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
有關台灣在日據時代前後的歷史
在學校好像都草草帶過
所以想以這個時代為背景
創作小說

裡面對於日本人還是那個年代的政府
可能有些角度比較主觀
就是提供一個不同的觀點而已
還請大家多多包含
如果要炮的話
也請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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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日本接管台灣

1.1 茶商的傳息

這個島很像一條蕃薯,它的名稱來自原住民的稱呼—台灣。

甲午之戰,清廷敗給日本,簽訂馬關條約,將這一條蕃薯割讓給日本。當時在北京參加會議的台灣籍舉人,曾經聯名上書都院制止,未獲回應。在台士紳,以丘逢甲為首,也函電祈請取消割台之議,仍無法改變已成的局勢。

目前在台官吏已奉旨內渡。巡撫唐景崧當然在奉旨之列,卻因丘逢甲等人鼓吹獨立建國而被勸留下來。他被推舉為台灣總統,國名台灣民主國,年號永清,藍地黃虎為國旗。台灣各地人士也紛紛組織團隊,各踞一方,共推丘逢甲為團練,統一指揮,並以所部之2萬兵駐台北。抗日態勢已成,拒日侵台,似乎大有可為。
今早,內埔的一家茶館內外擠滿村民。有一個從北部來的茶商,正在傳述那裡的情況。

「日軍已經在鼎底澳登陸,雞籠外海停滿他們的黑船。」茶商說,「他們可能很快就拿下雞籠全城,攻向台北,台北此時已陷入恐慌之中。」

有人問,丘逢甲是否已和日軍開打?茶商說雙方有開打,義軍無法對抗裝備精良的日軍,節節敗退,雞籠現在恐怕已落入敵人之手。

「丘逢甲的主力在台北駐守,重兵佈置,料想可能會爆發激烈的戰爭。」茶商繼續說,但是台北商人都持悲觀態度,認為台灣義軍戰力不如人,恐怕很快的被擊敗。除了不可避免的單禍以外,台灣政府也已喪失控制治安的能力,台北地區成為盜匪流氓橫行的地方,老百姓人人自危,身家財產毫無保障。此刻商人們正在集會密商如何迎接日軍進城,早日回復治安秩序,解除危局。老實說,新成立的台灣民主國並非國際上承認的國家。清廷既然簽立條約,將台灣讓給日本,台灣人民如何能否認現實,妄圖抗拒。商人在自己身家財產遭受空前威脅之下,作此密商,實在是迫不得已。時局到此地步,只有各人顧各人的生命。

茶商也談到那些被點名奉旨內渡的官吏,匆忙收拾行李,雇人挑擔,奔向港口。在人貨推擠之下,主要通道為之壅塞。無賴莠民就趁隙竊取財物,甚至公然搶劫。內渡官員要求兵員到場維持秩序,保護他們。有一中軍參將,名叫方元良,率兵趕到,見現場狼籍混亂,盜人結夥持刀劫財傷人,無法制止,遂下令射擊,應聲倒了十幾個匪徒。詎歹人不但不畏懼,反而拿起刀械與官兵廝殺,官兵人數不多,不敵群匪,中軍方元良被殺。叛民蜂擁到巡撫署,與署兵交火,後來官署召六營到場,才把叛民驅散。

村人對茶商的敘述,個個小心聆聽。內埔的民風向來純樸,從來就沒有聽說有人是黑道流氓。此刻變天亂世造成人心惶惶,本來有一些年青氣盛的,惑於保土護民的口號,想要加入抗日的團隊,聽到茶商的分析解說後,全部冷卻下來,不敢莾撞從事。

就在村人聚精會神傾聽茶商傳述北部局勢之時,突然從遠方傳來了尖叫聲。

「救命啊!救命!」往鹿麻產的道路下方,一個女人邊跑邊喊朝內埔奔來。

「我丈夫在家被人圍打。請你們來救,趕快來救,不然會被打死的。」原來是蝙蝠山山腳的花嫂,一個約四十歲,圓圓胖胖的女人。她住在蝙蝠山腳,住家一塊三分大土地,用竹籬圍起來,種植不少奇花異草,都是她丈夫從諸羅帶回來的。她的丈夫施老三,綽號「爛肚子」,因為下腹部凸出又下垂,走起路來,肚皮一波一波震動,所以有此稱號。他在縣衙當官,究竟什麼官,他始終沒有講,有人說是師爺。他巴結上司,從中賺取賄賂差價,進帳頗豐。空餘喜愛花草,不惜重金,向各地搜購名花貴草,種在自家花園欣賞,與妻子花嫂共同照顧,偶而也出賣一些賺錢。內埔純樸務農的百姓,不僅羨慕,幾乎對其有敬畏之心。

花嫂流著眼涙,哀求村人去救她丈夫,甚至跪下來。她訴說我那個丈夫已經被人打的滿臉都是血,來的三個粗漢還不放過他,繼續拳打腳踢,聲聲要他死。現在政府沒有了,只能求求你們去救他。

