先生來此有何要事?」
老翁說道:「聽說皇上要去攻那朱八戒啦,但是那朱八戒身邊不是有一名劉……劉悟空來著?他七十二變,鬼靈精怪的,皇上一定拿他沒轍的呀!」
陳友諒說道:「瘋言瘋語!」
吳用說道:「是真的呀,老朽知道那劉悟空得過半仙止止道人的幫助,有了一本《火龍神兵陣法》,專門製作火器機關的呀!那些機關好似活物,又有特別的陣法相配,一般人絕對難贏的呀!」
陳友諒雙目一亮,忽地出劍,劍尖離老人眉心唯有三寸不到。老人雙目大睜,雙腳發軟,攤倒在地,懦聲問道:「皇……皇上,皇上萬歲,老朽,老朽……老朽不大會說話,不知何處得罪皇上了,啊,皇上威震寰宇,令人、令人折服呀!」
陳友諒說道:「你怎麼知道那劉伯溫有那本奇書?你是不是劉伯溫派來的?想在朕身上再用一回康茂才的技倆,劉伯溫也太蠢了!」
吳用說道:「那、那劉伯溫真正身份是蜀山派的尋龍使,擁有許多博大精深的武功謀略,自認一定要找上一位天生擁有龍氣的人,輔佐他一統中原,成為皇帝呀!」
「放你媽的……」陳友諒心道,這劉伯溫確實擁有非凡能耐,又不自立為帝,莫非真是那所謂的尋龍使?他問道:「那名擁有龍氣的人便是朱元璋?」
吳用說:「非也!擁有龍氣之人正是你呀皇上!你才是真命天子!」
陳友諒問道:「那麼為何劉伯溫是選擇輔佐朱元璋呢?」
吳用說道:「這老朽也不曉得呀,但是他的所作所為,顯然並不符合尋龍使的天命呀!老朽是為止止道人之徒,是劉伯溫師弟,特來助皇上霸佔天下的!」
陳友諒心中半信半疑,問道:「你是劉伯溫之師弟?怎麼你的模樣如此蒼老?」劍一聲入鞘。
「老巧並未學得尋龍使的武藝,也不懂的如何運轉那些先天功,所以不像劉伯溫一樣,已致返老還童的境界,但對那《火龍神器陣法》實是十分的透徹,對大人絕對有莫大的幫助呀!」
陳友諒心道,鶴算老人如今已經不會在為了我軍發計,只餘下籌碼作用,收下這人正是久旱逢甘霖,即便沒有任何計策,至少也知曉劉伯溫的弱點。說道:「朕可讓你成為吾軍軍師,但你若拿不出實力,就別怪朕血手無情了。」
吳用笑道:「老朽知道皇上急取朱元璋,但是此時並非時候。」
「喔?」
「天下之大,可與朱元璋劉伯溫匹敵者,實是少數,但他們受困於天完與周國之間,不得發展,只守的住應天這塊小小的彈丸之地。奪彈丸之地,而捨天下,並非聰明之舉呀,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皇上應當先取奪取明玉珍的大夏國或元國,才是!」
「明玉珍脫出天完之後,便說朕不合正統,處處與朕做對,朕早晚會與他對上。但為何需要攻打元國?」
吳用轉了拐杖兩圈,說道:「元國與周國攻下韓林兒的宋國之後,一定會聯手攻打天完的,萬一連方國珍都趁機暗襲,天完再強,也必定滅亡呀!所以我們定要趁元國勢末,好好扁他一番,至少讓他們無力攻擊我天完呀!」
陳友諒一聲低鳴,說道:「好!便先擬定對上大夏國的戰略,再趁機攻打元國!」
此番對談之後,卻見吳用暗暗一笑。
殺聲震天,滿地死屍,腥風迎面。
朱元璋與徐達、常遇春兩名結拜兄弟前往安豐救援韓林兒,逢元與周便殺。徐達與常遇春在這數月之間得到劉基不少提點,武功大有進展,兩騎勢如破竹,搶入大宋皇城之內。
皇城內,一片金碧輝煌,卻空空如也。
常遇春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徐達說道:「皇上必定早已遷走,快追!」
兩人領軍奔至荒郊野外,看見大宋士兵便問皇上蹤跡,一路查訪,終見兩人身影。
荒地裡,劉福通手拿軍旗,與眾周軍一抗,幾招劈斬,周軍死傷慘重。徐達與常遇春見著他與韓林兒安然無恙,心中大喜,策馬而去。
忽見一名八尺壯漢步來,擋在兩人身前,臉上蒙著一塊布幕,在兩馬之前猶如一塊巨岩,動也不動。
兩人見狀大為訝異,徐達見他身穿周國軍服,喊道:「既是周軍,殺了他!」
忽見狀漢雙手獅頭巨錘朝地一劈,兇猛真氣入地,宛若浪潮襲向徐常兩人!
徐常兩人在馬背上一踩,借勢上躍數尺,只見兩馬遭塵土掩沒,再難抽身。
常遇春說道:「這小子不簡單呀!」
徐達問道:「敵將,大名?」
「本爺爺張、士、德!」語音嘶啞,卻更如猛獸低哄。
徐達道:「張士德?」
常遇春方落地,立即奔足八丈虎槍朝張士德顏面刺去,但見後者右手巨錘一轉,輕巧架開虎槍,左手同時往常遇春頂去。常遇春往左一閃,那獅頭錘竟然飛出,振斷數丈之外的一座樹幹,樹木轟然而坍。
「來陰的!」常遇春心道,若方才往後退開,那這巨錘已打破老子腦袋!當真夠命大!
原來張士德的「獅頭金鼓錘」內藏機關,重達百斤的錘頭與錘身之間繫有鐵鍊,可隨他意思延伸。
徐達暗驚:「好驚人的武器!」雁翎畫戟趁機刺出。
張士德右手巨錘一揮,朝戟背一撞,徐達招式被破,雙手虎口登即見紅,畫戟落地!
「三弟!你這可惡的傢伙呀!」常遇春臂力雖遠勝徐達,但與張士德相交數招,依然雙掌發麻,苦苦支撐。
徐達突然瞪大了雙眼,一腳踢倒常遇春。常滾開數丈,起身問道:「三弟,你這是做什麼!」
卻聞鐵鍊之聲響起,獅錘頭猶如飛鳥歸林回歸錘身之上,方才徐達這一踢,原是助常遇春閃開這背後暗招,救了他一命。
常遇春說道:「這傢伙當真陰毒無比!」
徐達說道:「這傢伙的實力可能不下於軍師,但……!」
將軍旗劈下的劉福通喝道:「咱們三人聯手,還怕他不成!」原來劉福通已殺出重圍,特來相助。
張士德伸出雙錘一擋劉福通,退了一步,說道:「原來福、通、聖、尊武功也是不弱,但本爺爺的目標只有韓、明、王!」雙手朝地一錘,真氣以他為中心四盪,徐達、常遇春、劉福通三人被退數十步,他看準了時機,將獅頭錘擲出!
