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亞特蘭大市長和胡德將軍抗議謝爾曼的“殘酷”時,這位北部將軍抓住時機就大講叛亂的惡果去駁斥他們。謝爾曼告訴這位市長:“戰爭本身是殘酷的,你不能粉飾它。”南部發動了戰爭,並吹噓它能戰勝北方佬,“現在戰爭打到了你們家門口,你們的感受大不相同了。你們反對戰爭的恐怖,但是當你們派出整車的士兵和彈藥……將戰火燒到肯塔基和田納西時,你們感到恐怖嗎?”通往和平的唯一道路是把戰爭無情地進行下去,直到邦聯投降為止。疏散亞特蘭大平民的命令“並不想迎合人道,而是準備作進一步的鬥爭,這一鬥爭關係著亞特蘭大之外的千百萬善良人民的長遠利益。我們一定會實現和平,不僅僅在亞特蘭大,而且在全美國”。胡德曾經指責謝爾曼的行為由於“有計劃的和獨創性的殘酷”,而“在戰爭的暗淡歷史中出類拔萃”。針對胡德,謝爾曼嚴詞駁斥說:“是你把一個和平、繁榮的國家拖進了戰爭;是你挑起了戰爭並把它強加在我們頭上,淩辱我們的國旗……你派劫掠船掠奪平民的船隻,將成千上萬的聯邦家庭逐出家門並焚毀他們的家園……。這一切我們都親眼目睹,誰還相信你那套鬼話?”
謝爾曼對這場戰爭的性質和目的反復思考,得出的結論是:“我們不僅在同敵對的軍隊作戰,而且要同敵對的人民作戰。”打敗南部軍隊還不足以贏得這場戰爭,必須摧毀支持和供養他們的鐵路、工廠和農場,必須粉碎支持南部軍隊的平民的意志。謝爾曼比任何其他人都更直率地表達了全面戰爭的意義。他對心理戰的理解走在了他那個時代的前面,並且能將它付諸實踐。“我們不能改變那些南部人的心臟,但我們能使戰爭搞得如此可怕……[而且]使他們如此厭惡戰爭,以致在幾代人的時期內不會再有人企圖挑動戰爭。”謝爾曼的部隊在田納西和密西西比時,他們所到之處焚燒和破壞了一切具有軍事價值的設施和許多沒有軍事價值的東西。現在謝爾曼打算在佐治亞採取同樣的作法。他力促格蘭特讓他從他的基地裡解脫出來揮師通過佐治亞的中心地帶,從那塊土地上獲取給養,並且毀壞部隊消耗不完的一切資源。謝爾曼說,這樣一次軍事行動的心理效果,甚至要比其物質效果還要大。“如果我們能把一支裝備精良的軍隊順利地通過傑弗遜•大衛斯的領地,就會向國內外表明:我們擁有大衛斯無法抗拒的力量。這也許不是戰爭,但卻是政治家的風度。”
當時胡德的軍隊和福里斯特的騎兵正在謝爾曼的背後巡迴徘徊,林肯和格蘭特勉強批准了這個冒險行動。胡德的軍隊只有40,000人,不足以攻擊謝爾曼,但卻足夠沿著謝爾曼的交通線北上,吃掉人數不多的留守部隊,並破壞向南通往查塔努加的鐵路。這也恰恰是他在10月份想要幹的。謝爾曼跟著採取行動,留下一個軍守衛亞特蘭大。在兩個星期裡,部隊回師穿過他們從5月到8月間一直在此作戰的同一地區,進行搜索和誘敵作戰的活動。福里斯特和惠勒的騎兵也對聯邦軍佔領的從亞拉巴馬的東北到田納西西部的地區進行嚴重的破壞。
邦聯的策略是迫使謝爾曼放棄亞特蘭大,並使他的部隊因追擊大肆搶掠的南軍而造成兵力分散。但是謝爾曼在將胡德部隊驅趕到亞拉巴馬北部後,提醒格蘭特不要中南方人的圈套。“如果現在班師回營,我們這次軍事行動的整個效果就會喪失”,他說,“既然胡德、福里斯特和惠勒這幫傢伙已被逼得無棲身之地,那麼保衛鐵路則是絕不可能的。如果要試圖守護鐵路,我們每月將損兵千人,而且將一無所獲。”相反,謝爾曼建議派湯瑪斯率領兩個軍去田納西,加上增援部隊和新建部隊,他在那裡的總兵力將達到60,000人,超過他的對手胡德。同時,謝爾曼將率領62,000部隊“進軍佐治亞,以銳不可擋之勢直逼海濱……。我要採取進攻,而不是採取守勢!……我要完成這次進軍,讓佐治亞鬼哭狼嚎!”