眾人中走出數個青壯人士,叫花嫂跟他們一起走。其他的人,大約十幾個也跟著他們快步走向蝙蝠山。

人們到了花嫂家門口,果然看到幾個人在那裡詛咒,叫罵,哀嚎。其中一人正是「爛肚子」,倒在地上討饒哭叫,滿臉是血。

「不要打了!」到場村人之一,大聲叱喝。「你們簡直是無法無天,跑到村內打人。」

打人的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回過頭來,面對發話的村人。

「你這位仁兄」,打人的說,「你不知道這個畜牲,只因為我沒錢給他,他就在公堂上百般羞辱我老婆,幫縣官誣指她竊取衙役遺落的官銀,叫堂丁重打她,打得她皮開肉綻,硬是把她依重罪押入大牢。可憐的一個弱女,在押送上級之前,也就因傷橫死在牢內。」那人又繼續說「我老婆也是個老實人,家境雖不富,也不會去幹不正當的事,哪有可能偷官銀呢?那一天衙役押運官銀,途中掉落了一箱子。我老婆偶而經過,看到路上的箱子,但沒有看到是衙役掉落的。這時有一個人跑來把它抱走。她以為是那人掉的,所以也沒有去關心。不久官兵來到現場追尋,她才知道原來抱走的不是物主。我老婆當時只要看熱鬧就好了,偏偏雞婆多嘴,向官兵敘說她看到的經過,於是被帶到衙門問話,這個畜牲知道後,就叫人找到我,說我老婆發了橫財,最好拿出相當數目給他,讓他去打點排解,否則恐怕要受牢獄之災,搞不好,也有可能殺頭。聽這畜牲的話意,是說我老婆既自承看到銀箱在地上的唯一一個人,她不拿走才怪。他又說冤枉不冤枉並不重要,我們的官老爺為了銷案也只能把她解送上級重判,你如果要我幫忙,就照我的話去作。」

「我是好意的。錢也不是我要的。」爛肚子哀嚎著說。

「不是你要的?那為什麼我沒有給你錢,你就在堂上直指我老婆作賊不認,還抖著手指頭說惡性重大,威脅要砍她的頭,比縣官還兇!」

「好了,好了,他也被你們修理的差不多了。你看他一個眼睛腫那麼大,牙齒也斷了幾支,滿口是血,左手也像骨折而無力。要報復也差不多了。」帶頭的青年說著,上前把爛肚子扶起來,交給花嫂帶進屋裡。

說話的那人,攔著要衝出去的兩個同夥,好像是他的兒子,氣憤的說:「我們人少,無法跟他們對打,這次算便宜爛肚子。但是爛肚子,你記住殺妻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還是會等著機會收拾你!你不要以為只有我們父子三人,其他還有不少被你陷害的,也都在找你,你躲不了的!」

那人臨走,還狠狠的瞪著爛肚子的房屋,說:「你的滿仔主子跑了,縣衙空了,看你這條狗跑哪裡找主人躲避。」

在眾人阻止之下,事情總算落幕。

當天晚上,有人看到爛肚子一家人,雇了轎子牛車,把全部重要財物搬上車,匆匆離開了內埔仔。後來聽說爛肚子因突發的急性肝炎,加上傷勢惡化,死在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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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林家的喜事

就在國土社會擾亂不安的時候,內埔的一個叫林進爵的富農田莊,紅瓦屋頂上坐鎮三尊福祿壽爺雕像的四合院房屋裡面,正發生一件喜事。經年來盼望生男的林進爵,喜獲麟兒。時間雖在午夜,整個房屋點燃了煤燈,從外面可以見到在明亮的火光下,入影走來走去。全家人,包括進爵的夫人,女兒,長工,婢嫻,有的在燒開水,有的在整理被褥,有的在煮藥,忙得團團轉。產婆在房間裡捧著新生兒,用毛巾把他包起來。

產婦是林家婢嫻之一,是夫人的隨嫁嫻仔,很得夫人的垂愛。她長得一身白皙皮膚,面貌甜美,體態婀娜多姿。可惜一雙天然的大腳板,小時候雖曾纏腳,但在四歲進入夫人娘家當婢嫻的時候,就因嫻仔的身份被解掉了。

夫人只生了一個女兒,之後就再也不能生了。依例,此時進爵可以光明正大的娶二房,何況他的家境富裕,不怕沒人嫁他。現在女兒也已經七歲,生男繼承家業,越越迫切。進爵雖然沒有表示要娶二房,但這事終究會發生,與其讓他娶進外人,造成對言,毋寧讓自己的隨嫁嫻仔作為二房。去年夫人的縱容之下,嫻仔王麗珠答應與進爵同房。進爵對麗珠,平素就有好感,加以她已十九歲,散發著女性誘人體息,故一拍即合,未幾即大腹便便,今晚如願生產一個健康的男嬰。

林進爵的祖父林銅,曾經是福建泉州的一名塩商,後來因為上頭的塩官換了人,新官展現了上任後的三把火,將異己的屬下舊吏大加整肅,餘火竟也燒到泉州的林銅,被指與官吏勾結營私,侵占公塩,漏夜抓了進去。幸賴族親中有人與省官認識,花了巨額銀兩,好不容易把林銅釋放出來。

林銅餘悸猶存,甚怕來了第二波。反正塩的生意已不能再作下去,不如趁早離開是非之地,到遠地謀生,以求身家生命的安全。他打聽到同姓鄉親早期遷移台灣的,已在那邊墾地定居,生活安定。於是他聯絡到其中之一,居住在台灣竹崎的,託他在內埔找到田地,興建房舍,三個多月後包租三艘大帆船,載運傢私財物及全家大小,遷移到台灣現居住地。