韓林兒見苗頭不對,早已脫逃,聽聞風聲,轉過頭來,便被獅頭錘擊中面目,一臉血肉模糊,倒落在地,激起地上泥濘。
「皇上呀!」
劉福通一招緊接一招猛攻,常遇春八丈虎槍亦化做一陣銀雨猛刺張士德。張士德略感吃力。宋軍見主重傷,紛紛圍上,張士德不再戀戰,朝地丟出一顆霹靂彈,引起一陣煙霧。煙霧之中,眾人紛紛留神,不敢動作,待煙霧散後,張士德已不見蹤影。
徐達奔至韓林兒身邊,擁起他身軀,喚道:「明王、明王!你醒醒呀!明王!」
韓林兒氣若游絲,笑道:「明王……明王,我在也不能輔佐你了,元國!元國就靠朱元璋了……」
徐達一探韓林兒氣息,不禁哀痛。劉福通卻走到了他們身邊,說道:「劉福通,朕會記你的。」
常遇春說道:「尊者,您該不會是悲傷過度,胡言亂語了吧?」
徐達瞧著劉福通,忽然下跪,說道:「二哥胡言亂語是我的錯,皇上無恙,臣大感歡喜!」
常遇春一愣,仔細瞧著劉福通,卻見這「劉福通」樣貌大為年青,毫無老態,訝異之餘也緩緩跪下身子,說道:「原來、原來皇上是來了一招福通換太子呀!」
韓林兒說道:「此時兵荒馬亂,君臣之禮可免了,朕聞朱元璋派兵前來搶救,實是大為歡喜,趕緊帶朕去見他吧!」
朱元璋此刻正在安豐城內等待徐達與常遇春的消息,等了許久,卻遲遲未見他們歸來。他心急如焚,來回踱步,轉頭看見皇宮之內那金黃耀眼的龍椅,徒然愣住了身子,心中那份焦急緩緩消失。
那龍椅散發著一道輝煌的光芒,好似正在呼喚著人,朱元璋一步步走了過去,不自覺將手搭上了龍椅。
他覺得所有煩惱都消失了,從未有那麼愜意的感受。他過去當和尚參禪之時,偶爾也曾如此,但現下的感覺,卻又是另一種滿足的超脫。
「日後若成功改朝換代……不……」他停下念頭,他覺得那種想法太過荒唐了,他只是認為韓林兒如果不逝世,那麼便得要有人繼續領導這大宋政權才是。
那麼該怎麼稱呼這新的政權呢?朱?朱國?大一統的朝代便叫朱朝?或者繼續稱宋?
不,不論是唐、宋、元都會過去,要稱定要取一個永不消失的名堂才是。稱日朝如何?不,日終究會沉,稱日稱月,都不妥,若要取一個皇朝,定要讓他千秋萬載才行……那麼取「明」如何?不論日沉月升星起,都定有光明,光明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
正在沉思之際,霍然聽聞一聲:「大哥!」
朱元璋急忙抽手,見著常遇春與徐達,鬆了口氣,道:「現下情況如何了?明王呢?」
韓林兒雙眼像是醮了墨的筆,在朱元璋身上畫了幾畫,問道:「朱元璋?」
朱元璋雙膝下跪,說道:「末將參見皇上!」
韓林兒說道:「很好,爾等救駕有功,日後朕必定將你們封侯封爵!」
忽聞一聲:「爾等引狼入室,又該當如何是好呢?呵呵!」語調雖是溫文儒雅,話中卻藏著譏誚機鋒。
眾人聞言,宛若活生生被潑了一盆冷水,四處觀看,卻沒有見著發話之人。
徐達趕緊以繃帶綁住雁翎畫戟與右掌,說道:「二哥,當心!」
一道金影在韓林兒面前憑空一閃,常遇春本能似的以八丈虎槍一擋,手掌發麻,暗道:「這力道,不就是剛才把老子打的淒慘落魄的張士德!」
金影落地,正是獅頭金鼓錘!徐達躍起畫戟朝地一刺,「飛雁掠魚」將錘頭上鍊著的鐵鍊釘在地上!錘頭一收,地磚破裂,劃戟離地,眾人眼前的皇殿景象忽然一振,兩道人影法術似的憑空出現。
一者身型壯闊,以面罩掩面,正是張士德,另一人手持鐵扇,英俊清秀,卻是羅貫中!
羅貫中說道:「這一套『以假亂真』的技倆,在十年之前我便使過了。有法有破,終於找到這真正的韓林兒啦!」
徐達說道:「這是東瀛的奇門遁甲之術!沒料到張士誠竟然與東瀛所有掛勾!」
韓林兒抽出腰中寶劍,說道:「張士德,張士誠之弟,朕會讓你知道這不過是猴子搏矢罷了!徐達、常遇春、朱元璋,我們四人一齊除了他!」
羅貫中搶先出招,手上摺扇合成一束急攻朱元璋,朱元璋雖心懷持悲不願動武,但面對凌厲攻勢,亦只得以腰中寶劍護身。
張士德說道:「我,一對三,三位齊上吧!」
常遇春喝道:「誇口!天堂有路你不走,讓你有進無退啦!」虎槍立即刺出!
「來來來,替本爺爺抓癢!」張士德一招頂開虎槍,韓林兒立即壓身靠到他身邊,招招猛砍,張士德擋下數招,趁隙還了一招,韓林兒一擋,退開十於丈,胸口一悶,嘴角溢出一道紅痕。
張士德欲將錘頭甩出之時,徐達立即搶攻,與常遇春互相搭配,一退一進,天衣無縫,張士德忙於應招,再無機機會進攻韓林兒,遂專注於與徐、常兩人之戰鬥。
常遇春躍起數丈,一招「如虎添翼」使出,藉下落之勢擊退張士德一步,徐達也看準時機,準備使出「靈雁展翅」!
羅貫中與朱元璋對戰,羅貫中已估算出朱元璋實力乃屬中等,猶遜自個兒一籌,一招「搧風點火」打出,鐵扇不斷開合,火光四溢,朱元璋雖知此為虛招,依然大感困惑,暗覺不妙!
徐達見狀,「靈雁展翅」立即襲向羅貫中!羅貫中大吃一驚,所幸兩人身型尚遠得以反應,身子一移,躲開殺招。但他這一閃,卻撞進朱元璋懷中,緊接著他手抓朱握劍之手,靠著自己咽喉,喊道:「糟!我失策了!」
張士德獨對常遇春尚未佔上風,徐達已回戰圈,又回到以一敵二的狀態。
羅貫中說道:「唉,將軍莫在管我,趕緊殺了韓林兒吧!」
張士德強笑道:「到底是以多欺寡,豪無英雄本色,哈哈哈!」手上一顆霹靂彈丟出,再度消散於煙霧之中。
他之所以進攻宋國,終究是因張士誠與陳友諒之約,既然目的已達到,那麼便無定要殺了韓林兒的理由。但羅貫中是周國的首席軍師,相較之下,失之不得,只得退了。
韓林兒說道:「元帥,你立了大功了!」
方才羅貫中的一舉一動,徐達都看在眼裡,反問道:「這位先生,你究竟打什麼主意?」
羅貫中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深藏不可測的智慧。這人之佈局精深,可是享譽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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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暗中操大局
解救韓林兒後,朱元璋啟程回應天,山路上氣氛宛若天雷將落,十分肅穆。
朱元璋過去皆是聽從郭子興的命令,在郭子興死後不久,便纏上陳友諒,如今突然來了一位聖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路上,周國依然不斷派兵遊鬥,雖不痛不癢,但韓林兒從未受過重傷之辱,此番騷擾已引得他怒氣攻心,在一回小戰役之後,他再也按耐不住,喝令:「眾軍止步,進攻周國盧洲!」
朱元璋略顯猶豫,他此來的目地不過是救回韓林兒,從未想過要進攻周國,但皇命在前,只得應道:「是!」
羅貫中受搏之後,大反常態,知無不言,毫無敵意,反像前來投誠。朱元璋陣營一頭霧水,只得以上賓之禮待之。聽聞韓林兒的命令,他一手駕馬,輕搖摺扇說道:「朱元璋之勢力早超出韓林兒,竟然依然奉這名偽仙人為帝,將手下兵馬恭送他人,無疑是自取滅亡呀。可惜呀,可惜,可惜這靠自己壯大的大好江山呀。」
常遇春勃然大怒,罵道:「我大哥忠君愛國,一生努力都是為了壯大宋國,你在無言亂語,別怪我槍下無情!」
羅貫中泰然一笑,說道:「那麼倘若朱元璋與韓林兒兩人之間選擇一人跟隨,你要選誰?」
常遇春說道:「當然是大……」話語至此,想了一想,便又什麼也說不下去了。
羅貫中續笑道:「在下可以預言,日後宋國必滅,一定會出現另一個大一統王朝,跟著你大哥是對的。」
「你又憑什麼說宋國必滅!」
「古時有戰國七雄,後一統於秦,更有三國鼎立,後統於魏,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天理循環也。」
常遇春道:「你……你、你,這、這麼,你說的好似也有幾分道理……」到了這話後頭,語氣已趨和緩。這話要是沒有道理,又怎能流傳千古呢?