謝爾曼達到了他的目的。格蘭特同意他的忠實的部屬的判斷,批准了這次進軍。湯瑪斯返回納什維爾,組織他的混合部隊;而謝爾曼則下令其驍勇之師作好遠征佐治亞的一切準備。為了對抗他們,邦聯只能勉強湊集不過幾千騎兵和佐治亞民兵。然而,謝爾曼建議行軍285英里去遠征薩凡納是最危險和非正統的軍事計畫。按英國的一位軍事專家說過:“讓敵軍在自己背後活動,把自己的兵力分散,使自己的部隊失去鐵路和電報聯繫,得不到給養和增援,不只是發動一次騎兵襲擊,而是把大軍開進敵對的國土,一位軍事將領實施這樣的作戰方式,這要麼是他的最卓越的戰例,要麼是他幹的最愚蠢的行動”——但一切皆取決於事情的結局。
北軍於11月15日撤出了亞特蘭大,臨走前燒毀了這座城市的一切具有軍事價值的東西。火勢不可避免地蔓延開來,燒毀了許多商業區,使亞特蘭大的三分之一的地區化為灰燼。謝爾曼站在一座山丘上俯視烈火燃燒中的亞特蘭大,檢閱從他身邊通過的部隊,軍樂隊奏起了《約翰•布朗之歌》,士兵們都跟著唱了起來。十年後謝爾曼回憶說,“在那之前和以後,我從未聽到過‘光榮啊光榮,讚美我主’的歌聲唱得氣魄那樣渾厚蒼勁,與當時的情景融合的那麼和諧、完美。”部隊成四路縱隊齊頭並進。騎兵在步兵部隊的兩翼巡迴流動,以防南軍騎兵的騷擾活動,阻礙部隊前進。一路上,不斷發生一些小規模衝突,大都由這些騎兵出面解決戰鬥。這些騎兵與前來阻止前進的邦聯騎兵發生了小規模衝突。唯一的一次衝突(發生在11月22日),佐治亞的一個民兵師攻擊了聯邦軍的一個步兵旅。這個旅輕而易舉地擊退了佐治亞人的進攻後,十分驚訝地發現死傷的600名佐治亞民兵中大部分是老人和孩子。
62,000名北軍士兵每天以10英里的速度從容不迫地向前推進。他們擁有充分時間,一路大肆破壞,使一條50英里寬,貫穿邦聯心臟地區的地帶造成滿目瘡痍。謝爾曼的軍隊造成的破壞被編成了神奇的傳說,而這些傳說大都確有事實依據。雖然謝爾曼的命令只授權給正式的征糧隊徵收糧食,並禁止毀壞平民的房屋地產,然而這些命令經過逐級傳達,到了士兵的耳中時已走了樣,完全失去了權威性。人們處在隨遇而安的心境;他們瞭解謝爾曼的全面戰爭的哲理;從下至最低級的中尉到上至他本人的軍官們執行紀律不嚴,為大家所公認。一位士兵寫道,“這次戰役打得痛快極了……我們摧毀了我們不能吃掉的一切東西,搶走他們的橡膠,燒毀他們棉花和軋棉機,倒掉他們的糖漿,燒毀和扭彎鐵路,到處喧鬧。
儘管種種傳說誇大了“謝爾曼的野蠻人”在他們後面留下廢墟,但事實上他們造成的破壞的確十分嚴重。據謝爾曼估計,他們造成的損害“達一億美元,其中使我們獲益的至少有2,000萬元,剩下的只是荒地和廢墟”。佐治亞從此再也不能為邦聯軍隊輸送給養了。謝爾曼手下一位南方出生的參謀人員起初也為佐治亞遭到的破壞而痛惜,但最後他還是從心理學價值接受了他的首長的觀點,認為這使“全體佐冶亞人民徹底認清了參加這場戰爭給他們個人帶來的災難,也看清了他們的統治者是怎樣沒有能力保護他們的。”謝爾曼使戰爭“如此可怕,以致于和平到來時,和平將是持久的”。
謝爾曼的遠征確實對南部的士氣產生了這種影響,一位佐治亞編輯承認:“許多人的臉上蒙上了陰影。他們心中的沮喪難以消除。”一位南軍士兵寫道:“我斷定這麼幹的該死的蠢事要謝爾曼最好別再幹了。自從我們碰到該死的北方佬以後,我們除了得到地獄之外還是地獄,別無其他。我真受夠了!



























































































