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個多月,當然是看不出懷孕的變化,
更何況,那一陣子Sachiko變胖了許多,更看不出來了,
我跟Sayou醬解釋,至少要五六個月大,
才有可能用她的耳朵聽見胎兒的心跳聲,
不然,她會一直纏著ママ,說她要聽心跳,
但未免也太早了吧。
不過Sachiko倒是真的在鬱鬱寡歡了,
因為從日子上算起來,這一次她應該就沒有產休半薪可以領了,
她自己預計這個學期的授課結束後,就沒有必修課可上了,
而沒了必修課之後,就只剩下兼課的份,領不了半薪的,
而當然,也就沒有什麼產休之類的福利了。
而我也只能要Sachiko不用想那麼多,
就當作是專心待產,也不要去兼課算了,
她也不想想,她都快要能算是高齡產婦了,還上什麼課,
不過,我可不敢要她乾脆當個專職家政婦,
因為,她一定會反對到底,
但還好,至少這個學期的課她還能上得完,
在肚子真的變大之前。
反倒Sayou醬真是先知,之前拼死命地護住她的嬰兒床,
不讓我們一起載回到娘家去送人,
原來,她早就已經心電感應到了ママ肚皮下的呼喚了,
至於Yuki,在知道嫁さん又懷孕的事情之後,
還非常地好奇倒底為什麼會突然又懷孕了,
甚至還懷疑老哥是用暴力脅迫的卑鄙手段,
不然,Sachiko根本就不可能會想在這個時間點生小孩的,
"兄ちゃん~あれはだめだよ~したら幸子に家庭暴力で訴えられたら、
しまったよ~本当に~”
(老哥~你這樣可是不行的喔~到時候被Sachiko告家暴的話, 就完蛋了,真的喔~)
"訴えられた?家庭暴力?バカ~そんなことしたりません!
私達はお互いの気持ちだったよ~あれ?法律での用語はあの...なに?”
(被告!?家暴個頭啦!笨蛋~我才不會幹那種事!
我們是兩廂情願好不好,唉?那個…法律用語…叫什麼的?)
"合意?”
(合意?)
"そうだそうだ、合意してたんだよ~訴えられないです~”
(對對對,是合意而為的唷~不能告我的喔。)
"やはりバカ兄ちゃんこそ~君たちの婚約書は、むしろ契約書と言えばいいわ~”
(你果然是笨蛋老啊~我看你們兩個的結婚証書呢,還不如稱為是契約書吧~)
聽見老妹這麼說時,我也無法反駁,
因為她講的好像也有道理,
因為Sachiko的確也是在婚前就跟我約法了好幾章了,
果然是合意。
後來那一個星期,我們就預約了醫院的約診,
打算下個禮拜就去照超音波,
醫生說也許還看不到形體,但或許可以看見心跳,
只要心跳有出現就能保証懷孕囊的正常成長,
畢竟接下來是大學的開學季了,Sachiko還是得回校去授課。
那一個週末,我們就帶著Sayou醬一起去醫院,
醫生看到Sayou醬也出現在一旁時,
就一直看著Sachiko的病歷表,卻也一直若有所思,心有旁騖的模樣,
最後,他才終於開口問我,
眼前這位活潑的小女孩,該不會就是他接生的吧,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是同一位醫生,
"お嬢さんは早く育ちましたね~高くなりましたね、
お嬢ちゃん、今の身長は、いくら?”
(令嬡長得可真快啊~都長高了,小妹妹,妳的身高多高了?)
"92センチだよ~おしえるよ~遊園地に、入れるよ~いっぱいの..のれるよ~”
(九十五公分了唷~我跟你講喔~可以進..遊樂園了喔~可以坐…很多東西了喔~)
多話的Sayou醬,讓診間裏的醫生和護士,聽了之後一直在笑,
人家醫生叔叔只是問妳身高多高,又沒有要問妳額外的資訊,
就算是額外的資訊,也不用自曝遊樂場的相關規定吧,
害得後來醫生在照超音波時,還一直笑到手抖照了好幾次,
讓我一度還緊張了起來…
雖然心跳還不明顯,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到,
當然,沒有經驗的Sayou醬,可是在霧裏看花,
全程都是一臉狐疑的表情,仰望著醫生的臉,
讓那個醫生自己都講到心虛了起來,
最後,反而是Sachiko把小孩給叫了過去,不然會沒完沒了。
那一天約診完後,我們就一路回娘家去了,
因為老爹的召喚,
加上已經懷孕快三個月的佳奈醬,屋裏就有兩個孕婦了,
當然一個是有經驗的,一個是初體驗,
愛展現自我的Sachiko,自然就又淘淘不絕又對佳奈醬授課了。
至於老爹,自然就裝作沒聽見,
因為他也不想啐啐唸一個懷了孕的人,免死金牌在手的女兒,
只不過我就變成了替代品,又聽老爹講一了堆有的沒的兒女經,
但我卻不敢告訴他,有關Sachiko可能會失去教職的事情,
倒不是怕他會覺得失望,
反而是怕他知道了以後,會乾脆就叫Sachiko把工作給辭了,
因為那絕對是非常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到時候兩個人一定又會吵起來的,我可不樂見。
多嘴的Sayou醬,還跟爺爺婆婆一家人報告說,
她剛剛有在醫院和醫生一起看「不好笑的電視」,
"それは...おもしろ..ない!テレビは、おもしろない!"
(那個呢…不好笑!電視呢,都不好笑!)
讓老爹一聽就覺得莫明其妙,
但卻反而讓我和Sachiko馬上就笑破肚皮,
雖然超音波的顯示螢幕上的電視節目,真的是蠻很不好笑的。
後來Sachiko解釋了自己的超音波狀況後,
卻反而惹得大家大笑,因為終於明白了什麼是「不好笑的電視」,
只有Sayou醬自己一個人覺得,大家的笑也是莫明其妙,
我想,她大概以為真的可以看到小Baby的臉吧,
但結果卻只看到了一團黑黑白白的東西,
所以覺得很失望吧。
雖然老爹問我有個這麼會講話的小孩,生活一定不會無聊,
不過,我卻是在心底想要反駁老爹,
要他想想他現在的女兒Sachiko,和他回嘴的模樣就行了。
因為我們家的Sayoy醬,就是語言能力太發達,
已經開始會對她的雙親囉哩囉嗦指指點點了,
生活雖然的確是不會太無聊,但也耳根清靜不下來,
老爹他一個Sachiko就受不了了,
那我還得再加上一個小Sachiko咧,
要我休假日還把工作給帶回家裏加班,
我看 還是算了吧…
2018年的四月初時,大學的春季學期開始了,
懷著兩個月身孕的Sachiko也回到了校園裏,
上課基本上對她來說沒有問題,
因為我記得上一次她也是在生產前兩個月左右,
才真的停下了學校裏的工作,開始休產休假。
不過在她回校園裏的前一個星期,
Sayou醬改變了她日曆上的行程,把賞櫻行程提前了。
這個小傢伙真的是很聰明,
看到電視上在報導櫻開的日期時,馬上就指著電視角落上的那個日期,
問我電視上的那個人,是不是在講櫻花開的日子,
然後,就自己拿了筆,
去修正了她的日曆上的行程,塗塗改改的。
但那倒是讓我又想起了有關Sayou醬名字由來的舊事,
於是就問Sachiko,
這一次要不要由她來為將來的小孩命名,
反正她現在課少時間多,可以慢慢地先想一些提案,
我唯一的要求,是不要給我取平假或是片假名,一定要漢字,
因為有愈來愈多的日本年輕父母,
把孩子的名字取了個漢字加假名的混合體,
在我看來,那實在是很醜。
Sachiko聽了之後,還問我是不是一定要是繁體假名,
這我倒是沒有意見,因為Sayou醬的名字裏,
也有一個中文古字「咲」,也不是現代繁體字裏有的文字,
當初,我只是想取其漢意而已,
另外,也是保留一個一看就知道是日本文化的象徵,
畢竟,Sayou醬是個混血兒。
我把當初Sayou醬命名的一些邏輯,告訴了Sachiko,
希望她一樣地也能替小孩取個有兩個文化涵義的名字,
其他的,我就沒有什麼意見了,
一個男子名,一個女子名,因為還沒辦法知道性別。
不過,Sayou醬一聽到要取名字的事情之後,
馬上就雙手積木一丟,衝過來說她也要來幫忙,
我一聽就馬上開口制止她不要,
因為她那時候懂的漢字,可全都是些不倫不類的漢字,
什麼魚狗豬牛馬雞鴨的,我才不想要看,
"どうして!?咲遙は、お姉ちゃんだろう~姑姑の名前は、パパは、あげるわ~”
(為什麼!?Sayou是姐姐的啊~姑姑的名字,也是パパ給的啊~)
"えっ!!なんでこのことも知ってるの!?それは違いよ~ママも子供に教えてよ~”
(唉!!妳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那不一樣啦~ ママ妳也跟小孩解釋一下啦~)
我真的很意外小Sayou醬竟然會知道Yuki的名字是我取的,
而且竟然還記得這一件事情,懂得類比,
不過我想,大概是前兩天,
Yuki和她講電話時,有跟她提過吧,
現在真的已經不能隨便開口答應小孩任何事了。
那一個週末,我們就又去東大裏賞櫻花了,
因為已經不想再去外頭人擠人了,
況且,明年Sachiko可能就沒有研究室能用了,
走累了也可能不會再有那間私人研究室,能讓我們進去坐坐休息了。
小Sayou醬還像兩年前的姑姑一樣,邊走邊蒐集櫻花瓣,
雖然當年的那些裝罐花瓣,早就被當垃圾給清理掉了,
但小孩就是小孩,Sayou醬也直覺地就像姑姑一樣,
告訴我們說她要帶回家收起來,
當然,Sachiko和我都沒有反對,
反正一樣地遲早會被遺忘,
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裏,順理成章地變成可燃垃圾。
因為櫻花線要晚一個月左右,才會觸及北海道,
所以我就拍了些照片寄給Yuki,讓她先期待一下,
還開了視訊,讓她實況地懷念一下她母校的花貌,
Sayou醬還手捧花瓣,在手機鏡頭前跳來跳去,
我以為她是想向姑姑報告她撿了很多「未來垃圾」的壯舉,
所以,就把手機鏡頭轉向朝向她,要讓她和姑姑說說話。
結果,Sayou醬竟然不是要講花瓣的事情,
卻是開口問Yuki,有關姑姑的名字是不是パパ取的,
那她為什麼就不能替將來的小Baby取名字,因為她是姐姐,
真是讓我想不到,都已經隔了好幾天了,
這小傢伙竟然還給我為了不讓她參加命名活動,而耿耿於懷。
最後,我也只好騙Sayou醬說,等她將來上了初中的時候,
パパ就答應讓她負責取Baby醬的名字,
因為パパ當年也是在上了初中以後,才幫姑姑取名字的,
結果她就高高興興地和我勾指頭約定了,
反正,到那種時候,
我們也不會生小孩了,無需擔心名字會被取壞了,
但我的一番哄小孩得話,卻惹來Sachiko的抱怨加警告,
"ね!君!知ってる?!あの時私はもう産めれないよ~絶対嫌だ!