林銅只有一個男孩,叫林興,就是林進爵的父親。他們在內埔定居下來,從事農耕,憑著以前作塩商所積存的錢財,繼續購置田地,已有十二甲多,另外又買了溪邊的一塊山竹,將面對陽光的四甲地,開墾種植柑橘。他們的生活過得相當優裕,唯一可嘆的,就是單傳。林銅只有林興一個男孩,林興夫人也只生了進爵,沒有其他子嗣,連女孩也沒有。林銅曾經問過風水先生,他批示林銅沾塩太多,塩地寸草不生,當然不能期望子孫滿堂。後來林興就在大廳屋頂造了三尊福祿壽雕像,希望從此改運。

內埔仔,不是一個好地方。當地有瘧疾(Malaria),分為惡性及慢性兩種。惡性來的很急,高燒不退,如治不好,幾天就奪命。慢性則每天同一時間來臨,發作時先發冷,一陣子後轉為發熱,再過一陣子,熱消退,人也回復常態。慢瘧疾雖然不會立即要命,如不醫治,日久,人變的消瘦,皮膚呈黃色,脾臟腫大,最後虛弱致死。

瘧疾由蚊子傳媒。有一種蚊子,刺人時翹屁股,體型大,很容易和其他蚊子區別,是瘧疾的傳媒。如果睡覺時沒有掛蚊帳,被叮咬,抵抗力稍弱就感染。

林銅一家人遷移來台的初期,不知此病的厲害,在夏天濕熱的天氣,時常疏於掛蚊帳而被蚊子叮咬。因此來台只一年,林銅就死於惡性瘧疾。他的配偶也在二個月後,因為跌倒而死亡。林興繼承,雖然沒有擴張財業,但也好好的守住這個家。林興夫妻死後,進爵成為一家的主人。

進爵已經是第三代,不再有父祖時代剛移民時的漂浮感,而有植基於此的鄉土觀念。他從小就在私塾學習讀寫,希望在台灣有所發展。雖然沒有取得功名,在內埔區是聞名的少數能寫善文的人。村民只要與官場打交道,就都拜託他代寫書狀。他對村民的拜託,從未表示厭煩,在農餘閒睱時,盡量的幫忙他們。林家大廳外庭院的一角,有一顆大榕樹,下面擺了桌椅,不管進爵在不在,經常都有來訪的村民坐在那邊,啃食主家供給的瓜子花生,喝著大壼燒開的茶水,有事彼此討論,無事談天說地,好像一處公共會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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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詐騙恐嚇

進爵家生男的消息,已經傳遍內埔地區。天一亮,鄰里熟人,陸陸續續的到來恭賀。有人提了雞鴨,有人拿了一籃子的雞蛋,要給產婦補身。空手的,拿紅包給主人,非常熱鬧。這都是進爵平時作人好,樂於助人才有的場景。

新生的嬰兒,由進爵的元配夫人抱著,坐在大廳,任由來客趨前觀看,嬰兒的營養相當好,雖然包在褓衣中,也可看出來很健康。

夫人親生的女兒,叫文君,正依偎在母親的坐椅旁,用那七歲女孩好奇的眼睛看著嬰兒。

麗珠不久從房裡出來,把嬰兒接去餵母奶。她一點都沒顯現產後虛弱的樣子,餵飽後,把嬰兒放入竹搖籃,和其他婢嫻同去操作日常家務。

中午過後不久,進爵家院子出現五個漢子。其中帶頭的一人扛著一支步槍,其餘的拿長矛大刀,都是一身黑衣黑褲,長達腰際的辮子末段,綁了紅布頭。他們聲稱是漢家衛隊,要去對抗日軍,保衛國土,免受外冦侵凌。

那帶頭的,大聲喊叫,要這家主人出來。進爵出來後,那頭子就雙手打恭,說:「頭家福氣!小的領著小隊正在往北方去打日冦,因為需要糧秣補給,全靠民間供給,所以來向頭家募銀,希望能多贊助,國土是吾人大家的,誰也不願淪為外國奴。」

進爵仔細的打量他們。那個帶頭的,雖然有槍,但槍身有部分生銹,身上看不到子彈盒子。其餘的既無槍,只有刀、矛。這樣的打扮裝備,怎麼有可能去打戰?