徐達當初也不認同朱元璋救韓林兒,更不希望派兵盧洲,只是木已成舟,不得不從,再去計較也於事無補。他倒是較為好奇另一件要事,問羅貫中:「既然貴主派兵攻打皇上的真正目的,是為了吸引大哥的兵力,以利陳友諒攻打大哥,那麼為何從未聞應天受襲的消息呢?難不成他認為日後還有機會?」
羅貫中說道:「原因或許有二,第一,陳友諒求盟舉動不過是過了逼迫周國、元國、宋國自相殘殺,坐享漁翁之利,等三方勢力薄弱,才行動手。」
徐達說道:「瞧他個性暴躁的模樣,實在難以想像他是會耐住性子,設局坐享漁翁之利的人……」
「那麼便是有人從中作梗了。」
「有人從中作梗?」徐達不大明瞭羅貫中的意思。
◎ ◎ ◎
「吳用先生觀察西夏國已然許久,不知是否已有想法?」陳友諒手上酒杯若非黃金所鑄,早已捏爛。
吳用說道:「這明玉珍躲在四川實是聰明呀,蜀地易守難攻,以往劉備以此為根據,創立了蜀國政權,唐玄宗、德宗、僖宗,更為了避亂而躲入其中,可見這蜀地防衛甚嚴呀!」
「在下聘用先生,不是聽先生說古的。究竟有無方法攻破明玉珍?」
吳用說道:「有!當然有,皇上莫忘了,老朽可是知悉《火龍神氣陣法》的人呀。這四川蜀地居高臨下,因此我們應該想些方法,比他們更高才是。像是喚來一些斛斗雲,在上頭發箭一類的。」
「話語莫在隱昧不清,有話直說!」
吳用說道:「皇上,你別這麼生氣呀,老朽只是打一些天馬行空點的比方罷了,這樣比較容易讓人聯想些新的攻略呀!」
「那麼你現在究竟有無方法?自你入朝,從未有過任何建樹,只是每天操兵,當朕是替你養老的?」
吳用說道:「這、這、這……」每這一聲便退一步,好似戲班唱戲才有的動作,又說道:「老朽當然是想養老,但是建樹也是一定有的。據我所知,《火龍神器陣法》之中有一種機關名為『神火飛鴉』,貌似飛鳥,設有雙翼,迎風可高飛,落地之時便會爆裂,咱們多做一些,站得遠遠的發射,把這些神火飛鴉射進西夏裡頭,看看這明玉珍還有沒有神通可以抵擋!」
陳友諒至此方感暢懷,問道:「那麼你所說的神火飛鴉要多久才可製成?」
吳用拿起自己鬍鬚編織,說道:「快則半年,慢則一年。」
陳友諒怒拍龍案,說道:「兵貴神速沒聽過嗎?你雖知火龍神器陣法,卻不知一般兵法!」
吳用說道:「這,這你也不能怪老朽呀,畢竟老朽初出茅廬,雖然滿度經綸,但毫無經驗呀。啊,可否請皇上指派前任軍師與老朽合作?」
陳友諒道:「前任軍師?」心中暗想:這吳用時癲時聰,好似裝出來的,莫非是劉伯溫派來解救施耐庵的?但他對於兵法好似真正不懂,如不讓鶴算老人與他交流,怎能發揮我軍最大實力?嗯……讓他們合作,同時派人盯著他們,注意他們一舉一動。說道:「朕以往的軍師犯了軍紀,早已將他關了,但可以安排你與他見面,只是你說話千萬注意,萬萬不可透露是朕令你前去的。朕再安排一人與你關照。」
吳用拱手搖晃,說道:「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當晚,月暈照空之時,吳用已被領到了那關住施耐庵的牢房。
「這、這、這,前一任的軍師怎麼會被關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呀?」吳用問道。
陳友諒安排之人說道:「他犯了軍事大忌,自然得要關在這。」
「什麼軍事大忌?」
「違逆聖上呀!違反皇上的意思,便是大忌!」
吳用說道:「是這麼說的嗎?老朽怎麼聽說因為這人是劉悟空的好友,所以才被關進來當人質的?」他自言自語又道:「嗯嗯,那麼這人便算的上是唐僧了。唐僧永遠都是悟空最大的弱點呀!」
那人暗想:這人在皇上面前特意提起此事,莫非是要打聽施耐庵的消息?
吳用說道:「如果這人是劉悟空的好友,那更好啦,這麼一來我便可以從他那套出點話來,更加清楚劉悟空的弱點啦!」
那人心道,這人處處與劉伯溫為敵,自然也會收集一些與劉伯溫相同的情報,先讓他與鶴算老人見面,我在一旁聽著便知這人究竟是不是劉伯溫派他來的了。
幽暗地牢開啟,燈光搖曳昏暗,死氣沉沉。
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正盤腿坐地,彎腰在一張矮桌之上以一柄小楷不斷的書寫著,鍊在手臂上的鐵鍊鈴鈴作響。
「這一位老前輩瞧來好似元始天尊,他便是前任的軍師?」
吳用說話不倫不類,那監督之人早已習以為常,只是點頭。全神貫注於兩人的互動。
「老前輩你好!晚輩吳用。正所謂無用大用,大用無用,這道理就好像大智若愚、大巧似拙一樣,晚輩很有用,所以看起來好似沒有什麼用。」
施耐庵埋頭苦寫,全然沒有理搭他,精神早已完全融入自我所創的世界之中。肉體上的煎熬越痛苦,他便越專注在自我所創的故事,自從做為人質之後,他便是如此自我調解,苟且偷生。
「這人是龍生的嗎?」
監督之人不住問道:「龍生的?唯有天子方為龍之子,關這人何事?」
吳用笑道:「龍生的,就叫龍子,龍子、聾子,哈哈哈哈哈!」自個笑彎了腰,捧腹絕倒。
監督之人莫名升起一陣惡寒,緊握拳頭。
吳用笑畢,雙掌翻飛,以手語向施耐庵示意,施耐庵瞧也沒瞧他一眼,他繞到施耐庵身邊,觀看施耐庵到底寫些什麼。看了一會,他呼吸漸趨急促,跟著吟道:「風隨火勢,火趁風威,千萬火箭摯金蛇,萬箇轟雷震火燄,驪山頂上,料應褒姒逞英雄!揚子江頭,不弱周郎施妙計!精彩精彩!」
施耐庵過許久方停手,鬆一口氣,瞧見他們兩人還嚇一跳,問道:「這位先生有何要事?」
吳用問道:「你吃飯了沒有?我用油紙帶了一包蜜汁滷雞腿,好吃的很呀,老前輩要不要嚐嚐?」
施耐庵回道:「前輩?不用了,老夫不餓。」
吳用說道:「老前輩,據聞你以往是這裡的軍師呀?怎麼會被關在這裡?能不能教晚輩兩招,好讓晚輩混口飯吃呀?」伸手將油紙放在桌上,將它打開。
施耐庵笑道:「老夫已鐵了心,絕不再幫助陳友諒,找我是找錯人了。」
「這樣呀。對了,前輩,你家住何方?有沒有親人呀?有沒有朋友呀?」
施耐庵臉上笑容消失,說道:「你拐彎抹角,莫非就是想要問劉伯溫之事?你倒是小看老夫了!」
「劉伯溫?劉伯溫那是誰啊?他是你朋友你家人?」
施耐庵像是看透了吳用一般,哈哈笑道:「劉伯溫親人早絕,獨來獨往,除我之外,再難以人脅之,你們就別痴人做夢,從我口中探出任何情報了吧!」
吳用眼中閃過一絲怒氣,隨即丑兒似的笑道:「既然老前輩對在下充滿敵意,那麼他日等前輩心情好時再來拜訪吧。」與那監督之人步出牢房。
過了片刻,他又自個兒回到牢房,拿出那隻油亮亮的雞腿,與施耐庵相對一眼。
那監督之人以為,他不過是因為雞腿忘了拿,所以便讓他回牢房拿了,想了一想,認為有些不妥,又到門邊竊聽。兩人之間並沒有交談,便也鬆下心防了。
那監督之人把所見所聽的一切,都與陳友諒說了。陳友諒覺得有些不對,但是究竟是哪裡不對,也說不清楚。
數日之後,吳用終於說了來到天完的第一條明確戰略:「攻打朱元璋,必先奪回洪都。」
陳友諒問道:「洪都?為什麼要先奪回洪都,而不直接攻打應天?」
「洪都叛變,若不血洗洪都,其他守將也會跟著叛變!」
「嗯,這是殺雞儆猴。」
「第二,洪都是咱們以前的領土,對他的了解甚為詳細,要攻自然更有方法可攻!」
「這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最後呢,朱元璋的殘存兵力一定都聚集在他的大本營應天,這小小洪都,自然是手到擒來。」
「避重就輕,好的很。吳用,你若別在裝瘋賣傻,等朕打倒朱元璋之後,你日後的榮華富貴,定享用不盡。」他發現吳用見著施耐庵之後,似乎有些轉變,難道是施耐庵受搏的模樣嚇著了他?