えっ!?もう一つ、異母兄弟のこともしてはいけませんよ!”
(喂!你這人!我跟你講!到那時候我可不能再生了!絕對不想!
唉!?還有,你也不要給我亂搞什麼同父異母的東西唷~)
Sachiko還真夠誇張,連這種事情她會相信,
我也不過是哄哄小孩的善意的謊言而已,幹嘛想那麼多,
我自己就是同父異母了,才不想再發生一次。
我不想理她,所以就繼續拿著手機跟在Sayou醬後頭錄影,
因為Sayou醬現在所有所作所為的記憶,
可能將來在她五歲之後,連自己都會記不太起來了,
就像是當年的Yuki姑姑一樣,
老是記不起來,當年老哥可是被她欺負得很慘的。
我一路跟在Sayou醬的背後,看著她東撿西拾地找花瓣,
一方面怕她給我去撿到什麼小動物的大便,
同時也怕她不小心會絆倒受傷,
不禁地,就想起自己小時候中學生放休假日時,
總是得跟著Yuki的背後,照顧她的事情。
當年,只要母親沒空或是出門去的時候,我就得負責照顧妹妹,
畢竟,那時候我還是很明白,母親是我的繼母,
她照顧我的三餐生活,我自然也得照顧小妹,
那是一種彼此互相的母子關係,
只是沒有想到,三十年後,我依然還在做著相同的事情。
不過,當我轉身打算去問Sachiko,
可不可以去她研究室,讓小孩休息一下時,
她竟然突然想起了,我早就忘光光的一件事情,
因為,她若有所悟地質問我說,我可以騙小孩有關命名的事情,
但是,我不可騙她這個大人,
因為我之前有答應過她,要是再生一個小孩的話,
那我就要去申請日本籍歸化的事,
"あ!思い出した!その前に君は子供があったら、帰化すると言ってたんだね~
自分立てる約束が破れないよ!”
(啊!我記起來了!之前你答應過有小孩的話,就會去申請國籍的事,
你自己立的約定,是不能毀約喔!)
"えー~~それま~赤ちゃんはまだ生まれていないから、あの時を..
(唉~~ 那個…那個嘛~小孩還沒看到啊~到時候再來說..)
"守れ!”
(要遵守!)
反正那是之後的事,之後再說啦,
說不定到時候又能找到其他的藉口了,
再說,因為文件不齊而被退件的狀況也是有的,
被退件一次就可以再拖一陣子了,先走一步算一步啦…
因為新學期開始,Sachiko的課少了很多,
更沒有在一大早就要上的那一種課了,
所以,早上我就能多睡個半小時了,因為早餐換她負責,
Sayou醬跑來吵醒我,要我弄早餐給她吃的事情,也愈來愈少了,
因為我都會要她去找ママ,
幾次幾天之後,她就自己明白,我們夫婦換角色了。
不過Sayou醬也真的開始懂事了,
因為她也知道叫ママ起床的話,要小心動作,因為ママ的肚子裏有Baby,
不能再像以前叫パパ起床一樣,跳到肚子上來捏我的臉,
所以,她都是站在Sachiko那一邊的床邊,
一直一直一直喊著「おはよう」,
最後,再補上一句「お腹空いた!」。
Sachiko受不了有人在一旁吵,自己就會識相地下床了,
半小時後我起床之後,就順便把在客廳裏餵金魚吃早餐的Sayou醬,
一起捉到浴室裏去洗臉,洗完臉也差不多剛好是早餐時間,
每天都是一樣的早晨節奏。
不過就在開課後的一個星期,悲劇卻發生了,
我們一大早就聽見Sayou醬站在我們的床邊,
她沒有喊早安,也沒有唉肚子餓,卻是哇哇哇地大哭,
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因為怕她受傷,
但看起來她很正常,因為還從床尾繞了一圈,
走到我的身邊,只是一直哭著,
一隻手還一直指著臥房門之外的客廳,
最後,才告訴我說,金魚不動了,
"パパ~パパ~きん-ぎょ、およ-ない~きん-ぎょ..."
(パパ~パパ~金魚~金魚,不會游了~金魚…)
當時,我第一個唸頭就是有什麼差錯發生了,
是不是換氣泵故障了,不然金魚不可能這麼快就過逝的,
只好趕快下床,陪著Sayou醬去看那個水族箱,
但也真的看到了一隻金魚翻肚,浮在水面之上,一動也不動地,
但換氣泵卻仍然正常地在運作著。
"どうして?どうして?わたしは..ないよ..."
(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
Sayou醬站在魚缸前邊講邊哭,大概是怕是她自己的錯,
不斷地試圖解釋她沒有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情,
而我也只能安慰她,告訴她沒有錯,
後來,連Sachiko也跑了出來看狀況,
但她一看到翻肚的魚,也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抱著Sayou醬安慰著,把小孩給帶回臥房裏去。
我也覺得不太尋常,因為金魚是去年初買的,才過一年而已,
照之前水族館的說法,正常的話是能活個至少三四年的,
況且,我們也都很細心照顧,定期都有換水的,
而且,又只有一隻死去,其他三隻看起來還健康地游來游去的。
因為我怕魚缸裏的水有問題,
一早就趕緊把其他三條活魚給撈出來,也把死魚趕快先藏起來,
免得Sayou醬愈看愈傷心,
還好那一天是休假日,不然我可能要為了金魚請假了。
我想,Sayou醬應該也已經大概知道金魚死了,
她雖然還沒有人類死亡的概念,
但是卻已經有動植物生死概念的,
只是還沒有親眼目睹過動物的死亡而已,
畢竟動物死亡,比植物的緩慢死亡,要來得活生生地。
我不知道Sachiko在臥房裏,是怎麼對小孩安慰的,
因為當我處理完那三條還活著的金魚,再回到客廳之後,
就只看見她們母女倆坐在客廳裏喝水,
不過Sayou醬的眼睛都哭腫了,還用她的小手對我指著空空的魚缸,
我才告訴她我把金魚撈了出來放在浴室裏,
等吃完早餐之後,就要帶金魚去看病。
也還好,後來我偷偷問了Sachiko,她的說法也和我類似,
只不過她告訴小孩,金魚生病過逝了,
所以到另一個屬於動物該去的地方去了,
不過卻我也同時擔心,
因為Sachiko告訴我說,小孩也有順口追問她有關人類的事情,
好奇地想知道,人類是不是也一樣,
將來,她是不是也還能看到金魚。
但是Sachiko並沒有回答,因為我剛好處理好了三條魚,
回到了客廳就及時轉移了Sayou醬的注意力,
不過我想,小孩遲早又會想起來的,
因為現在只剩三條金魚,少了一條,
只要每天看到那三條金魚,她遲早又會想起來的,
畢竟,那可是她養了一年多的金魚伙伴,
她可是一直很細心地餵魚的,比她自己先吃早餐還要重要。
那一天後來吃完早餐之後,
我們就帶著三條活魚和一條死魚,
去當初我們買魚的水族館裏,詢問裏頭專業的人員,有關魚死的原因。
他拿了放大鏡仔仔細細地看了那一條死魚一遍,
然後才告訴我們應該是感染,魚應該是吃到了細菌,
至於其他三條,看起來狀況還好,
但他還是給了我們幾瓶藥劑,一瓶用來洗魚缸,
另外三瓶用來預防性的治療,防止其他三條魚也受感染,
還提醒我們,以後有從外頭買給魚用的物品或裝飾回家時,
一定要先清洗乾淨後再置入魚缸,餵魚前最好也先洗手,
因為有可能會把病菌帶入魚缸裏頭,害魚生病。
那一天後來,我還偷偷地把死魚交給了水族館人員,
請他幫我們處理那條死魚,因為我不知道作何處理,
當然,也怕我隨便處理被Sayou醬看到了,她可能又會傷心,
不過,我想水族館裏的人,大概也是當作有機垃圾的處理方式吧,
畢竟那是感染病菌的死魚,不可能留下來的。
只不過,從來在回家的路上,小孩還是開口問了,
因為Sayou醬看到了盒子裏頭只剩下三條魚,
就開口問我已經死掉的那一條魚,被我拿到哪裏去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加上又在開車,
最後,卻反而是Sachiko開口告訴小孩,
說死去的魚要交給水族館處理,
這樣才能好好地把魚送到另一個地方去,
那就像學校一樣,小學讀完畢業了之後,
就要換學校上中學,換一個地方,
而死去的金魚也畢業了,要到另一個地方去讀書遊玩了。
"金魚は、みんなと同じ、もう卒業したから、今ね他の学校に行ってたよ~
これから、あそこに、新しい友だちと一緒に、勉強で遊びしていますよ~”
(金魚和大家一樣,也畢業了啊~現在呢,到另一個學校去上學了啊~
現在起,在那裏和新朋友們,一起上學遊玩的喔~)
"他の学校?”