「你們要多少?」進爵問他們。

「最少也得給我們五十兩銀。我看你家這樣大,應該辦得到。」那帶頭的說。

這時候,前來道賀的,和那些在院子閒聊的,約有十人,很快的,都好奇的圍過來,想瞭解是怎麼一回事。

「你們是屬於哪一方面的,有無憑據?」進爵有禮貌的問他們。

「你懷疑我們?我告訴你,台灣今天會落到這種地步,都是你們這些不愛國的份子害的!」帶頭的氣憤的說,把肩上的槍放下來,手握槍身,對準進爵。「我們是堂堂唐景崧總統的虎旗軍將士。」說著,他打開上衣,露出胸膛上的老虎刺青。

圍過來的村人,有一個開館教武的,看到那頭子槍頭對著進爵,突然上前將頭子的槍打下來。

「你們敢到此地逞勇,大膽!」那人說:「這裡不是你們搞錢的地方,快給我滾!」

那頭子對這突如其來的干擾,不敢回應。其餘同夥,見村人來勢洶洶,自認不是對手,也只好接著老大,狼狽的掉頭走。

「喂!你們忘了長槍。」一個村民向他們叫。他把落在地上的槍拾起來,擲還給頭子。「這槍沒有準星,沒有槍帶,槍管都被泥沙堵住了。」

眾人哈哈大笑,看著他們五人向東走去。

進爵默默走進屋裡。他今天要做不少事。找命理先生給水孩命名,雇人翻耕田地,山上橘園除草,施肥,等等。

有一個三十歲的女人,一雙開放的大腳板,赤腳,身上披著褪色陳舊的衣服,雙手抱著一個不到週歲的小男孩,一拐一拐的來到進爵的家,進入廳堂。

那女人叫一聲夫人,露出牙齒微笑。她後面跟著一個男人,是她丈夫,也是赤腳,穿著補丁,右手提著一個鐵絲籠子,籠子裡面有一隻白鼻菓子貍。

「恭喜生貴子。」男人說:「我沒有什麼可以賀喜,但今早在山上抓到一窩白鼻仔,挑了這一隻胖胖的給麗珠補月子。」

夫人把長年(工)阿添叫進來。

阿添進來後,把籠子接過來將之提高,看裡面的動物。白鼻仔露出利齒,四腳拼命騷抓籠子。

「是隻母的。」阿添說:「肚子凸出,好像有孕。」

「水仔。」夫人向來人說:「我不能要你這東西,多謝了。」

「為甚麼?」來人林木水不解的發問:「這東西很補,平時不易抓到。」

「我知道,但是這一隻有身孕,你不能就這樣犯殺生。今天是好日子,得了新生兒,卻要殺另外母子貍的生命。罷了,你帶回去。」

夫人叫阿添把鐵籠子還給林木水,同時囑咐阿添順切一大塊五花肉,及包了二十個雞蛋,給林木水帶回去。

「水仔。」夫人說:「你們把小孩養的那樣蒼白虛弱,不行的,要給孩子營養。」

林木水是廈門人,七年前隨船在台灣海峽捕魚,遭遇大風浪,漁船翻覆,被布袋港的漁民救起。後來他流浪到諸羅,再到內埔,找到林姓宗祠,向祭祀公業的輪值者懇求收留,得以借住祠厝的一小房。他身無分文,一直都以打零工為生。空閒的時候,就以自己編製的竹籠到溪裡抓魚蝦,或到山上擺設陷阱抓竹雞,野兔,並且也會使用煙燻法將白鼻仔燻出洞穴,一網打盡。二年前經人介紹,娶跛腳的黃不纏為妻,生下她現在抱著的男孩。

他們先是推辭,在夫人的堅持之下,終於把肉和蛋收下來,連聲道謝,並保證一定將白鼻仔放生。

長工阿添在他們離去之前,交代林木水明早到山頂橘子園去,那邊有幾天的除草工作要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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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總統棄職潛逃

日軍占領雞籠後,現已進迫獅球嶺,情勢危急。民眾企望我軍進駐八堵死守。但迄今沒有信息。六營李文魁,氣急敗壞的跑進巡撫公署,一見唐景崧就大聲喊:「獅球嶺已經危在旦夕,大師不去督戰,將士不用命!」

唐景崧木然呆立在案前,突然伸手在案桌上拿起一支令箭,投擲地上,說:「軍令俱在,好自為之。」文魁俯身拾令,剎那間已不見唐景崧。原來唐總統已經攜帶巡撫印,轉身從後門溜出,逃到滬尾(淡水),搭乘德國商輪離台前往廈門。

台灣民主共和國剛成立時,唐總統曾經慷慨激昂的對天發誓,此身與台灣共生死,絕不奉召回朝。他也向滿清朝廷電奏,說他雖然由台民公推暫時擔任總統,基本上仍奉正朔,遙作屏藩,絕不作二心,云云,不忘向清廷擺出媚態。

就職大總統後,他對全台民眾告示:「日本欺凌中國,大肆要求,訂立馬關條約,除鉅額兵費的賠償外,又割台灣。台民忠義,公推伊為大總統。國內一切新政,應先立議院,公舉議員,詳定律例章程,從此清內政,結外援,廣利源,除陋習,鐵路兵船,次第籌辦,富強可期,雄峙東南,未始非台民之幸。」

誰知大放厥詞後,在日軍登陸不久,見情勢不妙,就棄職逃之夭夭。

六營領隊林文魁對於唐總統違背誓詞臨陣脫逃,氣得捶胸頓足。他追蹤唐景崧,隻身到廈門,決意刺殺他,不幸被清吏逮捕,以謀刺朝廷命官之罪名,在市場斬首示眾。

不僅總統潛逃,總團練丘逢甲也挾款離台。

唐總統逃走之後,台北陷落。

日軍由一台人帶路進城,那人叫辜顯榮,是中部鹿港人。台北士紳鉅商,惟恐盜匪猖獗搶掠,共推辜顯榮引導日軍,一方面表示友善,一方面希望早日恢復治安。

辜顯榮這一個年青人,有超人的膽量,隻身走近日營,被日軍抓到。起初,日軍以為他是奸細,經過通譯嚴訊,始知來意。日軍指揮官大悅,讓他在前頭帶路,一路攻進台北。這位年青人就是台灣鉅富辜氏家族的創業始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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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橘子園