吳用笑道:「老朽不是裝瘋賣傻,只是生性便是如此,越緊張便越要屌兒郎當一番!」
陳友諒說道:「這一回朕御駕親征,十日之內,便要攻下洪都!」
吳用說道:「嗯,時間是差不多成熟了。」
◎ ◎ ◎
盧洲城易守難攻,徐達、常遇春與大周戰神張士德數度交戰,雖以二敵一,卻屢處下風;朱升、李善長等謀士設法攻入盧洲城,亦屢戰屢敗。
這一回,宋軍又再度攻打了蘆洲城。羅貫中一派輕鬆,除了撥開不長眼的羽箭,打退幾名不知情況的士兵之外,宋軍與周軍對他都不採任何行動,堪稱由天完至宋,縱橫三國第一人。他凝注著盧洲城,心想:「真要進攻盧洲城,當用火攻,整軍達上風之處,舖以乾草焦油,待火隨風勢逆向而上,再火砲轟之,應可得奇效。劉伯溫善以火攻,所佈之奇局應不下於我,卻沒見著他風采,可惜呀可惜。」他心中早有攻打盧洲城的攻略,但裝為周軍一份子,自然不會對宋軍獻策。千萬萬馬之中,唯他心境悠然,沙場宛若戲場,只求奪到看戲的好位置。
這回進攻失利,宋軍只得再度退兵,搬師回營。
韓林兒回到他那氣派輝煌,滿地舖絮,還有三五侍女伺候著的營帳,雙眼卻紅得像是冒出火來。
一位替他搥著背的侍女滿肚子想得寵,問道:「皇上,您怎麼了?要是不開心,今晚便讓奴卑伺候您吧。」
韓林兒輕輕勾著那侍女的下巴,說道:「妳也當真是個尤物,可惜了些,朕以往沒有好好瞧過妳,但……」
忽然一聲巴掌聲響,韓林兒瞬間抽劍,往營中擲去,一聲慘叫,營地之內竟然多了一位全身黑衣的刺客,他走了兩步,一隻手按著肚上的劍,另一隻拿著鐵角烏星的手不斷顫抖,咚的一聲倒落在地。
韓林兒這才續說道:「朕此刻要是縱情酒色,豈不早已魂歸離恨天?」
那侍女淚流滿面,摀臉說道:「奴卑、奴卑……奴卑知錯了!」
韓林兒見著那侍女流淚,心中也有些軟了,說道:「這也並非你的錯,而是周國暗殺之術委實驚人,朱元璋也委實無用,竟然連這小小的盧洲城也攻不下,害得朕終日提心吊膽。」
數名守衛此時方到營內,問道:「皇上,你龍體無恙吧!」
這時韓林兒正在擁吻那名侍女,忽被打斷,大為不悅。
「無能的廢物,枉費朕花那樣多心思在你們身上!」
一陣怒斥之聲從營內傳出,不片刻,見到數人如殺豬般的喊叫,猛然被拖出營帳,劍光一閃,就地正法。
原本營外尚有三人來到,只是這些人人頭落地之時,已然離去。
一人道:「大哥……我們辛辛苦苦的救了皇上,還順著皇上意思攻打盧洲,但他竟然還如此對待我們手下……這簡直比娶了惡妻還要悽慘呀。」
另一人道:「不論皇上是對是錯,救皇上便是對的。」
最後一人道:「不,這麼賣命是我的錯。不論如何,絕對不能再讓皇上左右我們的意思了,否則徒勞無功事小,天下不平事大呀。」
「……對,這一回三弟說的半點也沒錯。」
那大哥什麼也沒說,抬頭看著天上繁星,悔不當初。
就竟還要在盧洲困戰多久呢?
◎ ◎ ◎
陳友諒於城牆之上,朝天完國內眺望。
瓊樓百座,玉宇滿城,滿江戰艦,都是他一步一步得來的。
「彭瑩玉,倪文俊,趙普勝,徐壽輝,那一些擋在成王之路前的,已被我一路鬥垮,現在這一個小小的朱元璋,怎可能鬥不垮?」這些被陳友諒所除的人一一現在他的腦海之中,他對他們說道:「放心吧,朕會讓你們知道,死在朕的手上,足以引以為榮!」
六十萬大軍傾巢而出。
空國之戰,即將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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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洪都第一戰
至元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三日。
陳友諒的大軍包圍了洪都,滿地皆是漢軍大旗,黑雲壓城城欲摧,鄰近鄱陽湖更是被兩百餘艘天完母鑑所占領,白霧瀰湖湖難見。
陳友諒親身劈著戰袍,與吳用、張定邊、陳友仁、陳友貴等諸將一同在洪都五里之外,緒勢待發。
吳用說道:「據斥侯回報,這路上並沒有暗藏任何地雷火砲,也沒有什麼乾草毒粉,城內士兵估計約略唯有兩萬餘名,首城將領名為朱文正,是朱元璋的姪子。」
陳友諒問道:「那名朱文正是什麼名堂?先前做什麼的?」
陳友仁說道:「他沒有什麼實質的戰功,據聞還常丈著朱元璋的勢四處吃吃喝喝,有時還拈花惹草。哈哈,蜀中無大將,廖化當先發了!」
陳友諒滿意的點了點頭,忽然遭雷擊似的一問:「劉伯溫呢?劉伯溫在哪!」
吳用說道:「依老朽推算,他現下應該在攻打蘆洲城吧?」
陳友諒臉色一沉,問道:「朱元璋久攻蘆洲不下,劉伯溫真在那兒?」
吳用說道:「這,若不在蘆洲城,屬下也不知道他在哪……莫非皇上認為他在洪都?」
「片刻便知分曉!」陳友諒深沉一笑,令人渾身沉重,吳用看見他的笑容心中直發毛。
一尾白色信鴿自藍天中飛至陳友仁手上,陳友仁取下牠腳上信筒,將紙條拿出觀視,點頭如搗蒜般滿意說道:「根據羅先生的情報,劉伯溫為了替韓林兒擋箭,身受重傷,昏迷許久,生死不明。宋軍軍心大動,是以攻不下蘆洲。」
「時也、命也、運也!」陳友諒瞧了吳用一眼,一拍他肩膀說道:「朕始終懷疑你是劉伯溫派來的,若劉伯溫就在洪都,朕便要殺了你。瞧來朕的探子倒是救了你一命呀!」
吳用雙腳一曲,比麵條還軟的攤了下去,說道:「這,老朽……老朽的身份真這麼可疑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呀皇上!」
陳友諒說道:「曹操生平便是用人不疑,是以曹魏一統不久,立刻被司馬的晉國取代,一生徒勞無功,朕怎能不多疑些?你放心吧,若你是真心歸順於朕,朕定然不會虧待你!」
吳用一臉驚魂未定,說道:「是……是、是。」他忙立戰功似的,拼了老命喊道:「撫洲門地勢開闊,我軍便由此進功!」
戰鼓聲響起,大批金戈鐵馬耀眼衝向撫洲門,聲威震天!