(其他的學校?)
"どうですよ~”
(對哦~)
上個星期,Sachiko才說我在騙小孩,
結果,她自己不也一樣是在騙小孩,還敢怪我,
不過她講的「畢業」,或許也真的是個小孩目前所能理解的方式,
但是那一條金魚並不是壽終正寢,是中途病死,
應該不能算是畢業,而算是「被開除」了吧。
但至少還好,Sayou醬沒有開口問パパ,晚上要不要把死魚煎來吃,
要是那樣的話,我可能就會直接趴在在方向盤上,痛哭流涕了。
後來回到家後,我們就把魚缸全部都清洗了一遍,
也把所有的過濾耗材全部換新,
最後,才把三條魚又放回魚缸裏,滴入藥劑開始預防性治療,
Sayou醬因為一直跟著我在忙著洗魚缸,
所以也就沒有再問起我們有關生死的事情了,
之後吃完中餐後,也許是忙了一整個上午,
她一下子就昏昏欲睡,躺在床上睡著了。
那時候,我才又找Sachiko討論,
之後要是小孩問起人類生死時,我們該怎麼說明的事情,
至少,不能父母雙方講著不一樣的騙小孩故事吧,
"あと..じゃぁ~卒業のことを言い続けましょう~咲遙ちゃんも受けられそうだから、
だって死んだことは私達にもわからない、もしかして本当に卒業のことのようです、
先になる人は天才だから、まだ生きてる人は、ただ勉強の遅れる学生なんだろう~”
(那…那就繼續講畢業啊~Sayou醬好像也能接受,
人死之後的事我們也不知道啊~說不定真的就像畢業一樣,
早一步先走的人是因為天才,而我們還活著的人,只不過是學習比較笨的學生而已…)
"えー~~君の言った通りだったら、私達は今人生の小学生の時期なんだろう~”
(唉~~~那如果照妳的意思是說,我們現在都還在人生小學的時期囉~)
"小学生でも、学年の違いがあるよ、私は三年生という、
君なら、えと~たぶね、もう5年生だと思う~”
(就算是小學也有分年級的啊~我是三年級生,
至於你嘛,我想大概已經是五年級生了吧...)
"えー~そうじゃないよ~留年したいよ~そんなに早く卒業したくないよ~”
(唉~~~~才不是咧…那我想要留級啦~我才不想要那麼早就畢業的啦…)
後來的那一個星期,
我原本早上能夠多睡半小時的福利就沒了,
因為Sayou醬在床邊叫醒ママ之後,就馬上跑到另一邊來叫我了,
她又開始爬到我的身上來捏我的臉,
吵著要我起床去幫她的小金魚們換水吃藥,
"パパ~パパ~起きてよ~金魚は、薬待ててよ~
咲遙ちゃんは、病気も、朝ごはんあど、薬よ~”
(パパ~パパ~起床了喔~我的小金魚,在等著吃藥啦~
Sayou醬也是~生病的時候呢~也是早餐後,就要藥藥的啊~)
因為水族館裏的人有交代我們,得連續每天換水加藥一個星期,
確定金魚的活躍性沒有異狀之後,
才能回復到以前一星期一次替魚缸換水,
但是要每天早上換水,我光是想想就覺得很累人,
我的人生裏,從來都不曾如此迫切地,
希望金魚們一輩子都健健康康過。
自從畢業了一條金魚伙伴之後,
Sayou醬就變得很注重衛生,餵魚之前她一定會先去洗手,
這的確也算是個不錯的機會教育啦,
只不過,每當她發覺魚缸裏有出現異物時,
就會來煩我,我就覺得好煩,
因為她的年紀還太小,我不可能讓她自己動手去撈的,
或許再過個半年吧。
因為Sachiko一個星期只剩下六堂課要上,
六堂課分佈在不同的三天裏,
所以我們也就沒有再一早就把小孩送回娘家去了,
我也又回到了搭乘電車上下班通勤了,
除非那一天Sachiko要提早出門,才會順路送我,
不然她都是自己那一天要出門前,才會開車載小孩回娘家。
我要她不要那麼麻煩,就找個比較可靠的大學生,
當作是打工付點鐘點費,讓大學生在校園裏陪著Sayou醬兩個小時,
要不然在校園附近,看有沒有私人的拖育所暫時寄放,
反正現在小孩已經懂事了許多,除了上大號需要協助外,
一般的狀況也還算是乖的,能夠靜下來玩積木或聽故事了,
把小孩送回娘家再回來學校,之後又要回娘家去接,太花時間了。
"あ!そうしよう、君は子供を連れて大学の講義に行こう~
もしかして咲遙ちゃんは天才だって、今でも君の講義がわかってくれるわ~”
(啊!要不這樣,妳乾脆把Sayou醬帶去課堂裏上課吧~
說不定Sayou醬真的是天才,現在就聽得懂了~)
"あ!そうしよう、君は子供を連れて会社に行こう、
外資企業には、勤務時間がフレキシブルでしょう~
外国人にも、子供についてのことをいつも大切にしてるだろう?”
(啊!要不這樣,你乾脆把Sayou醬帶去你的辦公室,
你們外資企業的工作時間應該很彈性的吧~外國人不是都很重視兒童的嗎?)
"えー!なんでそんなことも思い出さないの!明日聞いてくる~”
(唉! 這種事我怎麼都沒想到! 明天我去問問看~)
Sachiko以為我又在跟她打哈啦不正經,不想理我,
但我真的是從來都沒有想到過,
因為在我們研究室裏,有很多人都有小孩的,特別是那些外國人,
日本政府雖然拖育完善,但那也是對本國人的小孩而已,還有最小年齡限制,
我的那些外國人同事的小孩,一定是有外國人管道的,
之前我都一直認為他們是妻子在家帶小孩,要不雇請褓姆的。
從來隔天我就去問了人事單位,
沒想到真的有這樣的福利措施,只不過每人每星期只有十二個小時的額度,
超過額度的時數,就得要員工自付了,
而且拖育設施不在同一棟大樓,是在附近附設的民間托育所,
費用是公司會出,員工父母只要定時自己把小孩接送就行。
不過十二個小時的額度,對我們來說已經很足夠了,
因為Sachiko只有三天有課,
就算加上前後通勤準備時間,一天四個小時,也是很足夠的,
所以那一天我就直接把申請的相關資料給帶回家了。
那一天晚上,Sachiko看到我把資料帶回家後,
才真的相信我之前不是在鬧她,
不過可能就真的得要說服Sayou醬了,畢竟她從來沒有被托育給外人過。
"嫌だ!いややややだ!ばあちゃんの家行く!あの!..あの~園!行かない!”
(不要!我不要!我要去婆婆家!不要去那個…那個…那個…園!)