前幾天下了毛毛雨,空氣格外的清新。

上午六點左右,長工帶領雇來的六個工人,包括林木水在內,向頭家的橘子園進發。他們將在山上除草,清理園地,使每一菓樹能夠滿載菓粒。

每一個人都穿上頭家給的草鞋,頭戴斗笠,腰間綁著飯糰,掛著鐮刀,肩上扛著鋤頭。有一人沒帶鋤頭的,拿著一個大竹籃,內有碗筷茶杯,並且帶著一個大水壼。大夥兒向村外的大溪走去。橘子園在溪流的北邊。溪流上面本來有一簡單的竹橋,去年下大雨時被沖走了。嗣後村民想建一座吊橋,到現在經費還沒有著落。
這一條溪,氾濫起來相當可怕,混濁的河水夾著土石奔騰,發出轟隆震耳的聲音。今天像是睡著了,水位甚低,大小石塊都露出來,小水流經過其間,溫雅幽靜。他們從溪底的石頭逐個跳過去,不到十分鐘,已經到達對岸。

橘子山就在過了溪的農路旁。那邊有一小徑彎彎曲曲的往山上伸出去。順著小徑往上走,四面就是一片橘子樹展延到山頂。

阿添帶領工人繼續往上爬,到了一處台地停下來,放下工具,然後叫那攜帶茶壼的到附近一處山泉裝水,放在石頭堆成的小灶台,生火煮水。

「大家先修剪多餘的樹枝,順便除草,到明天必須作完。」阿添向大家說。

「這裡常見毒蛇,每個人要特別小心!」

大家一字排開來,拿著鐮刀,開始修剪菓樹。隨著工作的進行,不時碰到野兔衝出去,還有一隻穿山甲在眾人面前出現,旋即爬進草叢裡不見踪影。有人指著地上一處堆起來的土堆,泥土還鬆鬆的,告訴林木水這下面就是穿山甲的穴道。

「要抓穿山甲,先挑水來灌注到牠受不了,他就出來。」

聽說吃穿山甲,可以清除身體毒素,有降火治療疔瘡惡瘤的效力。穿山甲不容易找到,因此可以賣很好的價錢,如果找到,是一件好買賣。穿山甲全身覆蓋鱗片,像是甲胄,常牠靜止在地上,將全部鱗片豎起來,一身腥味,誘使螞蟻蚊蟲爬到牠身上鱗片隙縫,牠將鱗片縮回去,逮住這些蟲子,吃下牠們。當穿山甲遭遇危險難於逃脫時,牠就將身體捲縮起來,像一團球體。

林木水向那一堆鬆土瞄了一下,顯然沒有興趣。因為洞穴有多深,他無法猜測,可能需要很多水來灌注。這附近只有一條小水流,水流量不多,如果真要灌水,必須要下山到溪流取水。擔著水桶上下運水,體力吃不消,最後未必能迫出穿山甲,豈不等於白費力氣。

中午休工,他們來到煮開水的台地。台地上生長一片鵝草,靠山坡的地方蓋有一間竹寮,前面三個長形竹椅,可坐下來休息吃東西。

他們先倒開水在碗裡,大口喝下去,然後各自解開腰際的布巾,取出飯糰吃起來。飯糰包了酸菜和豬肉魯蛋,在辛苦工作後吃起來,感覺又香又好吃,每人三個,一下子吃光。休息約半個鐘頭後,人們又開始工作。

他們將剪下的枝椏,整理成一綑一綑,準備帶回去當薪材。樹葉雜枝和刈除的雜草則集中堆放在空曠的地方,放火焚燒。

一直到太陽西下,地平線上出現火紅的大圓球,大夥準備收工的時候,他們聽到東邊的懸崖上面竹林,突然發出淒厲的哮叫聲,一下子又停下來。林木水憑著他狩獵的本能,知道那是中了陷阱的野獸,立刻繞過旁邊的斜坡,以鐮刀斬除荊藤,爬了上去,其他有三個人也跟著上去。

沒有多久,又來了尖銳刺耳的尖叫聲。

「是山豬!」林木水說:「有人擺陷阱,右後腳被鐵夾子夾住,吃入腳骨,牠掙扎結果,骨頭好像已經折斷。」

上去的人向下面喊話,要人把鋤頭送上來。長工拿著鋤頭爬上去,交給其中一人,那人猛力朝豬頭打下去,野豬立刻頭破血流,靜躺地上,不再動彈。

「哈!有人到我們的山設陷阱,讓我們接收這禮物。」長工說。

這頭豬至少有四十斤以上,嘴角兩旁的一双獠牙看起來十分尖銳,如果不是被夾住,恐很難逮住牠,甚至有被那一双獠牙頂死的危險。牠被夾住應該有一天以上,經過不斷的掙扎,氣力已消失殆盡,因此人們在收工前未曾察覺有野獸存在,直到牠意識到有人走近,才驚慌嚎叫,而讓人發現牠。