就在漢軍離撫洲門到達數百丈之時,忽見天上數顆火石宛若天外飛殞,迎地而來!
數聲轟然巨響,火石迎地散裂。陳友仁見狀驚呼:「火龍神器陣法?」
吳用說道:「大人莫慌,這不過是投石器從城內所丟出的巨石罷了,離火龍神器陣法還差得遠了,咱們乘風破浪,繼續搶攻!」
待漢軍們抵達城門之下時,忽見城門之上落石不斷,無數士兵慘遭滅頂,漢軍止步於城門前五十丈之處,落石依然不斷投下。陳友諒略感困惑,吳用說道:「瞧來他們欲以落石封門!」
陳友諒朝漢軍大喊:「絕不能讓他們得逞!攻破城門!」
漢軍們推起攻城車衝向城門,但城門之上的士兵不斷推著斗笠大的石頭,壓垮了無數的攻城車,陳友仁喝道:「兵分多路,朝落石少處進攻!」
吳用說道:「這、這、這、這……唉,硬碰硬,死不盡,何苦呢?」
陳友諒說道:「撫洲門最適合我大軍進攻,一但攻破,入城勢如破竹,敵方兵少,我方兵多,兵分多路,必定固此失彼,吳用,你得學的還多的!」
但見漢軍兵分五路,一路主攻城門,四路主攻城牆,一攻一守,雙方陷入了膠著。
城門之上,朱元璋士兵們正豁出性命的投擲著身邊石塊,朱文正身穿盔甲,從他們身邊繞過,面如白紙,下了城門,步至城內一處客棧。
洪都的百姓們聽聞戰訊,早已逃之夭夭,這客棧主廚的還是朱元璋的伙頭兵。就在此時,還有著一名身穿華貴,樣貌俊雅的年輕人還在客棧之內品嚐著小菜。
「唉,伙頭,你煮出來的東西實在要多跟我學學呀,這麼差,還能吃嗎?」
那伙頭兵一臉無奈,說道:「這,我們當兵的都刻苦耐勞,有得吃便不錯了,怎會去管煮的好不好?這又關打仗什麼事?」
「煮東西也是一項學問。煮的東西如果不夠熟,士兵們便會壞身子,壞了身子,就沒力,沒了力,就打敗仗,你還敢說不關打仗什麼事?改天教你教幾招功夫,好好學學呀!」
朱文正從一旁的樓梯步上,聽見那人正在挖苦伙頭兵,插嘴說道:「劉軍師,你當真是沉的住氣,那陳賊可是帶了六十萬大軍來打我們呀,我們便要性命不保啦!」話語激動。
劉軍師說道:「你那麼衝動做什麼?這飯菜都沾著你的口水了還能吃嗎?急事緩辦,沉穩的才能贏到最後。」他拿出手上的《百戰奇略》,說道:「兵貴精不貴多,將貴謀不貴勇,要當一個好將領,你可要好好用用腦袋!」
朱文正顯少被這麼教訓,卻半點也不敢反駁,只說:「是、是!敢問軍師,接下攻略佈置得如何了?」
劉軍師緩緩說道:「這便要問問那鄧愈了。」
鄧愈長相粗曠,這時正打著赤膊,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與數千名士兵一同趕工,他聽著戰場前方的殺聲,自言自語道:「來得急,一定來的急!」
戰事已過三天,撫洲門前的漢軍屍體堆疊如山,發出驚人屍臭,尋常人聞到恐怕得吐的七天八天,但即便漢軍傷亡再多,撫洲城牆,還是垮了!
陳友仁長槍一打,攻破牆磚上的第一塊裂縫,無數漢軍便抱起粗壯的樹幹,往裂縫衝擊,漢軍兵分五路,一處垮了之後,連帶四處也骨牌似的跟著垮了,城牆上的士兵見苗頭不對,也早逃之夭夭。
塵埃揚起,又落下。陳友諒、陳友仁等人的心境也如同這大片塵埃一般。
在撫洲門之後一百丈,竟然又有一道方建好的城門!城門沿著原本兩旁城牆建立,十分寬長,顯然數天之前,城內的軍師已算好漢軍必定由此進功!
陳友諒喝道:「繼續進攻!」
大批士兵衝鋒,遠遠看來,宛若一片潮水湧向撫洲門!
劉軍師來到城門之上,喝道:「神機營,預備!」
這聲音聽起來,竟然宛若黃鶯出谷,十分好聽。
但黃鶯不會在死前啼叫,一旁的烏鴉才會。
天上無雷,雷聲卻不斷作響,衝向第二層撫洲門的士兵無端倒下,身上只現拇指般大小的傷痕卻不見凶器,好似中了什麼離奇恐怖的邪術。
陳友仁說道:「這種令人提心吊膽感覺……莫非又是火龍神器陣法?」
吳用說道:「非也非也!這是火器,而不是什麼火龍神器陣法,這道新建的撫洲城牆之上有著無數的小孔,城牆之後一定躲著一堆士兵從裡頭射擊,咱們快退吧!」
看見大批士兵退去,城內的軍師一笑生媚。
槍淋彈雨,槍聲隆隆。
陳友諒並非未曾見過火器,也知撫洲門之後一定藏著無數的敵兵,但是這「火繩槍」操作極為不易,裝填彈藥一定得要許久時間,早已將之淘汰,為什麼敵兵發射會如此迅捷?
原來朱元璋的士兵經過訓練,在百餘道彈孔後,排成五十條直隊,每條隊伍約略百人,第一人發射彈藥之後,不論中敵否,立即退到隊伍最後方,且退且補充彈藥,由原本第二人繼續發射,依序下去,城牆那方看來便像鉛彈不斷發射一樣。
漢軍士兵心生畏懼,對這神秘的陣法不知如何是好,紛紛止步。
陳友諒下令:「退者,斬!」
吳用緩緩搖頭卻不敢言明,陳友仁看在眼中,心道,莫非真不該強攻?
漢軍面對著這會發射彈藥的城牆,好比飛蛾撲火,一一尋死。
日沉月升,又過三日。
抱著同歸於盡的心態,漢軍終於攻上第二層的撫洲門。這時城牆之上現出了兩道身影,一是朱文正,另一人便是鄧愈。朱文正哈哈笑道:「陳友諒!你別在白費心機了!這第二層的城門攻破,我們還有第三層,您佬慢慢來吧!」
陳友諒喝道:「朱文正,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你必是兵力不足,怕朕耗下去,來人!再攻!」
朱文正笑道:「正合我意!」臉上表情不變,心道:「原本防守其它城門的將領早已過來協防,陳友諒若是堅持下去,恐怕不出三日,洪都便被攻破。這傢伙確實有兩下子,竟然如此容易便看穿了我的意圖!撐多久是多久了!」肩上募然一痛,原來是陳友仁暗箭偷襲!
