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經濟的苦難來自對房地產的迷戀

前一陣子, 與剛留學回學的大學時代助教聚餐, 他目前回到台灣受聘於一所國立大學任教,他感嘆過去他離開台灣的的12年歲月,台灣似乎是進入一個成長的停滯詛咒, 他任教的大學科系,畢業生的薪資與12年前無論是名目或實際收入都是倒退的! 學生的素質及積極性也似乎隨之消逝!

其實在民國80年前後那波台灣股市及房地產泡沫破滅後，台灣經濟便停滯了。那波的資產暴漲及隨後的台幣的大幅升值, 讓傳統產業沒有選擇的大幅外移到大陸去, 儘管隨後的電子業填補了相當的空白,但受惠的產業及族群其實相對侷限,加上台灣的電子資訊業也跟隨著傳統產業在民國90年跟著外移,產業的大幅空洞化使的就業市場的薪資呈現難以突破的停滯,檢視台灣的名義GDP上升了不少,但其GDP成長有相當比例是來自三角貿易帳面上的數據,庶民的生活並沒有實質的提升, 目前30~40歲的這世代,若沒搭上特定明星產業得以得到好的發展的話, 要說是失落的一代並不為過!

台灣經濟的苦難，可歸咎於它對房地產的迷戀。經過民國80年的泡沫破滅，照理說，台灣應當能夠永遠戒掉對房地產的痴迷。日本就是這樣的。然而事實恰好相反。台灣人最新的夢想，似乎就是等一個土土的大陸佬來敲他的門，掏出幾千萬元來買他的公寓，然後他的下半輩子就有著落了。這樣的夢想，加上低利率，支持著台灣的房價，在ECFA簽訂後如火箭一般的衝上天。

“台北的房地產是無價的，”一名房仲業者告訴我， “這就像一個宋朝花瓶或畢加索的畫，大陸有13億人等著收藏它們，你說標什麼價好呢？”

陸資提著成袋的現金到台北置產，這樣聳人聽聞的故事在近日時有耳聞，但支持這個城市泡沫的真正原因是債務。這很難以置信的被刻意忽視了。台灣的房貸及營建貸款的總金額已超過7兆,相對於GDP總值已超過50%, 台灣人買房其實是相當的辛苦, 政府及民間債務上升速度遠超過GDP成長。事實上，私部門的槓桿率甚至比次貸前的美國更高。經過這樣長期的成長停滯，還能這樣的把槓桿率拉的如此之高，這也算是台灣奇蹟。

台灣金融業及政府完全不負責任的行為助長了泡沫。普通的房屋貸款不到1.5％。只要利率提高至3％，許多貸款人就會陷入麻煩。難道這樣的金融產品比美國的次級抵押貸款要強？台灣政府如何能容忍這樣的金融產品？一旦泡沫破裂，台灣政府又將被迫用政府資金挹注金融體系,反覆這樣的周期，台灣經濟就會變得更小。台灣的金融業也更顯沒有國際競爭力!

另一方面，中國內地城市則在不斷追求規模最大化。目前的樓市泡沫源頭其實是地方政府提供了融資，讓其最大化的促進發展。當泡沫破裂，它們會任由房價下跌，甚至由政府提供下跌的'打房'壓力! 以吸引新的資金接盤。因此，每經過一輪週期，中國城市就變得更大。廣州和深圳的人口都將超過2000萬。北京和上海會是前者的兩倍。台北的人口僅260 萬，要在中國的超級大城市中脫穎而出何其難矣。陸資何以需要到台灣置產? 真正有實力的台資不外移卡位才真是不長進!

台灣20世紀90年代的房地產泡沫，部分原因是人們對未來充滿樂觀。名義GDP和工資以兩位數的增速上升，資產價格上升更快。相比之下，目前的泡沫是一場鬧劇。未來10年，工資不會上升，台灣的根本挑戰是來自中國的競爭壓力。美國無節制的印鈔救市, 使得美金持續的貶值, 亞幣則只能被動的被迫升值, 強悍如中國可以頑抗的拖延, 但台灣要拿甚麼抵抗? 可以預見,新一波的產業外移會加速上演,支撐台灣產業基石的石化及半導體產業沒有選擇地必須離開!今年台灣某石化集團接連嚴重發生爆炸燒廠意外, 天真如你!真以為是「風水」問題?台灣經濟持續停滯，中國仍快速增長，優秀人才會隨著潮流帶向中國核心都市及企業, ECFA其實是短多長空的毒藥!

高房價是影響台灣競爭力的根本障礙! 何以有此結論? 資產可以有兩種價格, 由投資籌碼角度觀之,資產價格高當然意味著高投資利益, 受到投資人的歡迎, 然若從生產要素的觀點,資產價格等同生產成本,它會有一個市場願意而且能夠接受的價格上限, 當前者的價格遠高於後者, 意味著資產就失去了做為生產要素的價值,儘管價格是令人興奮的! 當台北的店面市場噴出每坪1000萬的行情! 工業用地每坪也飆出百萬的天價,其實是說明了這市場已經放棄正常工商業運轉的利益跟價值, 因此不用意外的結果是, 隨著資產價格的飛天, GDP 成長率當然也創下近20年的高點, 但失業率卻仍然居高不下, 實質薪資成長率居然仍究是負值!官方說法是, 就業是經濟發展的「落後指標」,意思是「明天」會更好, 所以今天就先憋著吧! 鮭魚回流沒帶回產業的振興跟就業,卻帶來資產價格的噴發, 這是另一個ECFA短多長空的見證, ECFA之後,即便台灣得以有較為寬闊的經貿發展格局, 然背負著超高的資產成本及債務的台灣,如何能放步奔馳? 120公斤的大胖子,是跑不了馬拉松的!

台灣這個社會的實況是正日益依賴資產的增值來擴張信用以貸款更多債務, 然後用債務來妝點夢想中的繁華, 無論是政府或民間都熱衷於此! 但這不正是絆倒日本跟美國的原因嗎? 歷史如果告訴我們什麼事, 那無非是人們一定會在相同的地方發生錯誤! 台灣可以例外!? 因為一定會有很多土土的大陸佬來敲門，掏出幾千萬元來買台灣的「高品質」資產? 這夢可以這樣做下去, 那可真是比無薪假更該得諾貝爾獎了, 天佑台灣!

台灣不是美國, 不能靠吃吃喝喝的消費擴張救經濟,已經高度擴張的信用槓桿需要有實力去支撐,實力在哪裡呢? 頂到天的資產價格是實力還是血脂肪? 也許不久我們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