人們用藤蔓作成繩子,將野豬的四腳綁起來,砍下一根腕口大的竹子當作扁擔,由林木水及其中一個人前後扛著,小心翼翼的走下山。兩人走入溪床,把豬放下在淺水裡,用鐮刀割喉放血,洗淨豬體。之後,另外兩個工人接替他們扛起野豬。兩人依著長工阿添的吩咐,把豬扛到長工的家,其餘人也一齊跟去。今天的獵物是屬於長工及所有工人取得,頭家向來不過問。

野豬放在長工家前面的空地,阿添的妻子儘快燒起了大鍋滾水,往豬體潑燙,同時拿了刀子刮除豬毛。一夥人在附近的小圳洗過頭手後,就一塊兒到主家吃晚飯,飯後回到長工家,分配豬肉及內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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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捐獻

進爵到諸羅一家命相館,拿著新生男嬰的出生時辰,商請命相師命名。命相師除參考相書外,並斷言,人降大地,必須有一處世良名,否則無以激勵向上,還可能自卑畏志。他建議取名世能。進爵同意後,相師就將名字及生辰日時寫在紅紙上,交給進爵。

時局越來越緊張。唐景崧和丘逢甲先後開溜以後,台人再推舉黑旗軍首領劉永福為台灣國總統,繼續抵抗日軍。

劉永福出身太平軍。太平天國滅亡後,率眾逃亡黔桂間,再流入越南。當時越南正受法國軍隊入侵,越國君民無法抵抗,只能屈服於入侵者。劉永福眼見這情形,異常憤慨,起兵與法軍戰鬪,在紙橋大勝法軍,又在諒山獲勝。越王大喜,封他為提督,威名傳至清廷。不久,經由唐景崧的保薦,清廷授以南澳鎮總兵,准其返國。但劉永福入關之時,只准帶進一千一百人,到了廣東又頻頻遭受裁撤,最後只剩三百人。嗣奉旨派到台灣,才又募到千名左右。

劉永福曾以台灣孤懸海外,口岸很多,防不勝防為由,建言南北連為一氣,並請求朝廷准許他帶進舊屬,包括歷戰戰士三千及悍將多人到台灣,終因這批太平天國天兵不為清廷所容,未被允許。日本因韓國問題與清國發生戰爭時,劉永福仍不能回復舊屬,僅維持原隊人數,奉命駐守台南。

現在台灣國的安危重擔落在他肩上。他是一個老粗,未受過文字教育,但有豐富的領兵打戰經驗。他繼任總統後,立即在台南設立議院,籌集軍資,積極佈防。

日本占領台北後,在一八九五年六月十七日舉行台灣始政典禮,由海軍中將樺山資紀就任首任台灣總督。樺山總督知道劉永福的經歷,極想籠絡他,曾經寫信勸他解散軍隊,向日本降服,但被劉永福拒絕。

日軍一路南下,破新竹苗栗的客家義軍,續陷台中,攻向彰化,義軍首領湯興壯烈捐軀,另一首領徐驤退到台南,餘眾死傷殆盡,日軍方面死傷也相當慘重。彰化地區遂亦陷入日軍之手。

在內埔的林進爵,其所有十二甲的田地,其中種稻子的五甲水田早已收成,新苗已種植,田裡注滿由小圳引進的清澈溪水,將半截新苗淹在水中,微風激起水面漣漪,苗葉抖風,生氣盎然。

已經收成的稻穀,進爵沒有賣出,塞滿穀倉。這些米穀,因戰亂成為糧商搶購的目標,價格高漲。進爵寧願將之貯存,以防糧荒。

這幾天阿添帶領的人正在種植雜糧的旱地施放水肥,割除滋長的雜草。進爵接到公業族長的通知,說是諸羅方面的黑旗軍邀請地方宿老集會籌措軍資,進爵也被點名進城。

進城的一共七人。他們到諸羅縣衙公堂,堂內已塞滿各地來的鄉人,大約有五六十人。在前面台上,站著幾個將長辮子纏繞在頭上的三個武人,都是黑旗軍的,正在說明八卦山之役的慘烈狀況,義軍死傷甚多,尤其是湯興之死,甚是可惜。湯興,廣東人,家住苗栗,平時讀書耕田,具豪氣,敢於冒險犯難。台灣宣布獨立自主後,各地義軍紛起,湯興與同為生員的邱國霖,吳鎮光等人,募集勇士數營,得到富人助餉,就地取糧,聯合其他徐驤,姜紹祖等人的義軍阻抗日軍。日軍在黎明開始攻打八卦山,使用山砲猛轟,步兵一波波進擊。首先黑旗軍被消滅,湯興力拼,奮戰不退,最後戰役,他的妻室亦投水自殺。

黑旗軍代表盡量壓抑激奮之情,將各地戰況一一道出,使聽者感動於義軍保衛國土的精神。

義軍沒有名份,沒有高額薪資報償,不管他們是否昧於國際情勢,不顧清廷奉送台灣給日本,妄圖以卵擊石,但是他們將身家財產拋在腦後,一心一意為保台抗日奮戰,比起那些大話連篇,深諳為官之道,遇險即逃的大員,不啻有天壤之別。