不知道什麼是保育園的Sayou醬,還把保育園給直接省略說成了「園」,
不過她可是氣噗噗的模樣,還把積木丟了滿地,
我們無計可施,只好暫時先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園」。
其實也只不過是大概會讓她在保育園裏待個三個小時而已,
小孩光是玩個積木,就能玩一個小時了,
如果是Sachiko下午的課的話,說不定三個小時小孩都在睡午覺,
眼睛一閉一睜就過去了。
我覺得無奈,因為小Sayou醬在這一點上,和她老媽一樣,
都是要想破頭找到合理的藉口,才能騙得倒的人,
所以我也只能自己窩在沙發上,靜靜地翻一份人事給的資料。
那一間保育所的資料,還真的翻成了中英日三國語言,
擺明了就是把外國人給納入了目標客群,
不過他們只收一歲以上未滿五歲幼兒的托育,
我想,大概是因為一歲以下的照護太困難吧,連母奶都還沒斷。
Sachiko看到簡介上,有寫說不收一歲以下的嬰兒時,
就抱怨說設立這種條件的保育所,太不盡人情又太商業利益導向,
但我覺得那應該也是無奈的作法吧,畢竟也要配合政策,
因為日本政府明明就有明定產後一年的育嬰假,
只是民間企業不配合而已,
不然保育所只收一歲以上未滿五歲的幼童,
是剛好能銜接上政府官方的婦幼政策的。
不過後來當我們講到嬰兒時,順風耳的Sayou醬就跑了過來,
那一陣子,她對Baby這一個關鍵字,可是敏感得很,
因為家族裏有兩個孕婦,娘家的佳奈おばさん,和ママ,
她一天到晚隨時都在接收有關Baby的資訊,
一下子就爬上沙發擠到我的身旁,問我Baby在哪裏,
我也只好把保育所的簡介給她看,因為Baby就在上頭,
簡介裏在好幾張Baby被保育士細心照料的宣傳照片,
"あ!咲遙ちゃん、パパに聞いて~園に行ったら、一杯のベービーちゃんを見えるよ~
あそこに、看護師のお姉ちゃんは、ベービーたちの世話をしてるよ~
行ったら、咲遙ちゃんもベービーたちの世話を勉強できるわ~
将来ね、凄いお姉ちゃんになれるよ~ベービーたちの世話に~”
(啊!Sayou醬,パパ跟妳說喔~去園的話,就可以看到很多Baby唷~
在那裏,護士姐姐都在照顧小Baby,Sayou醬去的話,也可以學會怎麼照顧Baby喔,
將來,說不定就可以當個很棒的姐姐喔,照顧Baby喔~)
我話才剛講完,就被Sachiko用手肘給頂了一下,她在偷笑,
因為她知道我這個愛騙小孩的父親,又胡言亂語在騙小孩了,
不過她當然也沒有揭穿我,反而還陪著我一搭一唱,
"あぁ~~それはよっかたね~ママも、もって楽になれるね~咲遙お姉ちゃん~”
(啊!那樣就太好了,ママ也可以更輕鬆一點也耶~Sayou醬小姐姐~)
雖然我不知道Sayou醬的心裏是怎麼想的,
不過聽見Sachiko所說的話時,我反而覺得她才真的是在騙小孩,
這兩年來,我照顧小孩的時間都還比她多得多了,
她最好還想再給我變得「更輕鬆」一點…
但是,Sayou醬好像真的心動了,
因為她一直摸著看著簡介上的小Baby照片,
一本薄薄的簡介,被她從頭到尾翻了個好幾遍,一直在找Baby,
雖然她看不懂上頭寫的那一些文字說明,
不過卻說得出護士在餵小Baby吃飯,在幫小Baby換尿布,
因為照片上就是那樣地展示著對於幼兒的照護內容。
"じゃあ~咲遙ちゃん、パパと一緒に、ベービーちゃんを見に行きましょう?
一緒に勉強しましょう?”
(那麼~Sayou醬,和パパ一起去看看Baby好嗎?
我們一起去學習一下好不好?)
"勉強?お姉ちゃん勉強?”
(學習?學習當姐姐嗎?)
"ん~そうだよう~でも今回、見るだけよ~どう?”
(嗯~對,不過這一次,只能先用看的喔~怎麼樣?)
Sachiko把她的額頭頂在我的背上,
讓我明顯地感受到,她正在盡力地忍住她顫抖的竊笑,
不然又能怎樣?總不能對小孩說是去學習當個媽媽的吧?
像她這種邊騙又邊笑的表情,可是騙不了Sayou醬的,
小孩子可是精明又敏感得很,
一定要讓Sayou醬感受到パパ是把她當個大人,在和她討論事情,
不然就會吃不完兜著走的,像當年的Yuki一樣。
但不論如何,總算是先暫時把Sayou醬給騙去參觀了,
等她熟悉一下保育所的環境之後,
應該就比較不會那麼抗拒被托育的吧。
後來隔天,我就問了人事單位一些手續,
也先人事打了電話給保育所的辦事人員,
說明了我的公司身份,以及我有個兩歲小女孩想托育的事情,
也先約了時間,打算周末帶小孩先去參觀一下保育所的設施和環境狀況,
不然保育所不會隨隨便便讓陌生人進去參觀的,
畢竟是有很多小孩子的場所。
Sachiko一直到星期五的晚上,在小孩上床睡了以後,
才又在酸我連騙小孩也很有一套,
我都已經跟她講過了那不叫騙小孩,叫哄小孩了,
"もう言ってたよ~騙すのはない、ただ子供のやる気を上げるよ~”
(早說過了吧,不是騙小孩,只是鼓勵小孩子而已唷~)
(うん~~ならば、なぜ私はやる気を上げされた感じもないの?)
(鳴~~那樣的話,為何我就沒有覺得有被你鼓勵過呢?)
算了,隨便她講,反正Sachiko講得也沒有錯,
因為我很像還真的從來沒有什麼正面性的鼓勵她過,
也許是因為激降法對她這個人比較有效吧。
那時候Sachiko的肚子已經三個月大了,
聽說胎兒從三個月開始,就會逐步地生長出腦細胞,
所以我也不想惹Sachiko生氣,免得肚子裏的胎兒受到影響,
Sayou醬現在會這麼擅於囉哩囉嗦的模樣,
或許可能就是和我當時在她出生前,沒事就常惹母體有關吧。
後來隔天我們就到保育園去參觀了,
但說離我的辦公室近,卻一點也不近,因為開車還得要五分鐘,
根本就不是走路能到的地方,
不過想想是我自己太天真了,保育所哪有可能會設置在正都心,
但也好,至少空氣好一點,安靜一點,
反正公司出點錢,加上政府補助一點,
能自己不用再出額外的錢,就已經是很完美的了。
我們見了保育所的所長,聽她介紹了保育所的大概之後,
我才知道原來那間保育所,是我們研究室的日方投資母企業的相關機構,
所以我們也才能跟著受惠,有了一些補助,
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知道托育費用還真不便宜,
因為依照托育時數的方案,一個月大概要花上10到12萬日元,
如果是臨時托育的話,半個小時就要800塊錢,一個小時1500,
對一般單薪收入的家庭來說,扣掉房貸或租金,再花掉10萬塊托育,
那可能真的就剩不到十萬塊錢能過日子了。
所長也跟我解釋了我們公司的合約方案,
一個星期有12個小時的額度,再加上政府的補助,
只要不是在定休日裏托育的話,
那我們一個星期大概就能有18個小時的托育額度,
因為定休日的話,費用會加倍。
其實當所長在解釋一堆方案時,我早就已經頭昏昏了,
那有點像是以前台灣剛開通行動通訊時,那種方案大作戰,
什麼綁約補助,續約補助,手機補助,吃到飽,網內網外的一大堆,
再加上Sayou醬又在一旁亂,一直在我身上爬來爬去吵著要看Baby,
最後我就告訴所長,不用再解釋給我聽了,奥さん說OK就OK,
因為要送小孩來托育所的是Sachiko本人,
我決定要和小孩奮戰一番,不然她實在太吵了。
後來,我就留Sachiko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和所長談,
自己和Sayou醬就跟著保育士去參觀了解一下環境。
而第一站,當然就是直奔有Baby的地方,
連那個保育士也心知肚明,全因為Sayou醬一路喊著想看Baby,
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真的有Baby,那種不滿一歲的Baby,
後來保育士才跟我講,給我們公司的說明是一歲以上的介紹,
因為和我們公司訂的企業合約就是幼兒,而不是嬰兒方案的契約。
當然,我們是進不了育嬰室的,
只能透過透明的玻璃隔間,看到有五六個嬰兒躺在裏頭的嬰兒床上,
也看到了一個工作人員,正在逐一地檢查嬰兒的尿布和量體溫,
看起來是蠻正規專業的一間保育所,
不過我想嬰兒方案可能會貴到爆,所以我們公司才沒簽約。
"パパ~パパ~ベービーちゃんよ~あのお姉ちゃんは、ベービーに、オツムあげるわ~~
姐ちゃん~教えるよ~私は、オツムはもう、いらないよ~”
(パパ~パパ~好多Baby耶~那個姐姐、正在給Baby,穿尿布耶~
姐姐~告訴妳唷~我啊~已經不需要尿布了喔~)
每次Sayou醬一興奮起來,就開始莫明奇妙地自曝身家,
人家在一旁的保育士姐姐可是安靜的很,又沒有開口問她,
她幹嘛又要自爆自己已經戒了尿布這種事情,
上次在醫院裏看超音波時,她也是這副模樣,
現在想想,也許可能真的像Sachiko所說的一樣,
全因為我這個老爸太愛跟小孩囉哩囉嗦,所以小孩才會變得這麼多話。
雖然Sayou醬不肯離開,不過我還是強抱,
因為人家保育士姐姐可是忙得很,沒有那麼多空檔跟妳瞎扯。
後來上了樓後,才真的去參觀了一歲以上的托育區,
一間遊樂綜合教室,一間寢室,還有一間視聽閱讀教室,
雖然保育所不提供兒童教育,但還是有一些知識教育活動,
而Sayou醬對那一間視聽閱讀教室特別有興趣,
因為裏頭的架子上,有一大堆的幼童故事CD,
她還試聽了一片,結果就不想離開了,
我也只好打電話給Sachiko,要她上樓來找我們。