弓弦尚在晃動,陳友仁笑道:「樹倒猢猻散!」
見敵將受傷,漢軍士氣如日中天。
朱文正咬牙硬撐,將肩上弓箭扯下,揚弓射回,陳友仁身子一斜,閃開這箭,箭卻從陳友諒臉龐削過。朱文正也笑道:「擒賊先擒王。」
陳友諒一抹臉上箭傷,神色冰冷道:「好樣的。」
朱文正與鄧愈等將領並未退下,在城門之上領軍進攻,漢軍難越雷池一步,如此又過了一日。
吳用向陳友仁說道:「硬攻硬攻,硬上難建功,不退不退,不是也得退?將軍,你勸勸聖上吧,在此消耗並不聰明呀,咱們留些士兵在這,兵分兩路,去攻打其他城門吧!」
陳友仁沉思了會,說道:「現下瞧來朱賊的士兵都集中在這撫洲門了,與其在此耗戰,確實不如兵分多路,由其他城門進攻。好,我去勸大哥!」
陳友諒的士兵終於停下了攻勢,退至後方「安吉」略做歇息。戰爭至此,已過十日。
吳用說道:「洪都一共有八個城門,各別為撫洲、宮步、土步、橋步、章江、新城、琉璃、澹台門,屬下以為應當由新城進攻方為上策。」
陳友仁問道:「這新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進攻之上並無什麼優勢,為何選定此地呢?」
吳用說道:「正是因為這新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進攻之上沒有什麼優勢,所以朱文正一定猜不透我們會從此地進攻,一定不會有什麼防範呀!」
撫洲門的經驗讓陳友諒吃了一次虧,他決定聽從吳用的計謀。
漢軍,抵達了新城門。
新城城牆並不高,一些可移動的攻城梯靠在牆上,漢軍便可以順利越過,只是新城前方有著些許士兵,普通的攻城梯也難以順利架上城牆。
陳友諒見狀,說道:「使用呂公車!」
呂公車與一般攻城梯不同,瞧來像是分為五層的鷹架,下方設有滾輪,每層之中有著三至五名士兵,層層相通,每名士兵皆可以兵器迎敵。
士兵們架起數百台呂公車,將它往城牆方向推進。
忽地,城門大開!
千名騎兵殺出,漢軍猝不及防,呂公車紛紛被騎兵所砍倒,殺了一陣,騎兵們又隨即退回城內。這一下突如其來,害得陳友諒又傷了近萬士兵。
吳用說道:「新城應該是洪都城內最容易被攻垮的城門了,咱們怎麼又會吃虧?」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說道:「莫非那料敵機先的劉悟空,真在洪都城內?否則軀軀兩萬士兵,怎能有如此抵抗?」
陳友諒說道:「即便你算錯,朕的探子也不會算錯的!」
吳用說道:「對方畢竟是劉悟空,說不定騙了那位探子呀!」
陳友諒心道,莫非劉伯溫看出羅貫中是朕的人,將計就計?而羅貫中也真了劉伯溫的計,誤以為他尚在蘆洲?
陳友仁說道:「大哥,咱們是否該退兵從長計議?既然朱元璋在蘆洲,劉伯溫在洪都,那麼此刻便是攻打應天的最佳時刻!」
陳友諒心生退意,吳用忽然哀叫:「退?退什麼退!這小小洪都,區區兩萬士兵,在加上一個劉伯溫罷了,退出去豈不是讓天下百姓笑話?你們真以為他是一個仙人?要殺劉伯溫,更待此時?那劉伯溫若真是孫悟空,皇上便是如來佛,老朽便是二郎神!」
這番話語好似打了陳友諒一巴掌,他也不禁心想,這名酸臭老人都有勇氣對抗劉伯溫,難道我們沒有?
吳用說道:「咱們最強的殺手鑑便是天完艦隊,咱們派出子艦,讓子艦由水道門進攻,攻破水道門之後,在讓水軍與我們陸軍裡應外合!」
陳友諒到了此刻,方真正對吳用起了佩服之心,說道:「妙,妙呀!即便劉伯溫用兵如神,也絕猜不出我軍竟然會派遣子艦從水道門進攻!」
天完子艦悄悄的接近了水關。水關並無土石城牆,而是鐵欄,只要攻破鐵欄,藉著見子艦威力,由水夫潛入其中,便可進入洪都。
天完子艦上的漢軍見著水關之時,朱家士兵都遠遠的躲在鐵欄後。
「發射弩炮,攻破鐵欄!」
但是此時,士兵們卻先發射了鉛彈,待鉛彈射畢,個個朝天完子艦衝去。
「不要命了嗎!」
弩炮射出,擊中鐵欄,鐵欄受損,但並未垮掉,就在此時,鐵欄之內射出了火焰!
那些士兵手上所拿的火繩槍,並非一般火繩槍,而是特製的雙管槍,其中一管發射尋常鉛彈,另一管發射由毒砂、桐油所製的「毒火」!
子艦燒起,漢軍遭焚,哀聲在水關傳成了陣陣可怖回音。
吳用聽聞消息,說道:「那是火龍神器陣法中的『飛天神火毒龍槍』無誤。瞧來劉伯溫定在洪都!與他拼了!」
漢軍與朱家士兵已對戰兩個月。
小小洪都竟然可以抵擋六十萬大軍達兩個月,任誰也無法想像。
陳友仁依然聽從著吳用的指示,從不同方位以不同方式朝洪都進攻,陳友諒卻覺得有些不對。
「的確,吳用的計策也絕對不差,但為什麼會被洪都之內的人看破手?反過來說,如果城內那人不是劉伯溫,又為什麼有這種本領能料敵機先?難道吳用早已與洪都之內的人串通,雙方早已先套好招?瞧來……有必要瞧瞧在城內運籌帷幄的到底是誰。」他從大軍之中挑出了數名身手敏捷的高手,命他們潛入洪都之內,要他們查明劉伯溫是否真在城內,若軍師非他,便順勢暗殺那代理軍師。
洪都城內,劉軍師也不若先前那般從容。李繼元、牛海龍、趙國旺等守城將領早已戰死,可用之將所剩無幾。
朱文正說道:「雖然我軍一直以少搏多,但查看士兵數量,頂多在撐半個月,半個月之後,你我性命難保。」
劉軍師問道:「我們城中難道再無任何兵將可用?」
「……其實尚有一人。他彪勇善戰,臨戰勇敢,所向多捷。」
「那麼為何不早日派他出場?」
朱文正面有難色,吶吶說道:「這人恐怕不是我管的動,唉……」
「你身為朱元帥之姪,難道還有人大過你?他的身份莫非還與徐、常兩位將軍並肩?」
朱文正說道:「那人是舅舅結拜兄弟的妻弟,真要說輩分,還當真大我一些。」
劉軍師顯然有些不耐了,說道:「不管那傢伙是不是大過你,只要他是名悍將,那麼我們便可以用他一用啦!」
朱文正說道:「我自認是一名酒色之徒,但真要說來,那人和我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至少我還知分寸,但他可半點也不知了。如果真要他幫忙,他定會提出不少無理的要求。說不定,他會要你……」
劉軍師雙頰生暈,點了點頭,說道:「那便算了吧,我們另尋他策。」
忽然聽得廳外傳來了一陣細小叫聲,聽來像是一人被摀住嘴巴,又被下了殺手。朱文正一瞧劉軍師,機警抽出腰刀。便在此時大門隨聲而垮,十餘人影閃入,個個身手矯健。
「有刺客!」朱文正知曉這些人並非陣營之人,立即與其纏鬥起來,刀光閃爍。劉軍師亦會武功,但慣用配劍並未帶在身上,空手搏鬥,略覺吃力。
些許刺客並未動手,在一旁把風。一人看了劉軍師身型片刻,驚道:「這人竟然是個女的!」
劉軍師說道:「怎麼?我為什麼不能是個女的?我還比你們這些男人要強多了呢!」雖然嘴上不落下風,但這些刺客是陳友諒精挑細選而出,武藝不比將領差,朱文正與劉軍師聯手,亦難占上風。
鏖戰片刻,一名刺客與伙伴一個照眼,回程通報消息。他避開層層封鎖,在退出這棟瓊樓之時,遭兩名守衛發現。守衛正要抽劍,手掌已被齊腕砍下,哀嚎聲中,兩人人頭落地。
「朱賊底下盡是酒囊飯袋!」語畢,身軀一晃,轉過身子,見著一名纖瘦的男子站在眼前。
他一頭長髮未搏,穿著破爛,兩頰削瘦,手上提著一隻酒壺,一隻鞋的鞋底已然磨破,腳指露出,好似一名窮乞丐。
那刺客冷笑一聲,一刀朝他披下,使的是「雪花蓋頂」的上等刀法,刀勢威猛,令人不寒而慄。
就在這刀招即將落在窮乞丐額前之時,也不知怎地,窮乞丐身子一轉,刀已砍在酒壺之上。
刺客正欲提刀,卻驚覺刀已好似黏在乞丐酒壺之上,半點也提不起來,乞丐手一轉,那刀立即脫手!
