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 食客 [短篇]

我決定辭去了美食專欄作家的工作。一般大家都以為美食家，既可以享受美食又可以賺錢是多麼好的工作。 但三個月前因這份工作讓我經歷感到可怕的事。 拜網路發達所賜，慢慢一般的美食報導不太吸引人了。於是我決定作些比較特別的美食報導比如鴨仔蛋，龍虎湯甚至更特別的食材。

三個月前阿狗師打電話給我，説拿到了特別的食材，保證稀有美味，請我來試試。 阿狗師是日式料理廚師，喜歡找各種不一樣的食材製作料理，精通生食以及刀工。 之前韓國活章魚的料理，就是他推薦的。 選一隻活的章魚一節節剪下觸腳，只需沾點醬油。放進嘴裡，你可以感覺觸腳在口腔蠕動，吸盤吸住舌頭。 這是多特別的口感。

雖然那篇文章被動保團體抗議，但誰在乎？ 這一吵反而讓我更有名氣。我當時確實期待著阿狗師這次介紹的食材。

當天的半夜2點鐘我準時的到達了阿狗師的日本料理店，阿狗師的料理店其實和一般平價的日本料理店外觀沒什麼不同，木造的店面和燈籠。
我想這是阿狗師空有廚藝生意卻老是好不起來的原因之一。畢竟現在是個注重外表包裝的時代，弄幾塊石頭，弄個庭園造景，再給幾個錢讓電視報導一下，隔天一定大排長龍。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有點神經質，老喜歡和看不順眼的客人起衝突，心情不好，店兩三天不開也可以。
但阿狗師對料理的工夫卻不馬虎，他是日本華僑從11歲就在日本的料理店做學徒，花了15年的時間修業，又花了5年時間在不同國家歷練想追求極致的創作，我們就是在柬埔寨吃油炸蝙蝠時認識。

推開了木門，阿狗師正在壽司台前和另一位背影矮胖的男人聊天。
「哈，都到齊了，先喝一杯清酒暖暖身子吧!」阿狗師為我倒了杯清酒，我在矮胖男人的旁邊拉開的椅子坐下。
「這位是福田先生，我們是在黑暗料理網站上認識的，因為大家都對料理的話題…」阿狗師向我介紹旁邊這位矮胖的男人。

我仔細的端詳了一下這位福田先生。我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太好的事，但是卻讓我覺得詭異而且不舒服。
福田先生矮胖的身材坐在吧檯的比較高的椅子上有點滑稽，微禿的前額一雙似笑非笑細長的眼睛。最讓我無法忘記的是他那張又厚又大的嘴巴，深深暗紅色的嘴唇凹凹凸凸不規則的小肉點，有點像是蟾蜍的皮膚又有點像是未癒合扭曲的傷口。
「那你們先聊一下，我去準備今天的餐點。」阿狗師說。

於是我和福田先生喝著清酒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和福田先生聊天挺讓人難受的，因為彷彿看到兩支暗紅的毛蟲不斷的在他的嘴上扭曲跳動，我能做的就是看著前方和他說話。
原來福田先生是肉品商家裡有著冷藏庫除了頂級牛肉還有各種肉類，比較起來阿狗師是對製作料理感到熱情，福田先生是對於肉類十分的著迷。
「好了好了，可以來試試我的傑作。」阿狗師端出了料理出來，我已經聞到香氣。
我總算可以享受料理，結束和毛蟲…喔…福田先生的談話。 這次阿狗師招待的是一塊肉排，表面用炙燒的方式封住肉汁，並增添了焦香的風味。
好的肉本身就不需要太多調味，就能吃出自然的甘甜。這是我和阿狗師都頗為同意的。切開了炙燒的表面，裡面有如粉紅色的玫瑰。放入口中吃到了柔嫩的口感，我知道完美的口感除了好的肉質外，阿狗師刀工功不可沒。
這肉吃起來有點像豬肉，又更為豬肉柔嫩，並沒有豬肉腥味。 品嚐了好幾口，連身為美食家的我也不能判定是豬肉，我不禁想問阿狗師
「阿狗師這道菜口感像豬肉但是風味更勝豬肉。這到底是什麼肉。」我問
「哼!連美食家都沒嚐過，呵呵~~」阿狗師冷笑


「是…人…肉。」阿狗師緩慢的看著我說出這三個字。


我當場有點愣住，怎麼可能也許是開玩笑，不，以阿狗追求極致的神經質真的拿出人肉也有可能…
「不對!不可能是人肉。」正當我陷入混亂空白，福田跳動著毛蟲說話了。
「哈哈!嚇到你了吧，怎麼可能是人肉，哪有可能吃人肉。」阿狗師說
「那福田先生你猜是什麼肉?」阿狗師問福田
「我也不太確定，哈哈哈」看著福田抖著的肥毛蟲笑，讓我覺得挺倒胃口。
「這是北極熊的腰腹的肉，我可是花了不少錢打關係才弄得到的。北極熊處在寒冷的環境除了毛皮還有厚厚的脂肪保護，尤其是幼熊口感非常柔嫩。」阿狗師得意揚揚的說。 「嘖!這真是好東西。可惜這次沒辦法報導，這太爭議了。還有你剛真的嚇到我」我點抱怨的說
「不好意思，但想也知道怎麼會有人肉。不過人肉是什麼味道真讓人好奇?」阿狗師說

這時毛…不…福田先生說話了「動物的宰殺時間豬和羊是不一歲到一歲多，牛稍微長點，這樣的話人肉的最佳食用年齡最多是15歲以下…但是因為人養的肯定比豬的環境好很多，又經常活動，類似生態豬肉，於是我估計20歲以下的人肉都不會太老，太難吃。至於人肉的味道，根據人的雜食屬性，應該會比較鮮美，一般肉食雜食動物的味道都比草食動物的味道好。皮膚的話沒有像鴨子一樣需要適應水生環境而產生油腺等大氣味腺體，並且沒什麼毛髮生長，所以應該更沒什麼異味。所以男人的味道應該沒有女人好吃，因為汗體腺氣味更重，肉也沒那麼軟。」 聽完福田先生的高論，突然佩服起他的肉品知識，但那鮮紅的毛蟲嘴加上這樣話題，實在令人反感。

享用完了阿狗師的招待，是四點多的時間，正當準備散會回家。
「謝謝招待，食物和話題都很令人開心，不如你們明天到我家，我有好東西可以招待你們。」福田扭動著毛蟲說
「真的嗎!有好東西吃，我一定到。」我就知道阿狗師一定不會拒絕美食的探險。
不過我回絕了，一方面編輯逼著我要交稿，另一方面我對福田先生沒有好感。於是散會之後我們各自離開。



一個月之前我從新聞部的同事得到了令人發寒的消息。
警方日前偵破了食人魔的案件，在冰庫內搜查出了大量的屍塊，DNA比對是人類的屍塊。在攻堅疑犯住所，犯人被當場擊斃，營救出了被害人其職業為廚師。被害人被找到時已經沒了四肢，只剩下軀幹和頭。據被害者供稱，犯人將其四肢一塊一塊的肢解，讓被害人自己食用。
而照片就是福田先生以及可憐的阿狗師。

阿狗師在上禮拜以困難的方式自殺了，臉朝下用枕頭將自己悶死。
而我，每當晚上總是想起那張又厚又大的嘴巴，深深暗紅色的嘴唇凹凸不規則的小肉點，像毛蟲一般不斷的蠕動。並想起他那晚說「不對!不可能是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