Sachiko上樓來後,看到Sayou醬正認真在聽故事,
於是我們就沒有打算打斷她,
兩個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討論著托育的事情。
Sachiko告訴我說,基本上我們應該不用出額外的費用了,
頂多就是幾千塊錢的餐點和點心費用,
她也和所長確認過了自己的課程時間,可以把小孩送過來托育,
先看看Sayou醬的適應狀況,
如果適應不錯的話,就把18個小時的額度都用上,
如果小孩沒辦法待那麼久的話,她上完課就過來接小孩。
至少也能待個12個小時。
所長還說我們如果不放心的話,
這幾天可以隨時再陪小孩來看看,讓小孩在有父母陪同的情況下,
先來適應一下環境,等確定要托育後,再開始收費。
後來,那一天在Sayou醬聽了三片故事CD後,我們才離開保育所,
離開前,Sayou醬又先跑去看了Baby幾眼,
還自言自語地在玻璃窗外說拜拜,
感覺起來,她好像很滿意那一次的參訪行程。
後來那幾兩天,Sachiko自己也真的有再帶小孩去適應,
還告訴我說Sayou醬已經能接受了,
只要ママ能帶她回家吃晚餐就行,
所以,我們也就決定了在黃金週連休後,
就開始讓Sayou醬一個星期三天,去托育所待個兩三個小時,
循序漸進,將來上全天候的幼稚園時,也會比較順利。
至於Sayou醬自己,在連續幾天都去托育所之後,
那一個星期的每天晚上,
晚上都得聽她跟我們囉哩囉嗦地講一堆Baby經,
講得好像她已經是一個很懂事的大姐姐似的,
其實,她也不過是個連話都還講得不是很清楚的幼兒而已,
而且,一整個小時,還給我像故事CD一樣,一直重覆同樣的話題,
聽到我都想昏倒了,
真的是跟洗完澡在化妝台前的ママ一樣囉嗦,有得拼,
我想,老爹在Sachiko還是幼兒的時候,可能也是很囉嗦的人吧。
因為少了Yuki,加上Sachiko已經懷孕三個月了,
所以四月底,五月初的兩個不連續的連休,
我們也就沒有任何安排要去哪裏逛逛。
只是為了不讓Sayou醬臨時又變掛不想去托育所,
所以就帶她去買了幾件的新衣服,
要讓她抱有某種期待,期待著趕快能穿她的新衣去托育所展現,
說起來,小女孩還真的跟成年女人沒兩樣,
買了幾件新衣服後,就開始想穿出去逛逛街了。
因為沒有什麼事做,四月底的三連休,都在家裏窩著,
煮了一鍋珍珠奶茶,洗了一遍魚缸,陪Sayou醬去公園騎了個幾園,
還在家裏和小孩用積木堆了座天空樹,
反倒是Sachiko,我不知道她在發什麼神經,
突然又認真起來,窩在書房裏,開著電腦認真地在研究什麼東西,
她都要被Fire了,還研究個什麼鬼。
但後來隔天,她竟然從書房裏出關,
還拿著幾張列印出來的A4紙給我,要我仔細看看,
我一看還真的是呆了,
因為那是一份日本國籍歸化的表格,
上頭詳詳細細地列出了所有該具備的一大堆文件清單,
我看了馬上就快要昏倒,還差點把昨天剛蓋好的天空樹給撞倒了,
被Sayou醬罵了。
Sachiko還高高在上地告訴我說她調查好了,
日本國籍的申請流程,大概要花一年左右的時程,
不過我因為我的情況特殊,文件備得齊的話,一年內應該就能搞定,
而A4紙上用紅色筆打勾的文件,是我馬上就能申請得到的,
因為在日本當地就能申請得到,
Sachiko要我在一個月內,先把那些文件給備齊,
至於其他的文件,等下個月她再跟我說明,
"そう決まった!今度絶対騙されたくない!
来月の最初の日曜日前に、ご準備してください~”
(就這樣!這一次我絕對不想再被你騙了!
下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前,請準備好給我喔~)
"そ..そ...そんなに急いて~忙しいのに~”
(哪…哪…哪有這麼急的啦~我很忙的耶~)
"忙しい?!ほら!暇すぎだから、金魚の水槽の洗い、
スカイツリーも作られてきた~本当に忙しいね~
(很忙!?你看! 還不是因為太閒了去洗魚缸,
還搞出個天空樹出來~你可真的是很忙呢~)
我咧…
我看著手邊的天空樹,還真的沒有話說,因為被逮個正著,
Sayou醬和我,才正打算要開始挑戰天空樹旁的淺草門而已呢…
"パパ~パパ~始めよう~パパ~早く..."
(パパ~パパ~讓我們開始吧~パパ~快一點…)
我聽著Sayou醬甜美友善的呼喚聲,在我的耳邊繚繞著,
但是眼前卻只看得到Sachiko遠去的赤裸雙腳,如此地不同步,
這一次,難道真的是逃不過了嗎?
パパ需要心靈的慰藉,
所以那一天晚上,我就打了長途電話給Yuki,
跟她抱怨了嫁さん對老哥趕盡殺絕的最後通碟,
不過老妹卻問我為什麼到現在還不申請,
因為老哥早就可以取得日本國籍了,
前年要是循政府的技術專才專案的話,早就取得國籍了,
拖到現在專長不再是專長,還得準備一大堆的文件流程,
是老哥自己自找麻煩。
在電話裏,聽見Yuki對我的數落時,我還真的是無言以對,
但其實,我真的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堅持些什麼,
一開始,是因為父親還在世,覺得自己不該和父親不同國籍,
畢竟他是我在台灣的唯一親人,
後來父親過逝之後,從父親的手中繼承了母親的塔位使用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裏頭葬的其實是外婆,
如果我放棄了國籍,那將來誰來替母親掃墓上香?
在天上的母親,應該也許也會覺得很遺憾吧。
至於現在,就算知道了裏頭葬的不是母親而是外婆,
那外婆將來又要如何?沒有人可以託付的,
說來說去,說不定就是我自己捨不得那些在現實中,
足以能証明自己過去的一切吧,
也或許因此,我才在現實中,
把源自於自己的小孩,也取名成了,咲遙。
Sachiko在她的記事裏,寫了一堆的漢字日詞,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
我想,大概是她在構思小孩的名字吧,
當然,我也沒有打算要插手干涉,
畢竟已經答應過她,名字要由她來決定。
不過,我覺得她好像有點掙扎的模樣,
就忍不住開口問她有什麼是我能幫上忙的,
畢竟,以漢字來說,我認識的漢字與字義比她多得多了,
結果,她竟然對我抱怨,
說都是因為我替Sayou醬取了個太深意的名字,
讓她現在想取勝都覺得有點困難。
我聽了之後還真是無言,
因為她竟然連替小孩取個名字,也要跟我較勁,
要不她乾脆去拿本佛經,揭取幾個梵意漢字,
像是嗿罣般迦若悟之類的虛字,
那我這個老爸一定佩服佩服,直接遁入空門。
我要Sachiko不用強迫自己去想,順其自然就好,
當初Sayou醬的名字,我也是順其自然,
賞櫻花賞到一半時,突然就有靈感了,
當下的觸動,常常比精心雕琢要來得有意義多了。
雖然Sayou醬也想要幫忙想名字,不過她實在是不行,
因為她想到的詞都是跟動物有關,要不就跟吃的東西有關,
不過她倒是已經會拿筆寫出自己的名字了,雖然還是一半的平假名,
因為「遙」字筆劃太多太複雜,實在是太難為她了,
就連「咲」字,寫出來也是左上右下的45度呈現。
Yuki的房間裏,大部分的書都已經運回北海道了,
除了一些兒童故事書是留下來給Sayou醬的,
另外就是她有特別地留下一本真正台灣版的國語字典,
說是留給我,讓我將來真的想教小孩中文時,能派得上用場,
不過在多年後能派上用場之前,
反而是Sachiko要我教她中文,因為她沒課之後變得很閒。
五月初的第二個黃金四天連休,
我閒來沒事,就上網找了注音表列印下來,
教了Sachiko注音符號的發音,
我並不想教她大陸的拼音發音,
雖然拼音發音的入門門檻較低,但將來會有較多的後遺症,
這是當年母親的親身經歷。
當年,母親是來到台灣,開始學習注音之後,
中文才真的開始變得真正地正統,四聲與輕音都很正確,
連對外國人很難的兩個三聲連詞,像是「影響」「舞蹈」等等,
她都能正確無誤快速地發出音來,真的很厲害。
不過後來那一天,卻反而是Sayou醬比ママ學得還快,
也許是因為小孩子就是一張白紙吧,
或許也和Sayou醬本來就是對於語言文字能力,蠻有天份的小孩有關吧,
其實連休前我有陪Sachiko去作孕診時,
那時候連醫生也有注意到了,
還告訴我們說Sayou醬的說話表現特別突出,
還擔心地問我們小孩是不是有其他方面的不正常,
不過,我只能告訴他一切都很正常,
單純地只是一個太愛說話的小屁孩而已。
但有個愛囉嗦的小孩,自然就會造成教學上的困擾,
所以我也不打算再教下去了,
直接就把網站連結傳給Sachiko,反正上頭都有真人語音,
她真的有心想學的話,就自己先把注音表學好,
之後,我才想教她合成音的發音規則,
自助而後人助之。
我問Sachiko為什麼突然就想學中文了,那太突然了,
畢竟以前的她,根本對華文完全沒興趣的,
後來,她才跟我說,之前有看到我在教Sayou醬一些象形字,
而且也聽見Sayou醬真的開始發出那些字的中文發音時,
她就開始有點害怕將來會沒辦法和小孩溝通,
要是小孩將來長大真的只和パパ講中文的話,她會插不上嘴,
像之前的Yuki還在的時候一樣,
"そんなこともないよ~君は心配しすぎたよ~”
(不會啦~妳也想太多了)
"本当よ~君と雪ちゃんは私の悪口しゃべった時、中国語でしょう!