原來那酒壺是鋼鐵所鑄,上頭已被灌入磁性。
刺客說道:「你不是一般人!」
乞丐說道:「我不是一般人,是朱賊底下的酒囊飯袋。」他提起酒壺,抽起那把怎麼也抽不起的刀。
刺客見狀,大感駭異,轉身便逃,乞丐大刀一擲,從刺客背後沒入,刺客強忍傷痛,逃之夭夭。
「這麼韌命?瞧來也不是一般人呀。」
這名刺客負傷逃逸,其餘刺客仍在與朱文正、劉軍師搏鬥,此時刺客倒下一名,劉軍師取劍防衛,一時不慎,胸前中劍,朱文正肩上箭傷裂開,越戰是越苦,把風的刺客見機不可失,索性加入戰局。
兩名刺客聯手一砍劉軍師,後者橫刀一擋,終究是擋它不住,雙手發麻,落在地上。刺客正要給軍師最後一擊,刀舉過頭,卻突然脫手朝後方飛去。
「對一個傷患和一個女人竟然也得要這麼多人來圍剿?來來來,都來對我這個酒囊飯袋吧。」那名窮乞丐樣貌的男子說道。將手上酒壺的上半段一轉,磁性忽然消失,兩把刀落下。刀未落地,男子腳尖朝一把刀腹輕輕一踢,刀在空中劃了兩圈,朝男子的掌中飛去,男子穩穩接住刀柄。刀瞧來也彷彿是被男子手掌所吸住。
「武功不錯,來者何人?」
「藍玉!」
「玉?你這不如糞土的人也配稱玉?」
「哈哈哈哈,見過我的刀,再來問問我配不配吧!」
刀光迴旋,刺客不知藍玉刀招如此迅速,舉刀舉擋已是慢了一步,餘下刺客成合圍之勢,圍住了藍玉,忽見藍玉掌中之刀忽然爆長了尺許,以他為中心轉了一圈,刺客咽喉浮出一抹紅線,悄悄倒地。原來鏖戰之中,藍玉默默將刀吸附在鐵葫蘆上,抓住原本綁住鐵葫蘆的鐵繩,大旋一圈,間距變長,瞧來便似掌中刀突然變長。
「厲害!」
藍玉瞧了劉軍師一眼,接著瞳孔便凝結似的動也不動,說:「你便是軍師?」情不自禁的走向了她。
劉軍師一臉茫然,藍玉忽一把撫著劉軍師的臉龐,雙唇瞧她靠去。
藍玉只覺雙唇含著一股溫暖的事物,卻也突然一疼,道:「你……!呸!」吐出一口血來。是劉軍師咬了他的唇一口。
朱文正抽回擋在劉軍師前的手,道:「玉大哥,這人是劉伯溫的義女,你,你輕薄不得呀!」
冰玉潔驚魂未定,道:「這人、這人怎麼這麼無賴?」她不知眼前男子為何可以不知廉恥至此。
藍玉皺起眉頭,打量著冰玉潔,雙眼在她的臉龐、胸膛、腰間停留了許久,說道:「妳的年紀怎會是劉伯溫的義女?」
冰玉潔說道:「我爹爹修練神功達到返老還童的境界,武功天下無敵,只是瞧來年輕罷了,怎麼,你沒有聽過嗎?」
藍玉身子又往冰玉潔靠近了些,說道:「虎父無犬子,妳定也是懂文韜、曉武略的絕代才女。」
冰玉潔挺直了身子,說道:「你敢動我?」
藍玉笑道:「能有一個文武雙全的岳父,實是求之不得。」
「你……!」
朱文正忙打圓場,說道:「玉、玉哥,現下洪都戰況吃緊,你能否親自上陣?那是眾望所歸呀,劉軍師一定也會很感謝你的!」
這話倒挺合冰玉潔心中的意思,罵人的話,她也吞了下去。
藍玉笑道:「感激我?以身相許嗎?」
冰玉潔方才忍下的那股氣一口氣反彈,怒道:「作夢吧你!」
藍玉一附事不關己的模樣,說道:「那我便回去睡我的大頭覺,作夢去了。」當真說走便走。
在那氣氛之下,冰玉潔與朱文正半點拿他沒辦法。
朱文正說道:「現下,咱們應該怎麼辦?」
冰玉潔說道:「雖然時候早了些,但是應當是時候連絡朱元帥了。」
37.血花滿天飛
「妙,妙啊!」徐達讀過朱文正從洪都發出的書信,不禁讚嘆一聲。
常遇春問道:「陳友諒那個狗娘養的趁我們不在派了六十萬大軍攻打了洪都,又怎麼妙了?」
徐達大笑三聲,說道:「陳友諒派出了六十萬大軍,固然驚人,但是六十萬大軍在洪都困戰兩個月,消耗必大呀!」
常遇春問道:「消耗?何來消耗?這六十萬大軍幾乎無損呀?」
徐達說道:「士兵的消耗並非單單只看人數,還有士氣與糧草的消耗,困戰兩個月,士兵士氣必然低迷,糧草損耗更是驚人,此時正是陳友諒最為孱弱之時,只要斷了陳友諒的糧草補給,咱們勝算不小呀!」
常遇春沉吟半晌,一聲讚道:「原來如此,咱們趕緊趁現在去洪都打那陳賊!」
摻雜著復雜的情緒,朱元璋眼中映著滿天的星光。他沒料到,劉基為了自己,竟然獨自對付著陳友諒,替自己籌備了一切。
「的確,盧洲久攻不下,轉與陳友諒決戰方為上策!」
就在朱元璋準備下達軍令之時,韓林兒來到三人面前,臉上被營火照著,半明半暗,龍顏肅穆。
風過林中,木葉蕭蕭落下。
「陳友諒與朕毫無瓜葛,為何定得要攻打他?更何況盧洲還尚未攻下,難不成你們意欲違背朕的旨意?」
朱元璋說道:「聖上,咱們並非放棄攻打張士誠,只是此時陳友諒兵力衰落,良機稍縱即逝,先攻陳友諒方為上策!何況臣的姪子苦撐洪都已過兩月,再不支援,恐怕性命難保!」從未與皇上衝突,朱元璋不禁膽顫心驚。
韓林兒喝道:「陳友諒足有六十萬大軍,即便士氣低迷,糧草不足,依然不可小覷,更何況戰場之上豈容的下你那私情?朕乃是宋徽宗九世孫,更是明王降世,你身為朕的臣子,莫非真要與朕背道而馳?逆天而行?」
一股至高無上的神威壓在三雄之上。三雄不便違背聖上之意,有苦難言。
就在這時,一聲傳了過來──
「明王降世?宋徽宗九世孫?哈哈哈哈哈哈哈!」羅貫中從林中步出,好似已藏在林中許久。他正色說道:「宋軍有勇無謀,對上盧洲城只懂硬拼不以智取,恕在下直言,恐怕再過個半個月,陳友諒便要元氣大復,收這漁翁之利了。韓林兒,你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對這兵法武略不過是一知半解,何以高談論闊了?」