在場人士紛紛在捐獻簿上簽名認捐,身上帶有銀票的,則當場捐出,會場彌漫慷慨激昂的氣氛。進爵在上衣內袋摸出一些銀票,數一數,剛剛好六十兩。他把銀票交給執事的。執事的請他在簿上記明名字和捐款數百,他則笑而已,沒有簽名。同去的,也都盡一己之力捐出銀兩。有人問進爵何以不簽名。進爵說這是個人的心願,不必具名表功。問的人半開玩笑的說:「怕日本人來了翻出名簿抓去砍頭?」

進爵沒有理他。的確,照戰爭慣例,戰勝的軍隊,一定進行搜捕整肅,凡是站在敵方一邊的,或資敵的都難免被揪出來殺頭,嚴重的還要滿門抄斬。進爵沒有寫上自己姓名,寧可匿名捐獻,老實說,確有這樣的顧慮。

從縣衙出來,內埔來的七個人找了附近一家飯館,叫了一桌飯菜。現在雖然已過了中午,但店內客人稀少,不比往常熱鬧。戰事已漸逼近,緊張的空氣,到處可以感覺。諸羅接近阿里山森林地區,林木豐富,店面家屋,大都是木造,人民勤勉,待人熱情親切,不比台北或大府城那樣,人與人之間總有疏遠的感覺。街上偶而也看到帶槍佩刀的民兵穿錯往來,表面上治安情形不惡。

有一個在對面角落單獨用餐的,一直看著他們這邊,突然離席朝他們過來。

「進爵!」那人叫了一聲,一手拍了進爵的後背。「甚麼風吹你到這裡!幾個月沒見了,嫂子和千金都好嗎?」

原來是遠房堂兄林朝棟,他是進爵祖父堂兄的後代,比進爵的祖父早十幾年到台灣,代代住在布袋,整個家族聚集在一地,形成林厝。他開了一家山產行,專門向大陸輸出台灣的鹿皮、鹿茸、熊膽、玉桂、愛玉、糖、樟腦、茶葉等,再由大陸進口絲綢等布料及中藥材。為了順利取得在阿里山區與蕃社交易的許可,朝棟利用進爵的關係,與阿里山通事顧俊來交涉,以一定的收購價格比例由顧俊來抽成,讓他得以在山區獨來獨往。通事顧俊來是進爵早年同在私塾的同窗,一直有交酬往來,私交篤厚。他生性溫厚內向,初未要求抽成,完全是林朝棟主動給的。

「多謝關心,一切都還好。」進爵說,「而你呢?最近生意如何?戰禍連天,有沒有影響?」

「影響大了。通事已不在崗位,原住民也沒有以前那樣容易對付。有些東西,他們高價賣給蜂擁而來的平地商人。通事不在,山地無人管,不再有獨門生意可做,目前只有暫時休業,等待大局底定後再決定如何走。」

「我家添了一個男嬰。」進爵把麗珠生孩子的事告知他。

他瞪大眼睛,伸出右手豎起姆指。

「好!太好了!」他說,「你真是好福氣,天上送來這麼一位美麗的隨嫁嫺仔,她真的不像嫺仔,倒像一個唐代的宮女,生的孩子一定也很漂亮。」自從得了麟兒,進爵一直喜在心頭,連睡覺作夢也都在微笑。對於朝棟近乎妒羨之詞,禁不住開口笑出來。

日軍已朝雲林諸羅而來,戰禍即將臨頭,他們沒有交談太久即匆匆的道別,各自回家。
1.7 全台陷日

由日本親王「北白川之宮」率領的近衛兵團,自從登陸台灣以後,屢遭台灣義軍的激烈抗戰,加上水土不服及疫癘的感染,部隊死傷不輕。本以為台灣既經清廷移交給日本,清政府的正規軍已撤回大陸或解散,應該沒有違抗朝廷旨意的亂軍,各地雖有人民組團反抗,力量實在微不足道,以訓練有素,配備現代軍備武器的近衛兵團,在短期內應可迅速平定。不料各地台民竟然不畏強權,起而戰鬪,罔顧身家性命,與日軍撲殺。光是在新竹、台中、彰化,尤其是八卦山,日軍折損無數,戰鬪進行相當慘烈。當日軍一一制服反抗軍,南下攻克雲林、諸羅後,已經感到力有不足,因此日方即增派兵團於八月間從屏東枋寮登陸,占領恆春、鳳山,南北夾擊,直逼台南府城。

孤軍抗日的黑旗軍漸感不支,糧餉兵器又極度短缺,外界接濟斷絕。劉永福自知大局已定,事不可為,決定尋求休戰和解,乃央請英國領事致函樺山總督。是時日本艦船蝟集澎湖海面,英領事歐思納復親自前往會見在艦上的日本副總督高島鞆之助,提議和解,被一口回絕,只許劉永福登艦議降。求和不成,日軍繼續猛攻,破旗津、打狗。

九月二日。黑旗兵在白沙墩逮到兩個英人,帶到永福駐署,劉永福對這兩個人,卻以賓客禮遇,反與這兩人商洽出亡事宜。其中一人即是英船貼利士船主。是夜,劉永福藉巡視安平砲台,搭乘該船離台赴廈門。日軍非常憎惡劉永福,極想逮住他,因此立即派出「八重山」軍艦追捕,在廈門找到英船,登船搜查,並未找到他。劉永福逃回大陸後,不久即被任命為碣石鎮總兵,安享餘生。