(是真的!你和Yuki之前講我的壞話時,都是用講中文的!)
"えっ!?知ってる?!”
(唉!?妳知道!?)
"もちろん!この顔と口、そしてあの悪意のある声から~”
(當然!從你這張嘴臉,還有那個惡意的聲音就知道了~)
原來,這才是Sachiko想學中文的真正理由,
我也只能摸摸鼻子,答應會教她中文,
不過我想,可能是因那一陣子她課程少變得空閒了許多,
和小孩比較有相處的時間,
自己也發現,小孩子已經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吧,
因為Sayou醬已經開始漸漸有了屬於自己的判斷力了。
後來那一天我打了話給Yuki,
跟她講說我們家的嫁さん,已經發現了兄妹的壞話時間,
還因此真的要開始認真學中文了,
沒想到妹妹聽了之後,也很認同Sachiko學中文的事情,
因為她說現在華文在日本變得很流行,
在札幌的商店裏,會講中文的年輕人都是優先錄用,
之前她去札幌的美妝店買保養品時,
因為看得懂一些中文說明文宣,還被店長問說要不要去打工,
"真的嗎!?那我趕快教Sachiko中文,因為她馬上就要丟掉工作了~"
"她太老了~商店要找三十歲以下的人~若者しか募集しないよ~)
"あ!そうだね~もう遅いなあ..残念に~”
(啊!對對對,太遲了…殘念~)
和Yuki講完電話後,我拿著話筒,呆呆地想了想,
沒想到真的像Sachiko所說的,我們都在背後用中文講她的壞話,
雖然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無意之中。
但聽見Yuki的生活過得很好,倒是很欣慰,
因為她現在和尾崎住在一起,
聽Yuki說,尾崎退掉了原本的租屋,搬到了老家去和妹妹住,
而Yuki又把一樓的那一間房間整理了一下,
讓出來給她們母子兩個住,她自己也比較輕鬆,
因為就不用每天煩惱要開伙還是不開伙,因為只有自己一個人,
但現在就算她不開伙,尾崎也常會從料理教室帶菜回家來給她吃。
我聽了還真的有點羨慕,
因為尾崎先生的手藝是一流中的特級,
Yuki還把我之前託運給她的那棵小松樹,
真的種到了後院外的那一片空地上,
還告訴我說,下個月起那一塊地就要過戶到她的名下了,
她迫不及待,就趁著春天,先把樹給種下去了。
不過我看著她寄來的照片,卻覺得有點寂寥,
因為空地上除了那棵松樹以外,背景上全是一片雜草,
但我想,Yuki一定會慢慢地讓它變得不寂寥的,
畢竟她是有打算要整地蓋房子的,
只不過還在努力地修改她的設計圖而已。
那一天,在和Yuki講完電話後,因為想到了她成功移植的松樹,
說不定將來就會結出果實,變成後院野生小松鼠們的最愛,
於是,我就丟了一個漢字給Sachiko參考,
那就是「果」或「菓」這個字,
只是沒想到,還真的和佛經有那麼點相關,
而Sachiko在看了也覺得不錯,口中還唸唸有詞地講著「果す」,
"約束を果たす、望みを果たす、いいねー~果たす...ついに果たした...”
(覆行約束,實現願望,真好呢~果たす...如願以償....)
我站在Sachiko的身旁,等著聽她關於命名的意見,
但不知道她是在自言自語陶醉些什麼東西,
因為她講了一堆我聽不太懂的句子,
最後,搞了個半天,我才知道她是話中有話,
因為她講到最後,竟然轉頭就伸手問我,
國籍申請的文件,是不是也已經「果たした」,
"えー~~そんなに..."
(唉~~怎麼那樣啦…)
五月初的第二個連休四天,
什麼事也沒做就又這麼過去了,
就是每天跟小孩混在一起,思考著雷門要怎麼組出來,
再不然就是教一下Sachiko中文注音,買兩件衣服。
不過最後一天休假的下午,
許久不見的Eri倒是到我們家來拜訪,
她大概是聽Aya講我們家有無限暢飲的珍珠奶和豆花,所以才跑來的吧,
特別是那一陣子從四月底開始,
天氣突然就變得有點熱,白天最高溫都來到二十七八度,
所以我就開始在弄冰奶茶,還有冰豆花來庫存了,
而為了能吃到真實的冰,我還打算去弄一台刨冰機,
好能在豆花上鋪出一層碎冰來,
那是我高中時,常常自己一個人瞞著Yuki,偷跑出去吃的東西。
因為便宜的刨冰機我不知道哪裏有在賣,
就留了言問Yuki,畢竟她很熟悉公寓一帶的店面,
哪裏有在賣什麼東西都很清楚,
但沒想到最後卻是Eri回我的留言,告訴我哪裏有在賣,
原來百元店就有在賣了,
我一直以為百元店不可能會賣這種價值遠遠超過百元的東西的,
後來才知道,原來連萬元等級的東西也有在賣。
那時候Eri還問我是要做什麼用途的刨冰機,
因為有分很多種刨冰機,像作冰淇淋的就要四五千塊,
也有可以直接拿冰箱裏的小方塊冰,就能刨出碎冰的刨冰機,
不過我完全不需要那種特異功能,最便宜的就行,
因為我只是想在豆花上弄出層碎冰而已,
所以她就告訴我百元店就有,還好心地說她幫我們買到送到,
只要我們請她吃豆花加珍珠奶茶就行。
也因此,那一天她就抱著一台刨冰機跑來了,真努力,
明明成田機場,千葉市,和東京都三個地方,
在地理上是不可能「順道」來的,她還真是夠有毅力,
不過去年的黃金週,我們也有去她日光老家打擾過,
所以也只能說禮尚往來,她想吃多少喝多少就來吧,
反正那種東西我也是一次就煮很大鍋,也不怕人家吃吃喝喝。
那一天見到Eri時,她還秀了她的中文能力,
經過了將近一年的實戰磨練,真的是進步了很多,
雖然有著口音,但對於以華文為母語的人來說,是完全聽得懂的,
至於她帶來的刨冰機,果然是百元店等級的,
非常非常簡單的那種塑膠手動式的,
但是Sayou醬看了很喜歡,因為是Kitty貓造型的。
Sayou醬當然是不明白什麼是氷かき,
她當然只是被Kitty貓給吸引而已,
甚至還無厘頭地,趁著我們在閒聊珍珠奶茶的作法時,
就偷偷地就把她的積木捧了一把丟了進去,害我趕快跑去阻止,
我可不想她把刨冰機給變成了混泥土攪拌機。
至於奶茶和豆花,我當然是早就先煮好了,放冰箱裏冷卻,
有了刨冰機之後,當然三兩下就能搞定,
而且,我是用自己冰出來的黑糖冰磚來刨碎冰的,
所以就算沒加到豆花裏,直接吃也很好吃。
那一天下午兩點多,室外溫度二十七八度很熱,
加上Eri是自己從車站走路過來的,
所以她馬上就連吃了兩碗的碎冰豆花來降溫,
邊吃還邊聊到了Sachiko和Sayou醬在學注音的事情,
我才想起了Eri沒有學過注音的事,因為她學的是拼音系統,
當然她也有學過中文特有的五個音階發音,
不過一樣是拼音標註系統。
拼音標註系統把一個中文字給拆成了羅馬字串,
然後再在羅馬字串裏的一個字母上,標註了音階,
對外國人來說,就會很努力地想在那個字母上用力發出對應的音階,
所以聽起來就會有點不自然,
而注音系統就不是這種方法,而是先把整個合成音形成後,
最後才鋪上該有的音階,比較符合連續句子中的發音順暢性,
這一點只要在聽外國人講長段的會話句中,就能感受得到了,
當年母親在從拼音轉注音時,我就發覺到了她在發音上的轉變。
因為Eri醬很有興趣,
所以那一天下午邊吃豆花時,我就順便教她一些注音合成音的基本概念,
Sachiko因為也想學,所以就一併也教了,
不過一樣地有三併音中文字聽起來怪怪的情形,
就像「我想你」三個字的簡單句子,
Eri醬就是會把「想」給拖長了,因為她採用了拼音發音法,分段了,
講得慢時會變得拖泥帶水,
但講得快時又會覺得含混帶過,
讓人聽起來就覺得「我想你」一點也沒有情調。
特別是連拼音都沒學過的Sachiko,
讓我聽起來,像是在講「我像你」,但卻一點也不像,
但後來她多講了幾次之後,就愈來愈順了,
只不過當她開口問我「我想你」是什麼意思後,
我卻被她瞪了,還怪我沒事教這種句子給Eri醬幹嘛,是欠挨罵嗎?