韓林兒一臉紅漲,朝來真似怒目天神,嚇道:「羅貫中,朕瞧你知無不言才以賢士之禮相待,你這周狗子,竟敢教訓朕!朱元璋聽命,立即殺了這狗子!」
「啊?」就在朱元璋三人不知是否該動手之時,羅貫中忽然瞧著韓林兒背後說道:「聖上,有刺客!」
韓林兒這些日子遭遇無數身懷奇招的周刺客攻擊,終日提心吊膽,羅貫中這麼一說,還以為他想討好自個兒,立即轉身戒備,怎知道身子一轉,後頸一疼,眼前事物全都暗了。
這一下快極、狠極、準極,朱元璋三人均是瞠目結舌。
常遇春問道:「羅貫中,難道你混入我們,便是想要殺了皇上!」
徐達說道:「不,聖上只是昏了過去。但羅先生,你的意思在下是真瞧不懂了。你究竟想做什麼?究竟屬何陣營?漢?宋?或是周?」
羅貫中笑道:「在下自負才智天下無雙,師父說在下青出於藍,但還比不上劉先生,是以想瞧瞧劉先生布局究竟會形成何種局勢。陳友諒曾問過在下,劉先生是否在此,在下故步疑陣,聲稱劉先生傷重於盧洲;現下韓林兒不欲諸位派兵前往洪都,執迷不悟,在下便出手擊昏他,都是方便劉軍師佈局罷了。」竟是天下之事操之我手的絕高姿態。
徐達單膝下跪,拱手說道:「都是我的錯,現在才發現羅先生才智驚人,能見常人所不能見,更洞悉漢與東吳之情勢,懇求羅先生加入我方陣營!」
羅貫中又一笑,道:「在下擊昏韓林兒,已是幫了你們大忙,你們趕緊將他一同帶去洪都吧。在下若加入貴陣營,豈非欺君犯上自找死路?在下也該離去了。」
徐達心道,他在動手之前,便已經考慮了這個說詞了嗎?他為了我們而犯險動手,我們自然無法再要求於他了,果真是深謀遠慮。
朱元璋說道:「多謝羅先生相助,此番離別,但願尚有相見之日。」
羅貫中雙手附於背後,一步步走入林中,說道:「不久之後,咱們便會再相見的。」
◎ ◎ ◎
鮮紅滴落於泥地,形成了一條長長的紅痕。刺客帶傷奔至漢王陣營,將消息傳給了陳友諒,不久之後,回天乏術。
「城裡的軍師,果真不是劉伯溫!」
陳友仁問道:「那軍師不是劉伯溫?那麼為什麼總能料敵機先?」
陳友諒並無回應,雙眼之中滿是紅絲,問道:「吳用?吳用呢?」雙目掃過軍營,卻沒見著他。
眾將領左顧右盼之時,號角聲響起,一名士兵急忙說道:「漢王!宋軍,宋軍來了!」
陳友諒踢翻身前桌子,咬牙切齒,怒道:「兩個月……兩個月……!兩個月的時間,六十萬大軍竟然攻不下一個唯有兩萬士兵的洪都!……我們中計了……那吳用必定是劉伯溫陣營之人,傳令下去,擒住此人,不論死活!」
◎ ◎ ◎
吳用此時正悄悄的來到關住了施耐庵的天完母鑑之上。
牢房幽暗,如有鬼魅悄悄棲宿其中,任何都能感受出一份不詳預感。
吳用走向幽暗牢房,忽然聽聞背後傳來了一陣迫人的腳步聲。
牢房之中的施耐庵正在牆角歇息,眼睛開出一線,閃出銳利鋒芒,吟道:「暗室從來不可欺。」
吳用轉過身子,正瞧見數十名漢軍以將通道堵住,虎視單單的盯著他。一人說道:「吳用,你這內奸,漢王已經看破你的身分了,你準備受死吧!」
施耐庵聽聞,緩緩又吟:「古今奸惡盡誅夷。」
吳用臉上的皺紋彷彿湖中漣漪緩緩趨無,一頭長髮如天色入夜轉白為黑。
漢軍個個拔出配劍,一片寒氣瀰漫。
施耐庵再吟:「金風未動蟬先覺。」
吳用扯下假鬚 ,竟然是一名身材魁梧,劍眉星目的年輕人。
「不管你是練了什麼妖法,遇上漢王的水軍,都只有死路一條!」
數十把寶劍在灰暗之中發著光芒,殺氣騰騰的撲向了那年輕人!
施耐庵嘆了口氣,吟道:「暗送無常死不知!」
無數氣箭急射,宛若蝗蟲過境,狹小通道避無可避,漢軍一陣哀嚎,個個成了搗爛的蜂窩。
招式正是十八神兵指中的「神弓指」。
吳用正是如假包換的劉基。
劉基在牢房之前停下身子,一招「神錘指」施出,牢門立即四分五裂!
光芒從屋外透入,劉基與施耐庵的面容越見清晰。
施耐庵見著劉基,大為振奮,說道:「是你!是你!我的好兄弟呀!雖然你模樣不知為何如此年輕,但是我一眼就看得出是你!」
劉基微微一笑,說道:「機緣巧合之下,得以修練先天武功罷了。」雖然亦是滿臉歡喜,但笑容之中,卻暗藏著一股悲哀。
就在這個時候,陳友諒悄悄帶了數十名精銳來到了牢房之外。他很清楚,劉基必然會來解救施耐庵的。
施耐庵說道:「好兄弟,我們快走吧!」站起了身子,手自然得搭上劉基的肩膀。
劉基一臉蒼白,欲言又止。
施耐庵說道:「基兄,怎麼了?」
劉基的雙唇好似結疤傷口,欲問之言彷彿要撕裂傷口才有方法問出。
他終究還是問了。
「我的妻兒,是否……是否真的死了?」
問聞這個問題,施耐庵臉上歡喜也立即轉為黯淡,道:「唉,是我的過錯呀……」
影子一閃。
一聲痛心疾首的哀嚎與另一聲低鳴自牢房之內傳出,震驚了陳友諒與數十名精銳。
劉基步出牢房,瘋狂大笑,一頭披頭散髮,是地獄中的惡鬼,也是天堂裡的判神。
數十名精銳此生從未如此害怕過,陳友諒也不禁起了敬畏之心,大喝:「上!上呀!」
數十名精銳到底武藝非凡,五六人從劉基頭上躍過,包圍住了劉基!
劉基一聲宛若野獸怒鳴:「擋者,死!」
精銳之中極有勇氣的一人說道:「誇口!」提劍撲去。
劉基左手一把捉住劍刃,右手握在精銳頭顱之上。
劍斷,頭碎,精銳倒。
劉基衝向精銳們,只見屍塊手腳齊飛,腥風血雨不斷。沒有哀嚎,這些精銳們早目瞪口呆。
38.智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