劉永福一走,黑旗軍隨之潰散,日軍南北兩路進攻,如入無人之境,輕易的取下台南,全台逐告底定。

率領近衛兵團的日本親王白北川之宮殿下,在進抵台南府城之前,已染患惡病,到台南不久就病死。日政府為奉祀他,在台南市中心(現在忠義路西側)建立「台南神社」,將親王生前御用的軍服、軍帽、配劍供奉在神社正殿後面的內殿供人瞻仰,並且將對面東側一大塊土地闢作神社外苑,在外苑北邊還建了一棟武德殿,做為武術道場。

在內埔,日軍進攻諸羅時,曾經發生一樁小插曲。原來竹崎、番路等地區有一些血氣方剛的青年,聽聞北半部抗日的英勇故事,激起他們欲效法他們保國衛民的念頭,自動糾集一百多人,並且也派人到內埔遊說愛國人士參加。他們由一個武館的幫頭帶領,不知從哪裡弄來二十幾支長槍,另外準備了不少大刀長矛,浩浩蕩蕩的向嘉義出發。

他們不敢走大路,小心翼翼的選擇崎嶇的山丘地帶潛行到諸羅郊外的一處高地。從高地望眼下去,遠遠的可以看到東邊市街。俄頃,街道上出現一隊日本兵,肩上扛著附有刺刀的步槍,逐屋搜索探查。日軍佈置在街頭巷尾,軍威壓人,哪有機會偷襲。以這些人的貧窮裝備,加上毫無軍事知識的烏合之眾,與之交戰,後果想都不敢想。後來他們就一個接一個往後溜,轉眼之間全都跑離現場,連帶頭的幫頭也逃回竹崎去了
這個故事在內埔傳開來,成為當地人茶餘飯後的談笑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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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日本人來了

內埔仔這幾天靜得令人恐怖。全台已被日軍征服,就等日軍隨時到來,屆時不知會發生何種情況,誰也無法猜測,村人無不提心吊膽。聽說日軍頭子北白川親王剛死,日軍會不會因此遷怒於台灣人民而展開屠殺,尤其讓人惶恐難安。依歷朝史實,當朝代更換時,都有誅殺異己、濫補報復、殺害無辜的慘劇上演。本國人對本國人尚且如此,何況是生活習俗和語言完全不同的異族,又是屬於所謂的蠻夷之類,過去尚有倭寇的惡名。如此剽悍善鬪的武士之國面對台民激烈反抗引起的死傷惡戰,難道會毫不在意而有可能以平常心,和平的君臨這塊土地,何人敢奢望。

這天中午過後不久,村人遙見三十幾人隊伍的日軍從鹿麻產那邊過來,該來的終究來了。

他們荷槍、列隊整齊的行進。前頭有一個留八字鬍、腰配長劍的軍官,他的背後有個穿台灣服,留有長辮子的人,亦步亦趨的跟著那配劍的部隊長走,後來大家才知道是懂日語的通譯。

隊伍很快到達內埔。小小的街面上,沒有人影,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幾隻狗,原來在路邊屋簷下伸展四肢午覺,先後站起來,用畏縮的眼光看著隊伍,一面退後,一面夾著尾巴吠叫。

部隊分散幾個小隊,四處巡訪後,即重新整隊向竹崎方向走去,對老百姓沒有任何騷擾的動作。

老百姓個個懷著感謝神明的心,慶幸平安無事。軍隊雖然走了,下一個階段究竟會如何發展,仍然令人不安。
過了三天,來了三位日警,跟著也來了四個穿便衣戴巴拿馬草帽,扛著測量儀器的日本年輕人。他們走到舊衙門,將所帶文件及物品放下來。那些年輕人看著圖面,彼此商議後,就到街道擺放三角架,裝上儀器圖板,開始測量及繪製地圖,並且頻頻與他們帶來的清政府舊圖比對,測量的範圍聽說要一直到竹崎那方面。

三位警察,其中一個比較矮胖的,好像是頭子(主管)。他和另外二人在桌上放置各種紀錄文件,將全內埔分成三區,由各人挑選一個村人帶領去訪查各區住民。他們穿著警察制服,腰配長刀,頭戴硬帽,看起來有不可冒犯的威嚴。警察的訪查,一直到傍晚才結束,明天還要繼續查訪。所有住民的大概資料,都被他們收錄下來。

林進爵在當天下午五點多,也受到訪查。來的是警長。他們雖然不懂台語,但使用手勢及筆記,也勉強可以溝通。警長名叫藤田和雄,年約四十,見到寬敞的三仙厝和林進爵及家人的穿戴,以及兩個嫺仔和長工阿添,知道進爵算是內埔地區的代表士紳,言談之間,對進爵保持相當尊重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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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繼續恭讀開版的大作!
沒有很多的起承轉合和吸引人的爆點

像在寫歷史..

沒有主角..沒有主戲

你想寫這種日治時代的東西,不妨先看看賴和的作品集...

不然看看姚嘉文的七色記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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