她也真是的,連這個也要計較,
我也只不過是想突顯注音發音的好處而已,
畢竟很多句子講得有情調和沒情調,可是差很大的,
給我一點耳朵福利又不會死,這麼沒有度量,
我乾脆再次遁入空門算了…
後來Sachiko還順便也列印了一張注音表給Eri醬,
也把我前兩天傳給她的注音語音網址,一併分享給了Eri,
搞得很像她才是注音先輩一樣,真的是讓人受不了,
其實她只不過是Sayou醬的後輩而已的啦。
那一天晚上,我們就留Eri醬下來吃晚餐了,
反正她也要開始她的連休補休了,因為中午她才剛從上海飛回來,
當然不是白吃的,她得要下廚讓我能輕鬆一下,
不然那陣子因為Sachiko老是提著孕婦的藉口,
把我給拖下水幫她一起弄晚餐,不然應該是她要負責的,
另外也是因為我要趁著最後的連休晚上,
和Sayou醬一起把淺草雷門給完成,
只要她不要手賤,不小心又變身哥吉拉,給我毀了一切。
吃完了晚餐快八點,
因為淺草門也已經完成了,加上晚上的氣溫降到了二十一二度的舒適度,
所以我們就乾脆一家人陪Eri醬走去車站,順便帶小孩散散步,
Sachiko還找了個我們家裏沒有在用的保溫瓶,
把鍋裏的珍珠奶茶,裝滿了一瓶給Eri帶回去宿舍裏喝,
還挖了一大匙的黑糖碎冰加了進去降溫,
讓Eri醬在去車站的一路上,像個小學生要去遠足一樣,
手裏拎著個水壺,心情不錯地走著,
雖然後頭有個哀怨Sayou醬,狠狠地瞪著。
"謝謝你們~晚安~下次再見!我想你們!我也想珍珠奶茶喔~"
雖然Eri還是講得不是很順有口音,
不過還是可以聽得出感謝的心意啦,
畢竟是打從心底,真心地想念珍珠奶茶。
五月初,不算是春天的尾聲,卻也算不上夏季的開始,
或許是白晝夏與夜晚春的混合時季,
其實只要不下雨的話,不論何時都算是不錯的出門散步時節。
因為隔天開始,Sayou醬就要開始自己一個人去托育所待著了,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三個鐘頭,不過免不了還是有點令人擔心,
我要Sachiko真的有狀況的話,可以打電話給我,
因為托育所離我的辦公室較近,搭車過去只要五分鐘,
況且比起她不能中途中斷的課堂來說,
我的工作內容比較能臨時外出個半個小時或一個小時。
但她卻要我放心,告訴我說因為Sayou醬已經很習慣了,
加上小孩已經會開口講很多話,又是個愛講話的小孩,
之前她帶小孩去托育所適應時,
Sayou醬可是會主動跟保育士姐姐打招呼,
更會自己要求說要看Baby,要聽故事CD,
所以她覺得我們不需要太過擔心,小孩會覺得孤單害怕的事情。
聽到Sachiko這麼說之後,好像也有道理,
因為去年之前,Sayou醬還不太會說話的時候,就比較容易生氣,
但自從愈來愈會表達自己的想法之後,就變得懂事了許多,
或許真的是因為,
大人們己經漸漸能了解並回應,她的童言童語了吧。
那一天晚上,在車站送走Eri醬之後,
我們又在外頭晃了半個多鐘頭,買了瓶大瓶的牛奶回家,
因為牛奶全被拿去煮珍珠奶茶,被Eri姐姐給喝完了。
不過一回到家,把手機給掏出口袋放在桌上時,
我才看到Yuki又留了訊息給我,
告訴我說,Aya要她問我,說她能不能外帶奶茶像Eri一樣,
我看了以後,就回Yuki,要她們幾個不要再轉告來轉告去的多麻煩,
從東京轉到北海道,然後又從北海道轉回來東京,
是在搞什麼,測試日本網路通訊系統的運作效率嗎?
她老哥又不是會回絕這種小小事情的小氣魔鬼。
雖然我也能明白日本人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民族性,
不過她們每次來都會帶伴手禮來,所以也不用客氣,
就像我們得到了台免費的刨冰機也很高興,
Sayou醬可是愛不釋手,洗完刨冰機後還要我擦乾收好,
比對她自己的積木玩具還珍重愛惜咧,
當然,那也和她是個貪吃鬼有關。
不過我們家可沒有那麼多的保溫瓶,
想外帶的人,就請自己自備保溫瓶來,現在可是環保時代。
Sachiko在懷孕三個月後,
我就開始允許Sayou醬去聽胎動了,
之前主要是怕她會不小心太用力,會傷了胎兒,所以一直禁止,
不過我想應該是還感覺不到的,至少要四五個月以後,
真的有胎動的話,會先感受到的人,一定是Sachiko自己,
畢竟她也不是第一次懷孕了。
五月底前,醫院要我們回診作一次較完整的產檢,
要作穿刺檢查,檢查胎兒是不是有先天性的一些疾病,
是懷孕過程中一定會作的檢查,
另外,也要去作性別的鑑定,
因為醫生上次有說過,第四個月作穿刺檢查時,就能一併確定胎兒的性別。
也因為是第一次正式的產檢,
要作的檢查項目比較多一點,要花一點時間,
所以那一天我們就把Sayou醬給帶回娘家裏寄放,
沒有帶她一起去了,
兩個人瞞著她偷偷地到醫院去,不然她一定會吵著要跟去的,
但現在想來,或許真的是個無意中的決定,
因為,那一次的檢查,醫生看不到腹裏胎兒的心跳。
雖然我並不會判斷超音波圖像,
但是,我卻看得懂Sachiko肚子裏的胎形,
也因此,當醫生開口告訴我們胎兒沒有心跳的事情時,
雖然我的心裏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
但卻也又開口,要醫生再告訴我一次,
雖然最後他還是很委婉地告訴我說,胎兒不會再成長了。
聽到這樣的告知後,我的心裏真的是感到遺憾與悲傷的,
但就算我再次追問醫生,是不是真的確定時,
他還是給了我肯定的答案,雖然之後會進一步安排檢查,
但是他幾乎是可以確定了,
也只是安慰我們說,以Sachiko的年紀,
大概會有四分之一的孕婦,會在胎兒有胎動前,
因為種種的原因,而發生胎兒停止成長的狀況,
要我們節哀順變,
還要我們盡快引產,因為可能已經有好幾天了,
拖愈久對母體愈有感染的風險。
其實,那一次產檢的前幾天,
Sachiko自己就覺得有點不太正常了,
因為她覺得那一陣子,肚子裏的胎兒好像沒有在長大,
或者長大的速度變慢,肚皮的緊繃感沒有再上升,
也覺得胎兒都四個月了,還沒有感受到胎動,有點擔心,
不過因為Sayou醬也是四個多月後才真的有胎動,
再加上過幾天就要去作正式的產檢,所以我們都沒有馬上去醫院,
只是沒有想到,這樣不好的預感,最後卻會是真的。
那一天,Sachiko在診間聽完醫生的診斷說明之後,
一直不敢置信地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
直到醫生與護士離開診間之後,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見了已經熄滅的超音波螢幕後,
臉上的表情才從空白轉變為悲傷,掉下眼淚來,
雙手撫著自己的腹部,一邊低著頭,無聲地掉著眼淚,
把淚滴都給滴到了自己腹部上的兩雙手背之上。
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因為我自己的心情,也一樣是一時難以平復,
只能抽了幾張面紙幫她擦去手背上的淚水,
然後拍拍她的肩膀之後,
她才抬起頭來,抱著我啜泣了起來。
或許那真的是機率性的問題吧,醫生也早就見識慣了吧,
因為不管是醫生或是護士,都沒有再開門進來診間,
大概,他們也都很明白,在那之後診間裏會發生什麼事吧,
他們需要留一段時間,給胎兒的父母們平靜下來。
Sachiko哭了大概有快十分鐘吧,
最後才終於哽咽地開口,問我肚子裏的胎兒該怎麼辦,
我想,她可能真的是太過震驚而腦袋空白了吧,
因為醫生剛剛才說過,得要盡快安排引產的,要住院檢查,
愈晚處理愈有風險,如果造成了子宮的傷害,對將來想再懷孕是不利的,
所以馬上就要住院檢查,確定之後隔天就要引產,
把肚子裏的死胎給取出,
還要我等一下去櫃台找護理人員辦理手續的。
只不過,當Sachiko聽完我說明之後的手續之後,
她又哭了起來,嘴裏還一直細碎地唸著道歉自責的話,
雖然並不清楚她是在對小孩道歉,還是對眼前的我,又或者兩者,
我也只能安慰她不要太自責,那不是她的錯,沒有人會怪她,
因為醫生也說過,那完全是,孩子的命運。
"幸子、君は何も間違っていなかった、誰も間違っていなかった、
さっき医師さんの言ったのは、あれは一般的に、誰にも起こりうることです、だから...”
(Sachiko,那不是妳的錯,也不是誰的錯,
剛才醫生已經講過了,那是一般來說,在誰身上都可能會發生的事的,所以…)
我不知道Sachiko到底有沒有聽進我對她所說的話,
她只是一直坐在診床上,望著地板上發著呆,
而我也只能幫她把外套拿了過來,拉著她走出了診間,
因為還有後續的事情得要盡快處理。
後來,我也只能打了電話給岳母,請她幫忙帶幾件衣服來,
因為Sachiko要馬上住院檢查,隔天要動引產手術,
而在岳母來之前,我陪著Sachiko,坐在診間外走廊上的座椅,
兩個人一直默默無語了好幾分鐘,
一直到護士主動找上我們時,我才告訴她半個小時後會去辦手續,
因為我們在等家人來陪孕婦。
"ね...暫く、咲遙ちゃんに教えないようにと伝えますか?”
