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部手術回憶小記-我家在台大地下室的日子(文字多)@

有感而發 想起過去媽媽的手術過程 寫下來做個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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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盛夏過後 一日知道媽媽終於排到手術房要先進醫院等候
在這之前 確定需要手術時已經等了三個月
如果本來有機會狀況可以更好的 不曉得拖了三個月變成怎樣

到了醫院 哥哥們安排住院事宜

其實這是我第四次來到這了
在這之前已經動了三次手術

人類的大腦是很微妙的東西
總之 沒事別動腦 動腦別亂動 亂動就有鬼 有鬼就要抓

不久的某日上午開始動刀兄弟都在外候著 那裏是空橋再過去的地方
一塊長條狀的開放等候區
媽媽是走的進醫院躺的進病房準備手術

一共七小時
七小時不算多不算少 媽媽的俗稱手術生死免責簿是我簽的 因為哥哥們不想擔那沉重之責
誰叫我是小的

手術完成時 由醫生出來說明狀況 這時媽媽已從另外通道直接進去加護病房
醫生說明手術成功 但動到腦部侵入手術會成為暫時性植物人
因為大腦控制肢體的神經需要時間生長恢復
所以至少有一大段時間躺在床上只有頭部勉強可以轉頭
其餘都不會有反應 要做按摩訓練不能灰心 前三個月是關鍵
如果復健沒成功 後面會更難恢復四肢原有能力

於是勢必要有人24小時待在旁邊處理大小事情
而這種事情 我很難完全相信一天兩千的全天看護
兄弟間要有人犧牲了

單身的自由和時間多也有不同的用處

手術初結束之時
在加護病房躺了足三天又一個早上
進去看要穿保護衣由內部人員開門 且僅有直系家屬可進入
流質食物吃了一周
實際上只能靠人餵 因為手不聽控制
換到一般病房 其實不是因為病人有進步
而是有更重要的人需要那張床
而重要貴重醫療器材都放在加護病房
穩定以後就可以轉到一般病房
這時候我媽講不了話手寫不了字
做為子女只能靠默契從眼神用話試探確認
這麼虛弱能夠手術順利已是難得

生命的尊嚴和價值 不僅僅只是醫療文件上的不具名
在每個細節上 每個環節上 一個小地方的無心都會讓病人內心崩盤
因為復建之路遙遠
例如初始我媽不願在訓練時出去因為腦部都需要先剃光頭才能動手術
所以找了頂帽子戴
出去的衣服也希望維持基本尊嚴穿戴整齊而不是病服
所以套上外套毛毯蓋著

我媽身體矮小瘦弱 需要約二十天才能起來被[拉坐]在輪椅上
同時訓練手腕旋轉手掌握緊張開和腳部伸直彎曲
買了個復健手腕力的小東西 自己也買了一個練習
這時候已經能講話清楚 但還是用手寫小紙傳遞訊息比較容易
一個半月開始訓練站立坐下
第二個月開始訓練走路 這時候辦理出院 復健已可以在家進行
同時家中馬桶浴池已改建成有鐵桿扶手
第三個月開始無人攙扶走路
在這之前 全是我和一位看護處理
而我媽的意志堅強
因為這真的很辛苦和無助感
尤其當你是走路進去坐輪椅出院
彷彿從自己能打理的人 變成需要靠別人的人

人真的是只有生病時候才能看到一些東西感受到一些事情
每天的地下室總是人滿為患
有病人吊著點滴出來吃
有穿著清涼的小妹妹嘻笑玩弄
也有醫療業務在談事情
醫生護士打情罵俏的
看護群聚在聊天的
外籍看傭打手機聊天的
一樓的星巴克也喝了不少杯
大概在台北工作的那幾年 該喝的星巴克都在那時候喝光

那段日子的生活就是從長條椅起床刷牙下去買早餐媽媽吃完做復健打針吃藥吊點滴
看報紙打發時間上網
中午再來一次
晚上再來一次
媽媽擦完澡我洗澡

心事煩身
地下室 天天待著 有種這裡比我高雄家還熟悉的感覺

最後 支付費用

沒有保險的費用再扣掉健保
十幾萬費用其實是可以負擔的
前提是你自己或你家人有能力
衡觀今日保險業資金從開放後已是衝高房價的主力
我再也沒有想買保險的動力

而在經歷之後

我也歷經了一段長時間的無工作狀態
自我放逐了一段時間不算短
所幸自給自足能力甚佳可以生存
在人生而立之年 突然有很多事情看法角度有更多
也有更多感觸

憐憫到底是甚麼
而尊嚴又要怎麼維護
在自理更生和他人扶持的拿捏該怎麼並行
究竟人在生病的時候需要的是他人的同情亦或是簡單的點頭之禮
還是實質的幫助

當人們對於周遭之人無視其困境之處
卻會對於遠在天邊的明星給與關愛祝福
何時你記得自己父母生日
可你卻能喃喃道來電視人物的性格彷彿認識已深

有空 多陪父母
因為雙親走了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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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最終我媽歷經五次手術的折磨
安享自家夢中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