(喂…你有交代暫時不要讓Sayou醬知道嗎?)
我沒有想到,Sachiko在沉默了十分鐘左右之後,
第一句開口的話,竟然會是這一件事,
但至少,她總算是有注意到周遭的狀況了,想起了我有打電話給岳母的事,
而當然,和她一樣,我也不想讓Sayou醬看到這樣的場面,
畢竟,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Sayou醬解釋,
她實在是還太小了,
是沒有辦法理解為什麼Baby還沒出生,就先死亡的道理的,
其實,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了解那是個什麼樣的道理的。
半個多小時後,岳母來了,老爹也來了,
我站了起來,讓出了Sachiko身旁的座位給岳母,
讓她以身為母親的身份,也能幫忙安慰一下Sachiko,
然後我轉身面對老爹,卻不知道該開口講些什麼,
而老爹也只是拍拍我的肩膀而已,
之後,我才勉強開口,告訴他我得要去辦住院手續的事情。
不過在我拿著手上的流程單,打算轉身離開時,卻被老爹拉住了我的手臂,
告訴我說,他陪我一起去,
"ちょっと!君の妻ながら、幸子も私の娘です、一緒に、手伝させましょう~”
(等一下!Sachiko是你是妻子,但是,也是我的女兒的,一起去,讓我幫幫忙吧~)
我想,老爹大概也心知肚明,
其實,我那時的腦袋很混亂,
讓我一個人自己去,可能會出錯吧,
但他真的是對的,那時的我,或許真的是會出錯的。
後來,住院的手續與一些表格,卻反而是老爹幫我填完的,
他把唯一的一張文件交給了我,
告訴我說只有那一張文件,是我這個父親得親自決定的,
因為,那是一張有關引產死胎的處理意向文件,
要醫院代為處理,還是家屬要自己安排葬儀人員來處理。
那一天下午,Sachiko住進了醫院裏,接受了一些檢查,
趁著護士在替她作一些檢查時,我才去了一趟洗手間,
也才發現鏡子裏的自己,雙眼也是絲紅的模樣,
難怪老爹會覺得讓我自己一個人的話會出錯。
本來,那一天到醫院裏,
我是期待著想聽見醫生告知我胎兒的性別的,
沒想到最後,醫生卻連提也沒提,就直接判定了遺憾,
但我還是想知道,孩子究竟是男孩還是女孩,
最後,還是在醫生來跟我說明檢查結果與後續流程時,
我才終於能開口向他問了胎兒的性別。
也許,是我得詢問太過突兀吧,畢竟都已經確定是死胎了,
我想,在這樣的狀況下,胎兒的父母,或許也不一定全都會想知道的吧,
最後,醫生在翻了翻他手上的文件之後,
才告訴我說,依他之前所看到的狀況,八九成的是女胎,
但是明天胎兒引產出來之後,他就能告訴我確切的性別。
原來真的是女胎,Sachiko猜對了,
而我和Sayou醬猜錯了,我們父女賭輸了,
只不過,也不知道那時候還在檢查室裏的Sachiko,
是否還會想要知道那一場輸贏的結果,畢竟,早就沒意義了,
大家都輸了...
我在手術文件上簽了名,把單子還給了醫生,
不過卻也開口問了醫生,
問他明天引產之後,在送走之前,能不能讓我親眼見見胎兒,
雖然他沒有給我正面的答案,
卻只是告訴我,他會盡力讓取出的胎體完整,
但是,卻也要我有心裏準備,畢竟,才四個月大而已。
那一天,我本來只打算請半天的假去陪產檢的,
但最後卻連隔天的假也請了,因為我已經沒有那種心情,
當然,也不可能放Sachiko自己一個人的。
引產的手術是在隔天的上午,
但我卻遲遲開不了口,詢問Sachiko對於引產胚胎的處理意願,
其實,我是根本不知道該不該開口問的,
也在遲疑是否該一個人默默地,就把一切給結束掉呢?
那一天晚上,岳母留了下來陪Sachiko,
而老爹在回家一趟後,晚上七點時又來了一趟,問了我狀況,
我也告訴他檢查已經作完,隔天上午九點就動引產手術,
也開口問了老爹意見,有關胚胎該如何處理的意見,
因為我真的不知道Sachiko會怎麼想,卻又開不了口。
最後,老爹才告訴我說,Sachiko是他的女兒,
他了解自己的女兒是個堅強的人,也許需要一點時間來平復,
他相信Sachiko會勇敢面對一切的,
所以如果我真的開不了口的話,就把小孩的身體給領回來,
交給葬儀人員來處理,火化後當成家人來看待,
不要讓身為母親的Sachiko,
將來會有後悔,至少,相見的時候,能見得到。
那一天晚上,老爹一直到十點,才被啟太開車來接走,
至於岳母,則是一直留在病房裏陪著Sachiko,
因為護士給Sachiko吃了些藥,交代說可能會引起一些陣痛,
但是那一天一整晚,Sachiko卻一聲也沒有唉,
也許,是心痛早就壓過了陣痛了吧…
她一直到半夜兩點多,才真的累到睡著,
不過清晨六點多的時候,就又清醒了過來,
醒來看到我一夜沒睡,還問我為什麼不睡一下,
但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
最後卻是答非所問,
只是告訴她我那一天請假會在醫院,要她不用擔心。
我看著Sachiko臉上的神情,她好像總算是心情平靜了一點,
對著自己肚子裏的胎兒,軟語喃喃地講著告別的話,
聽得讓我內心一愀,眼眶又紅了起來,
因為這一次,我總算是聽清楚她在為了什麼而道歉了,
為她老是不想要生第二個小孩,
所以,小孩才會才會選擇離去而道歉。
雖然,那完全是無關的事情,但是我也沒有打算安慰她,
如果這樣說出口來,能讓她自己的心裏好過一點的話。
最後,Sachiko才終於開口問我,
能不能把小孩的火化後的遺骸留下來,
而我也只能點點頭告訴她,因為我也打算那麼做,
也告訴她,老爹昨天已經幫我們聯絡了葬儀人員了,
今天會來接小孩的。
早上七點半左右,Sachiko總算是開始感受到陣痛了,
其實她昨夜就痛過了,因為我看見她皺過眉頭了,
後來,我通知了護士,護士看了看時間就進到病房來檢查,
然後就請醫生來視診,
之後先打了一劑麻醉,是盡量降低之後進手術房引產過程的痛苦,
因為醫生昨天有先跟我說過,胎兒在母體裏已經成形,
所以就算是引產,也是會和生產的過程一樣,會有分娩痛,
唯一的差別是比較不用顧慮分娩過程中胎兒的生命徵候,
所以他會盡量降低母體的疼痛,
順利的話,整個過程也只要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
那一天早上,八點半的時候,Sachiko就被推進手術房了,
我什麼也幫不上忙,因爲除了醫生,誰也不能進手術房,
只有在進手術房前,護士要我跟Sachiko講幾句鼓勵的話,
那時的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那不是生產,
不能要她為了小孩的出生而努力,。
不過,也許是麻醉樂發生了效用,
Sachiko的臉上表情變得輕鬆了許多,還對我點了點頭,
要我不要那麼擔心,半個小時一下子就過去了,
我也只能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
告訴她說她之前要我去準備的國籍申請文件,我已經準備好了,
"ね~幸子、帰化申請の書類は、もうできてきたよ~”
(喂~Sachiko,國籍申請的文件,已經準備季了喔~)
我不知道那時的Sachiko,有沒有聽懂我說的話,
我想應該是有吧,因為她只是露出了一個很奇怪淺淺的笑,
然後就被護士給推進手術室裏去了。
五分鐘之後,我就遠遠地看見醫生走了過來,
他對我點了點頭打了個招呼,在我的面前停了下來,
再次問我是不是真的打算要見引產出來的胎兒,
因為,那不是一個很好看的場面,
如果只是想知道胎兒的性別的話,他可以之後再轉告我。
而我也只是向醫生點了點頭,
我當然也已經明白,為了最大可能減少對母體的傷害,
引產出來的胎體,也許可能會有點殘缺,
昨天晚上我也考慮了很久,
但是,我只想送孩子一程,不想讓他在最後還得孤單地離去,
至於醫生,也只是對我點了點頭,
告訴我說他會盡量地維持胎體的完整,
因為依照昨晚檢查的給果,胎體並沒有他想像的大。
那一天後來,在將近一個小時之後,
我在手術室旁的準備室裏,
見到了自己沒有今生緣份的另一個女兒,
醫生真的是盡了全力,我很感謝他,因為胎體的四肢都完整,
護士還用生理食鹽水,洗去了孩子身上的血漬,裹上了毛巾,
讓我能輕輕地捧在手掌之中,看著她還未完全成形的面容,
完整透色的四肢,與一雙黏合,還來不及睜開的雙瞼。
只不過最後,我還是忍住了喉頭的酸楚,
勉強地擠出笑容,目送著她的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